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看出那是傀儡,雪丘已從冰縫中拔地而起,騰空千仞,張口便將其卷入腹中。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三道金光射出,先後貫入雪丘上下三處,雪沫爆濺開來。那物停滯一下,似被釘住七寸的蛇,瘋狂扭動起來。又是一道金光如流星,帶著疾風破空而去,一劍穿心。
“砰”地一聲巨響,雪丘掀做兩半。
上面的余雪成塊砸下來,軟泥般在地上,下半截卻仍然扭動,看起來元氣大損,鑽回地底。
風停浪止,空氣裡那股威壓卸了力。
三道金光於空中歸一,原是一柄木劍而已,飛回來掙然收入鞘中。
陸呦驚而回頭,隨眾人一起,看向木劍的主人。
這少女身著大紅色襦裙,裙擺在空中揚起,卻像少年一樣把袖口以綁帶纏了。她飽滿的雙髻翹起,額心有一點圓圓的朱砂痣,仿若觀音座下的童女像,面容驕麗,神色卻矜冷,形成一種矛盾感。
徐千嶼左邊站著雲初,右邊站著天山的女修塗僵。塗僵伸手收線,收回來的傀儡只剩碎片:“你又浪費我一個傀儡,用什麽賠?”
說話間,一隻灰皮毛的小東西拱了拱徐千嶼的裙擺,又靈活地爬上臂彎。
兔子!
系統一見到憑空出現的野兔便心生警惕,正要提醒她這可能是謝妄真的分身,徐千嶼早已提著耳朵將它甩了出去,只聽不遠處女童一聲慘叫:“兔兔!”
徐千嶼面上登時愧疚,望著摔在雪堆裡的兔子,雙目微睜,欲言又止:“有毛。”
她拂了拂袖子。
知道要來很冷的遠處,她今日外面罩的是離家時觀娘所贈的騎裝,大紅呢絨是不能粘毛的。徐千嶼對非人之物,沒什麽憐憫之心。
“你怎麽扔出去了。”塗僵呵地笑了一聲,“這麽可愛的兔子,就應該抓起來,晚上我們烤來吃嘛。”
雲初看了她一眼,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
垂髫女童害怕地將野兔抱在懷中,兔子還在蹬腿,老人忙將她一把拽到了身邊。
這兩個少女生得美貌,行事卻亦正亦邪,與徐芊芊和陸呦的親和全然不同,在凡人看來簡直如修羅一般。所有人看這兩個女修的眼神都變得莫測,頗有幾分忌憚,因此嚇得噤若寒蟬。
只有陸呦手指捏緊,心裡暗自不平。
謝妄真千方百計,就是為了將徐千嶼引來此處嗎?她前世的攻略對象,曾經可以為她生、為她死,如今卻化為兔形討好他人,偏生別人還不屑一顧,她簡直覺得他可憐。
她原本覺得自己歷經生死,已經看開了一切,如今親眼看著,仍然會覺得妒忌的情緒,橫衝直撞。
“看看東西還完好嗎?”徐千嶼走道人群中,押鏢隊伍中的男女給這紅影讓開一條道,聽她提醒,才反應過來,紛紛解開罩布檢查所押物品,“所幸東西完好,只是我們的領隊……”
方才驚變,領隊慘死眼前。鏢隊的青年人們都露出悲色,如被霜打過一般。
“原有二十人,死一人,傷兩人,折損馬匹三隻。阿德,贈藥。”一個利落的女聲響起,雪地中出現金色的傳送陣,又傳來了兩名修士。這兩人都穿繡金線的黑色校服,分外硬挺,是潛龍的修士。
一名高大的穿黑衣的女修,黑發高束,額頭上懸一黑帶水晶的抹額,英姿颯爽,聲洪亮道:“我是潛龍弟子花子媚,跟我們走吧,護送你們出去。”
她身邊名叫阿德的年輕男修,麻利地將繪有潛龍標志的藥瓶分給眾人。
在場者都被雪妖嚇破了膽,哪還想停留。對潛龍仙宗千恩萬謝,又充滿信任,立刻牽馬動身。
“又來了。”塗僵道,“我們都還沒有自報家門。誅魔的時候不在,打死了,卻出來搶功。”
徐千嶼默然跟在後面,踢了踢雪。
她對這兩人印象不好,上次去妖域時,這兩名潛龍弟子和他們一同被困在沙地中,找到了有靈氣之處,不肯跟他們匯合。
“塗師妹,多出春幾次便知道這樣事情時有發生。”雲初道,“也未必是件壞事。我們聯合起來實力越強,殺死雪妖的可能性越大。”
阿德在前面開路。花子媚卻停了停,慢慢走在幾人旁邊,口中道:“我們調查過,無妄崖邊,十數年前有過一場雪災,凍死不少村民和行人,怨氣和遺憾徘徊不散,與靈氣結合自生魔。它每令一人銜恨而死,力量就強一份。像這樣與天災結合的魔物最是難辦,因為找不到本體,仙友們可有辦法將它誘出來,我們可以合作將它誅殺,得到的獵物平分。”
潛龍是中正劍宗,修士的劍術和力量都超群,善於戰鬥。但論起各人的“神通”,卻不如蓬萊,每人能覺醒四五種神通。
花子媚這樣問,正是想打探和利用他們的神通。
塗僵:“只知道那魔物藏在地下活動,剛才太快,沒有看清本體。”
“方才已經誘過一次,砍傷了它的一個角,它定然有所防備。”徐千嶼道,“若是再用傀儡一類的東西騙它,它肯定不會再上當。否則現在我們發出這麽大動靜,它早該出來了。”
雲初道:“這片雪地不是真實的,相當於魔物造的境。我的天眼只能用於非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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