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沈溯微也會幫徐冰來做事, 會有一段日子早出晚歸, 徐千嶼習以為常。只能說宗門事務也分淡季旺季, 如今算是進入了旺季, 只能勞動師兄。
徐千嶼的心思全放在另一件事上。
轉眼便是一年四月, 徐千嶼開始籌備沈溯微的生辰。
她躺在塌上想, 怎麽能讓師兄高興一些,想到這個主意,她的內心激動起來:她要幫他過這個誰也不知道的生辰。
徐千嶼一旦紆尊降貴想要討好誰,那便是極為霸道的討好:她將所有東西全堆送到人面前,那人必須高興,容不得人拒絕。她得空便溜出蓬萊,去凡間將發冠、玉佩、緞帶一一買齊,自然,還有衣裳。
沈溯微身段很好,即便穿無所裝飾的白衣,也自有一股松雪仙氣。但徐千嶼挑到華麗的刺繡,鮫紗,挪不開眼,便也買下。
想看師兄更好看。
而且她篤定,如果她強要他穿,他是不會拒絕的。
徐千嶼想到以後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打扮他,別人都不行,便覺得很高興。
徐千嶼買東西大手大腳,她將自己埋在凡間的金銀啟出一箱,挑不出來便全都買下,買得製衣鋪子內的官家小姐們向她投來嫉妒又難言的眼光。
等回去後,她將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芥子金珠內一樣一樣疊好,再將整枚芥子金珠摘下,放進匣子內。
徐千嶼從前在家中過生,還要放炮。煙火棒自然也要。她用靈力將煙火棒幾根捆扎在一起,堆疊起來,趁著沈溯微不在,摸黑埋在荷花池四周,又在他閣子外埋了一圈煙火棒。
不過這樣大動乾戈,光靠她一人不夠快。
但虞楚如今是蓬萊首席的煉器師,平日忙碌;林殊月自妖域回去後,更與外界斷了聯絡,一心修煉,徐千嶼隻好叫了阮竹清來幫她挖塘泥。
阮竹清摸黑立在對面,幽怨的一道影:“你叫我天不亮來,就是為了讓我把所有的石頭搬開,再放回去?”
徐千嶼道:“是啊。”
阮竹清:“為什麽不用隔空易物的術法?”
徐千嶼:“不能用術法,不要留下痕跡,不能驚動他人。”
“你是故意來折磨我的嗎?”阮竹清喘著粗氣,一邊搬石頭一邊痛苦問道:“為什麽不能白天搬?”
徐千嶼也一面搬一面理直氣壯道:“白天我要修煉,不能耽擱。”
阮竹清雖有金丹修為,但他出身富貴,早已習慣靈石豪擲的生活,能使用買來的符紙和法器,他絕不勞動自身。掌門責備他貪玩憊懶,便是指他鍛體上不下苦工。
此時一番折騰,他已是汗如雨下,躺平在地。
模糊中,見徐千嶼在曦光中鄙夷地看著他,氣都不喘。他倍感羞辱,爬起來繼續搬。
風拂走面上汗珠,阮竹清聽到清晨鳥鳴,蟲吟,感覺神智變得極為清明,心境也開闊不少。
這時,小鹿的信蝶飛來。
她說自己腳扭了不便,請他去幫她打水。
阮竹清眼前一陣模糊,下意識想:好累,能不去嗎。但他馬上晃晃腦袋,唾棄自己的自私。
徐千嶼聽聞他絮絮說起陸呦的可憐,她本就帶著起床氣,此時一把奪過他手上的石塊:“你想去就去啊,滾。”
阮竹清退了兩步,覺得徐千嶼好生咄咄逼人。
再回頭,看見少女在水邊一個人搬石頭的影子,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心內莫名有些發悶。
許久沒有收到回信,陸呦坐立不安。
阮竹清是她重返蓬萊後影響的一個重要角色,她還記得前世這個小師弟癡迷她多年,對她掏心掏肺。他對女修很好,若是喜歡上誰,更是沒了原則。
她著意接近阮竹清後,他果然為她所吸引,圍著她團團轉。
幸好,阮竹清終還是帶著滿頭汗珠匆匆地趕來,陸呦感到非常滿意。
只是阮竹清好像三心二意的樣子,令陸呦耿耿於懷。看來這樣牽絆住他還不夠,還需要一些深入人心的瞬間。
於是水桶交接的瞬間,帷帽白紗飄起,陸呦的相貌在原有的無辜清純之上,更添了幾分豔麗,一笑攝人心魄。
阮竹清曾為博她一笑,給她扎過毽子,為她抓過蛐蛐。
曾經她有那麽多不求回報的愛。
阮竹清果然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時光靜止了一般:“小鹿,你……你為何要說自己貌若無鹽?你生得很漂亮,應當自信,日後不必總是將自己遮起來。”
陸呦正要開口,便見阮竹清站了起來。
“你怎麽走了?”
阮竹清面露難色:“我得去幫徐千嶼搬石頭了。”
陸呦難以置信:“什麽?”
阮竹清誠摯道:“我不得不走了,我得去幫徐千嶼搬石頭了。”
阮竹清突然覺得,搬石頭當時雖痛苦,但過後通身氣爽,好像有點上癮,還想再試試。
至於小鹿的相貌,雖然大出他意料,但有水月花境中的清荷姐姐珠玉在前,便也只是稱得上好看而已。
他拱手一禮。陸呦嘴唇翕動一下,沒說出話。
他甫一出門,陸呦便吐出一口血。阮竹清的行為,分明說明她的錦鯉光環出現了紕漏,會反噬她自身。
陸呦聽到一聲嗤笑。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