什麽東西?
遊吟立在她身後,渾身血液凝固了。
這不是跟他說的,一模一樣的措辭?她是不是認錯人了?畢竟天山弟子都戴著銀面具,確實不易分辨。
但理智告訴他,事實好像並非如此,他聽了一會兒,將面具摘掉,面無表情道:“林殊月?”
林殊月愕然轉身,瞳孔中閃過一絲慌亂。這一絲不自在的神情,令她過去所有脆弱、單薄的形象,都如粉塵傾塌了。
天山弟子:“他是誰?”
遊吟冷笑一聲:“我倒要問他是誰?”
林殊月轉向那天山弟子道:“他是我的朋友。遊吟,我們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
“你在說什麽東西。”遊吟道,“我來就是想同你說……”
好了。他現在覺得沒必要說了。
少年的唇線慢慢繃直,冰冷的瞳孔內倒映著兩個緊挨著的身影,耳邊嗡然一響。
他好像被一個女修給愚弄了。
哈哈,奇恥大辱。
他將靈蝶捏出來看了看,隨後狠狠向林殊月袖子上一丟,轉身就走。
腦海裡卻想到那天的夜晚的流星。好長一段時間,他應該都都聽不得吹風、星光、月亮之類的字眼了。
步履之間,船破晨曦之霧,數縷光從窗內投進來,將戰船照得粲然生輝。
就在這時,船身像是被什麽東西頂了起來,重重地向左邊傾斜而去。遊吟神情一凝,拔出劍。
懸鈴大作,響徹三層戰船,內裡的弟子們也盡數出動。
混亂之中,兩位裁決飛進人群內,洛水的琉璃燈,隨著左右攲斜的船底來回擺動,很是顯眼。
很顯然,下面又有魔物或者蜃物襲擊。不知道來的是什麽,但這樣的混亂正是良機。徐千嶼給了塗僵一個眼神,塗僵從人群內穿出,默然跟在她的身後。
洛水一面安撫弟子們,一面扭過頭,和走到她身邊的徐千嶼對視。擦肩而過時,她的眼眸柔順而哀傷,流露出一種企盼。
塗僵手上撚訣,口中念咒,豆大的汗珠滾落,臉色因緊張而蒼白。
黑氣從底層穿出,凝聚成形,其他弟子迅速圍攏過來,徐千嶼忽然動作,反身斬向洛水身後的絲線。
遠看,徐千嶼在砍這隻魔;近看,她只是誅魔時砍偏了一些;萬一解救洛水失敗,就說自己乍然受驚,劈歪了,便有個借口。
劍刃被淺淺阻礙,隨後脆然繃斷,力道層層泄散與空中。
徐千嶼握劍的手一凝,絲線竟然全給她斬斷了!
徐千嶼和塗僵都沒想到事情會這樣順利,隨後便一齊被劇烈搖晃的船板撂倒了一邊,拍在牆上,站不起來。
洛水仍然立在中間,卻如籠中鳥呼吸到了第一口新鮮空氣,周身羽毛泛出潤澤的光。徐千嶼忙看向尹湘君,尹湘君被魔物撞在另一邊的牆上,衣擺飄起。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縱然他身披繡了金線團花的雲錦,頭戴玉冠,人卻如風中殘燭般黯淡,散發出一種衰弱的氣息。
尹湘君在陰影中,驚怒地看向洛水,抬袖撚訣,洛水卻比他更快,她提起五色琉璃燈。燈內靛、青、赤、黃四道華光,如焰火般次第拋出,墜若流行,竟令整面牆塌一角。
光芒刺目,徐千嶼和塗僵忙閉上眼睛,心裡想,原來琉璃燈不僅是治愈法器,可以攻擊!
先前吸收的哀慟、驚懼之氣,都是為攻擊而積攢的原料。
尹湘君被滿目華光所溺,殘影掙扎著,待光滅去,化成一縷青煙逸散。
裁決留在此處的畢竟只是一縷元神,尹湘君狀態不佳,自知不敵,元神逃遁了。
五色光收回洛水手中,盤凝成一團晶瑩的燈芯,再看她手提的琉璃燈盞,只剩下黯淡的空殼。
船內幾乎被黑雲籠罩,洛水拈一縷紅色燈光拋向魔物,令眼前障目之物潰散。
她畢竟只是醫修,元氣大損,元神黯淡了許多,平靜地同徐千嶼道:“多謝你相救,此物贈你;我留在此處的只有元神,哥哥應該還在宗門內,等著和我一戰。”
徐千嶼眼前,緩緩落下一團燈芯,只剩下黑白兩色。再看洛水,她也已化煙霧而走。
塗僵尖叫道:“什麽意思啊?裁決都走了,那我們怎麽辦。”
徐千嶼看了看,這燈芯只剩治愈力,沒有攻擊力了,趕緊放入芥子金珠內。還能如何?打吧,徐千嶼拔劍投入對戰中。
那魔物自黑氣成形,越來越大,尾巴長長一條,背生嶙峋倒刺,向上延綿伸展不絕,正是最後那一條魔龍!
魔龍發出震天咆哮,將徐千嶼臉上綻出幾個細小的裂口。
空中一把虛凝的寶劍,擦過徐千嶼耳畔,扎在魔龍身軀上,將它推遠一寸。隨即是第二劍、第三劍、第四劍,劍劍靈力洶湧。
沈溯微立在徐千嶼身後,神情如冰雪凍結,凝虛為劍。
魔龍遭遇連續攻擊,腦袋歪倒,逐漸黯淡潰散,有如貼地之影。但徐千嶼看見此影投在船艙,猙獰不散,覺得不妙。
這幾條魔龍各有神通,先前的龍女能以凝視將人封印,不知這條龍的底牌是什麽。
正想到這裡,忽見它的龍尾一裂為二,二又分四,生出無數條觸須,這魷魚般森然的影纏滿整條船,重重一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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