孚菱紗抱著小龍,壓抑著臉上的恐懼神色,恨聲道:“我是妖域的公主,你當我有什麽好心腸!我知道你們這些修士是來殺我爹爹的,難道我要帶著你們長驅直入不成?!我命已至此,拉著你們幾個修士陪葬,也不算虧。”
小龍在她懷裡轉了轉腦袋,喃喃道:“什麽啊,我剛出來。”
孚菱紗低下頭,露出愧疚之色。是了,她確實沒有想到這幾個修士會將小龍救出來。現在她又後悔了:
爹爹曾經說過,巨獸是看守地陣的,若劍拔出,地陣破壞,它必然要殺人。他以此嚇唬她不要進來,她也沒敢進來;是因為妖域已毀,她絕望警惕之下,這才抱了同歸於盡的決心。
沒想到死到臨頭,卻連累可憐的小龍一起。
正想著,徐千嶼卻反手一推,將兩人推到虞楚那邊。虞楚又將他們護在身後,再次執起八仙扇來。
孚菱紗望著眼前飛沙走石中幾名修士渺小的身影。這幫不自量力的修士,竟想要和巨獸正面對抗嗎?她低下頭,不知如何才能加以彌補。
虞楚兩股戰戰,回頭提醒道:“倀鬼、那個倀鬼,你能不能把他們叫回來一起打?”
“這是什麽意思?”
虞楚道:“你爹爹在信中寫了,龍鳳俱在,可以號令倀鬼。你不知道這個嗎?”
孚菱紗聞言一怔,拉起小龍的手,咬破二人的食指,以龍鳳之血混合,在地上畫一傳送陣:“妖界大軍,聽我號令,速速回妖域來!”
前方,巨蟒低頭,張開血盆大口,徐千嶼一陣耳鳴,再睜眼時,身邊一空。它竟將雲初叼走了,轉眼上了雲霄。
徐千嶼駭然:“雲初!”
從下面,只能看出雲初掙扎著,手上拂塵像拋出的銀練迅速增長,纏繞在巨獸身上,企圖絞斷它。但那巨蟒稍微一掙,拂塵便被鱗片紛然斬斷,和鮮血、巨蟒的涎水一起墜下。
他又結了幾個法陣,也被打破。
徐千嶼將法器朝巨蟒丟過去,光圈像星點一樣朵朵綻開,皆不能傷它分毫。
她想到師兄在紙上的提醒,他說“不要激怒它,繞開”。既然如此說了,說明他們是打不過這個巨獸的。
身後的虞楚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她,充滿信任。若是帶著虞楚和孚菱紗二人就此跑掉,也可以說是量力而行。
她仰頭看去,雲初好像已經放棄了掙扎,如人偶般垂下半個身子,他的發絲在空中飄揚,表情難以看清。
師兄叫她小心雲初,但這一路上結伴而行,能令她充分感知到,這是一個同她一樣活生生的人。何況他也沒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
眼睜睜地看同門死去,她好像還是難以做到。
徐千嶼握緊木劍,一手拿出誅魔神符,腳尖一點,破風飛上天穹。
雲初的瞳孔微縮。
在他眼瞳之內,倒映著正在靠近的少女發髻上飛揚的紅綾,他不可思議地抬起頭。徐千嶼已將誅魔神符推至眼前,巨蟒在金光中張開大口,發出震天的嘶鳴。
徐千嶼感覺空氣在急劇顫動,疾風之中,一切動作都受到重重阻礙。她將三張疊起的符紙拍在巨蟒面上時,艱難地持劍砍斷了雲初的道袍。
但巨蟒俯身,將墜落的雲初再度頂到了背上,雲初重重落在倒豎的鱗片上,吐出一口鮮血。
同時,巨蟒的尾巴尖橫掃地下,虞楚眼看著攻擊靠近,嚇得差點持不住八仙扇,閉上眼睛,擋在孚菱紗二人前。但攻擊沒有落到他們身上。
尾巴從他們頭頂上掠過,另有一人的法陣擎開,將飛沙走石擋在外面。
虞楚回頭,看見結印的青年被照得發亮面龐,道:“蘇師兄……”
蘇鳴玉道:“你們遇險了,為何不以木牌聯絡我們呢?幸而我從木牌中聽到了,那兩個也在路上了。”
虞楚道:“這不是想著,打都打不過了,也沒必要引你們入局嗎。”
蘇鳴玉一向溫和含笑的臉上,卻浮現出了嚴肅的神色:“虞楚,該求助時就要求助。你不應該不信任你的同門!”
說著身形一閃,已如旋風般飛到了徐千嶼身邊,手中長劍挽了個劍花,刺向巨蟒的眼睛。
徐千嶼幾次三番從巨蟒口中逃脫,但臉上、身上已經被巨蟒的鱗片劃出許多口子,巨蟒忽然掉頭,將另一人重重擊開。她見到蘇鳴玉堪堪脫險,道:“蘇師兄,我們會死?”
蘇鳴玉長劍在手,在血霧中彬彬有禮地作答:“不必擔心。我們既為同門,就沒有讓你一人身處險境的道理。我會陪你戰至最後一刻,請你相信。”
徐千嶼一怔,想到了在繭中練劍的時候,蘇鳴玉亦是如此禮貌地給她建議,叫她穿弟子服。那時她覺得自己像個什麽都不懂的外來者,因自卑至極,才用蠻橫偽裝自己。
直至此時,她才有真正融入的感覺。她的前世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的時刻,身邊有夥伴可堪依靠,頓覺得身上發熱,手中又湧出一股力量。
另一邊出現一道法陣,渾身血跡斑斑的雲初騎在巨蟒身上,額頭上綻開天目,窺向氣運,遠遠喊道:“來打吧,徐千嶼,你不是很厲害嗎,還怕死?”
徐千嶼心中一動,忽然走了神:還以為雲初看不起她,沒想到心裡居然覺得她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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