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今夜大婚,要迎娶您為魔後。”
徐千嶼聽到“魔王”二字,胸口並不存在的劍傷便隱隱作痛。她握緊劍柄,覺得謝妄真當真是瘋了。
燈燭一晃,魔氣襲來,兩隻蜃物忽然退至一旁。
徐千嶼眸光一動,劍氣如燭龍般掠過來,謝妄真偏頭避過,那灼熱的劍氣還是擦傷了他的側臉。
“小姐的修為又提升了。”謝妄真頓了頓,狀似好心地提醒,“可惜無妄崖下,靈氣稀薄,再高的修為都會被壓製的。”
無妄崖下不愧為修士埋骨之地,修士身在此處,就像墜進深海,無法感應天地之氣。徐千嶼試著用手指畫符,符文總是勾連半筆就熄滅了。就連最基礎的引氣入體也比尋常慢上許多。
情況對她不利。
她不能視物,只能用神識感知對方,那團魔氣一靠近,她便有些焦躁:“離我遠點。”
“我來還你鞭子。”謝妄真置若罔聞,從懷中掏出那條通體淺紅的奪魂鞭。不等他遞過來,奪魂鞭認主,哧哧飛卷上徐千嶼的手臂。
徐千嶼反手一鞭,抽在他的臉上,將他打得後退半步。
這一鞭帶著泄憤之意,力道極重。謝妄真白玉般的臉上頓時綻開一道血痕。
謝妄真的唇角勾起,捂著右頰,略有哀怨:“同你在一塊,當真不是傷就是痛。”
徐千嶼在謝妄真說話的聲音之外,隱約聽到窸窣的聲音,門外似乎有很多妖物、魔物之類在窺探。她問謝妄真:“雪妖跟你是一夥的?”
她現在想明白了,那雪妖,雪中出現的兔子,都是謝妄真提前布好的局。
“是啊。我是魔王,哪隻魔物不聽我的話?”謝妄真隨口便承認,趁著徐千嶼失去視力的功夫,專注地打量著她。
徐千嶼身負的木劍,籠罩著一層橘色的璀璨劍氣,和桌上燭火交相輝映,照得她眉眼華麗,唇色嬌豔,額心的朱砂都變成了橙色。面色冷凝時,當真有如一座高不可攀的神女像。
謝妄真心想,像魔物這般陰暗的存在,若是硬要觸碰這樣的光,會被她燒成灰燼吧。
這個想法,不知為何令他感到極其興奮,畢竟這世上沒有什麽是有趣的。
尤其是徐千嶼此時宛如一隻毛發豎立的貓。她在害怕,卻又強撐,令他有一種捉弄人的快意。
謝妄真剪了燈芯,把她照得更亮一些,令寶珠生輝:“小姐不必害怕,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我知道你想看清,但很抱歉,我現在不能把你的眼睛治好。因為這樣你才會聽我的話。”
徐千嶼還想套話,可他說完便消失了,沒有給她機會。
徐千嶼隻得在兩個蜃物侍女的跟隨下,慢慢摸到了門的方向。門有禁製,不能推開。但魔宮之內顯然聚集了一些烏合之眾,那是一群開啟靈智的魔物,在門外竊竊私語。
“王上怎麽找了一個修士來當魔後?”
“定然是沒有反抗能力的修士。”
“聞上去倒是很香。”
“真的很香,是個處子。”
一根觸須從門縫下探進來,似想看看她長什麽模樣。
徐千嶼正是暴躁時,未等它靠近,一劍將觸須砍斷。
那截面光滑,齊整,被砍斷的尾須,還活蹦亂跳在地上卷來卷去。
只剩斷肢的魔物驚止,隨後魔物們一陣亂嘯,沸水一般擠進閣子內,衝天黑雲將她包圍。
“你好大膽子,還當這裡是外界?”
“此處可是魔宮,你的靈氣會慢慢消失。”
兩隻蜃物侍女大吃一驚,但她們無力阻攔。
修士身上味道本就吸引魔物,侍女擔心她吃虧,正要去報信。但徐千嶼劍意鋒銳無比,片刻後金光轟然炸開,竟將那些魔物盡數掀出了門窗外。
她鬢邊發絲拂動,微微氣喘,平複著劍上殺意,順便伸手吸取了黑霧中散落的靈氣。
殘余的魔物追上了謝妄真,告起狀,說徐千嶼殺了不少魔。
謝妄真身披黑雲做成的袍,瞳是血珊瑚一樣的鮮紅色,冷漠地說:“日後她是魔後,與我平起平坐。殺了便殺了吧。你們沒有本事討魔後的歡心,這就是你們的命。”
何況她現在消耗得越多,余力便越少,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魔王這樣說,魔物們瞬間如退潮般,對那間閣子退避三舍。
謝妄真繼續回宮,路中央又有一人在等他。
陸呦狼狽地立著,白皙的臉上有道道擦傷,見到他,眼裡一亮,泛出淚光。
謝妄真:“怎麽是你?”
“魔宮是我的家……”陸呦想了想,“是我們曾經的家,我還是想與你在一起……”
謝妄真偏了偏頭,他很疑惑。陸呦明明怕他,他興之所至,放她離開,她卻自己回來,將韁繩重新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凡人為何如此可笑?
但怎麽辦,他最討厭被人操縱和利用。每當他看到陸呦這張楚楚可憐的臉,都會想起曾經的屈辱,心情便壞了。
謝妄真道:“這樣舍不得魔宮?”
“那你便留下來伺候魔後,做魔後的侍女吧。”
陸呦的表情崩裂了。
兩隻蜃物將她拖走,陸呦喊道:“放開我,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她掠過魔宮的亭台樓閣,此處布置模仿人間的宅邸,與前世在她規劃下的模樣全然不同,不由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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