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應過來,卻一把攥住他手,雙目瞪得圓圓的:“亂報信是狗。”
“我也沒想如何。”雲初冷淡地掙開塗僵的手,他以靈力叩動木牌,沒有傳信給易長老,而是給徐千嶼:“提醒一下徐千嶼,防人之心不可無罷了。”
塗僵這下終於令眼珠穿過房門,窺探裡面的情景,但她卻大吃一驚:“屋裡沒人。”
“窗戶開著,沈師兄逃了!”
這時,櫃台傳來一陣騷動。花子媚的靈猿恐懼什麽東西,忽然橫著竄過櫃台,衝撞了不少客人。花子媚驚怒交織喝道:“回來!”
那嚇到了靈猿的東西已旋轉著飄過來。雲初看清這是一朵紅色的飛花,呈拳頭大小的蓮花狀,長而薄的花瓣在空中輕柔地鼓動,如美人的發絲隨風而飄。
他的面色卻變了。這是太上長老的輕紅劍的劍靈,也是連心蠱的蠱母。
為輕紅劍刺傷,只會在人體內種下蓮子連心蠱,連心蠱生根開花後這個人才會死。但若是蠱母出動,會立刻抽走這個人的活氣。
雲初曾經見過蠱母殺人。因此他看見這朵漂浮在空中的蓮花,便如同看見一隻毒水母一般渾身僵硬,屏住呼吸。
但蠱母在他面前遲疑了一下,繞開了他,朝遠處飛去。
雲初不知道它的目標是誰。他不敢對這隻劍靈出手,生怕驚動了太上長老。心內焦急,隻得急忙給徐千嶼傳訊。
還有誰?
對了,小鹿——陸呦既然為太上長老所利用,她肯定也被種了連心蠱。無真師叔讓他們看顧好她,想必就不能讓她出事。
“去看下小鹿。”他衝進房內。
但被褥凌亂,陸呦竟也不在閣子內。連心蠱的蠱母毫不猶豫地從窗戶穿出去,沒了影子。
塗僵掀開被子:“分明剛才還昏著,跑哪裡去了?”
*
徐千嶼感覺很難受。絲絲妖氣與修士靜脈內的靈氣相互衝撞,令氣血倒行,火辣辣地痛,頭也很暈。但沈溯微將她抱得很緊,也很穩,雖在禦劍疾行,但他懷裡風雪不侵,這種安全感撫慰了她的不適。
就是身上的傳訊木牌震個不停。
沈溯微垂眼,徐千嶼搶先一步按住了傳訊木牌,他的手便蓋在她的手上,幾乎攥痛了她的骨頭。徐千嶼眼睛閉著,稍一用力,將木牌捏碎了,化為齏粉丟在路上。
沈溯微怔住。她這樣做,便如風箏斷線,和蓬萊徹底斷了聯絡。
內心的貪欲如野草蔓延。不怕他把她藏到什麽人也找不到的地方嗎?
徐千嶼脆生道:“給我選一個貴點的客棧,我芥子金珠內有一錠金。”
看起來還沒清醒,沈溯微挪開目光,不再亂想。
徐千嶼感覺師兄抱著她上樓梯,但是沒有用她的一錠金,隨後風停雪消,嘈雜盡退,進入了溫暖的室內。他掀開簾子,將她放下。
這個床榻接近她家裡那張寬闊拔步大床,徐千嶼一躺上去,眉眼便滿意地舒展開。
昏暗之中,沈溯微看見裹著徐千嶼的外裳略微散開,一對狐狸耳朵爭先恐後地鑽了出來,宛如在暗處綻放的絨花,靈俏中帶著一種平素不常見的媚意。他看了好一會兒,屈指將她額頭的花鈿擦掉。但一碰到她,那狐狸耳尖便一動。
擦了兩下,徐千嶼感覺沈溯微有些紊亂的氣息貼下來,心便提了起來,在胸腔內跳動。但他沒有碰到她,更像仔細地貼著面嗅聞,自耳尖,到臉頰,再至脖頸。然後竟倉促離開。
她先是屏住呼吸,隨即心頭空落落的,一翻身坐起來,自垂下的帷幔內鑽出一個腦袋,瞧他在幹嘛。正看到沈溯微的玉冠,他的黑發順滑地垂在身後,鋪在地上。
他靠在床邊打坐,已是入定狀態,連她從身後撩起他一縷發絲都沒反應。
徐千嶼經脈刺痛,脾氣便更躁,跳下來,不滿地走到他面前看著他。半晌,生硬地開口,打斷他入定:“摸摸尾巴。”
她說著背過身。沈溯微閉了閉眼,任憑那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像挑釁一般,故意從他白玉般的臉上掃過去。
掃第二次時,沈溯微猛然拉過她的手,將她拽到懷裡,抱坐膝上。
二人貼得太近,冷峻的氣息如冰雪刀劍般鋒利,撲面而來。徐千嶼向後一坐,又被猛地拽住兩腿向前拉了一步,手推著他的衣襟,驚異地看著他。
沈溯微一雙上挑的眼睛注視著她,似在詢問,有什麽不對的嗎。
不等徐千嶼回答,他已如她所願,將狐狸尾巴抓在手中,捋了捋,徐千嶼便不動了。
沈溯微的眼睫落下細碎的光影,他通身上下氣息分明已經亂了,卻強壓著,梳理尾巴的動作仍然細致耐心。
徐千嶼一向會享受。沈溯微在魔宮摸了她一下,她便記在心裡。
當時,他怕妖力損傷她的經脈,是將冰雪劍氣拆成無數份,挾著靈氣,自每根毛尖輸送進她經脈內。她感覺中,便是絲絲縷縷的涼意潤進靜脈,既鎮痛,又將妖力緩緩逼出去。
只是這樣拆劍氣極為耗費心神,非得全神貫注不可。
沈溯微這般摸了許久,觀察著徐千嶼的表情。忽然停下,望著她,似忍了很久,終於開口:“為什麽不叫師兄了?”
靈氣突然消失,刺痛又卷土重來。徐千嶼很是不爽,拿尾巴打在他的手臂上,沈溯微不為所動,又抬眼著她:“我給你的信,你看到了嗎?”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