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世 第三百零二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紅燦燦的旭日，正緩緩地，向天上浮升。

待到天空徹底明亮，在夜晚較為顯眼的隕落星眸，就愈發的隱蔽，幾乎再也不能以眼睛凝望到。

隕落星眸臨近時，湖心島的虞淵，單憑肉眼也已瞧不真切。

澄清湖面，受虞蛛力量顯化而出的湖心鏡，因周蒼旻的一指，場景變幻，露出另外一方異地。

竟是一處戰場遺址。

枯黃大地，殘垣斷壁，有一截截巨大枯骨，有嶙峋奇石。

虞淵看一眼，眉梢便是一動，暗中和虞蛛以魂念溝通。

他詢問虞蛛，可知那方奇地異常。

「蕪沒遺地，是被飛晴的師傅給命名的。」白衣國師不顧隕落星眸的接近，從容道話，「之所以被稱作遺地，是因為飛晴的師傅，發現很多戰場廝殺的痕跡。我也曾經探查過，我相信很久很久前，蕪沒遺地深處，是有類似於暗月城般的宏偉城池的。」

「然而，不論神威帝國，還有銀月帝國，都沒有這方面的記載。」

「現在蕪沒遺地內，零零散散的修行者，都躲藏的更深。只是，並沒有在蕪沒遺地內，誕生出多麼強大的勢力和組織。」

「這裡……」

他指著，分明是戰場遺址的湖心鏡場景，「是我偶然發現的一塊奇地，你看那些巨大枯骨，根本不是人。」

「大妖的屍骸。」虞淵點頭。

「不錯，都是大妖的骨骸。」周蒼旻確認了一下，道：「那般巨大的妖族骨骸，意味著參戰的妖族，必然不凡。而在人族尚未成為浩漭天地的主宰前，龍族，妖族，橫行無忌，稱霸著乾玄大陸。」

「蕪沒遺地深處，有大妖骨骸的戰場遺址，極有可能……」

後面的話，他沒有繼續說。

虞淵沉吟數秒，道：「你是說，蕪沒遺地存在的秘境，和妖族有關？如果是這樣，此秘境的年代有點久遠了。」

「混亂猜測而已。」白衣國師微笑。

也在此刻，虞蛛魂念傳遞。

虞淵心領神會，對周蒼旻說道：「那裡，她探察過，說的確有蹊蹺之處。」

周蒼旻和徐子皙，眼睛都悄然一亮。

隕落星眸，降到足夠低的半空時，已大到肉眼可見，且望著給人巨大壓力。

「你不便現身。」周蒼旻皺著眉頭，對徐子皙說了一句，道：「星月宗這個小丫頭，如果再不識趣，什麼都要好奇去看，我就讓她從天上下來。」

虞淵突然有點頭疼。

他對柳鶯頗有好感，在隕落星眸時，兩人也相談甚歡。

若不是靈虛宗的汪金鱗來訪，他和柳鶯兩人，還會有更為深入的談話，而且極有可能在周蒼旻、徐子皙前，和柳鶯先有默契。

柳鶯也知道，他有虞蛛，還有嚴奇靈可用。

可現在……

赤陽帝國的

白衣國師，代表的乃是赤魔宗，七蟒在身的徐子皙，和他一個鼻孔出氣。

柳鶯，乃是星月宗的人。

她和靈虛宗，和雷宗、寒yīn宗、太淵宗，皆屬於天源七大下宗，同仇敵愾。

一邊是寂滅大陸，一邊是天源大陸，就算是沒有掀起大戰，雙方也天然對立。

如今，還夾雜著秘境，那就更棘手了。

……

隕落星眸上方。

柳鶯眸光熠熠，掐著靈訣，逸入腳下那塊能量匯聚的天外隕石。

她的眼瞳，和這塊隕落星眸融為一體，能俯瞰到下方湖心島，方圓數十裡的一草一木。

她早就看到了柳渭，看到了雷梟，還有正接近的蘇妍等太淵宗來人。

還有一些，以前沒有見過，不過大概能猜測身份和來頭的修行者。

可偏偏，湖心島被白茫茫煙雲蓋著，她通過隕落星眸去看，都覺雲裡霧裡，怎麼都弄不清。

冥冥中，似整個蕪沒遺地的奇異天地靈氣，被人為操控作祟，蒙蔽天相。

執掌隕落星眸至今，她很少遇到這樣的事，這令她明白，如果不是有恐怖大修，運轉自身小天地，封閉了湖心島，就是有某種和隕落星眸同等級器物，籠罩著那座孤零零的小島。

不論哪種，她都不敢輕舉妄動。

看不見湖心島奇妙，她不敢禦動著隕落星眸降落，以免……無法從容遁離。

「和汪金鱗談話一陣子，暗月城的那傢夥，就銷聲匿跡了。」她暗暗嘀咕，「我看不到他，而周邊區域，唯一看不見的就是這座湖心島。偏偏這個湖心島，島上的空界靈草，和他又有關係！」

「他必然在內！」

……

白霧茫茫的湖心島。

濕濘泥土內，那一株株枝幹青翠，有細密金絲花紋，圈圈環著的空界靈草，似拖曳著日光，將光芒往湖心島拽。

就連蒼茫的白霧，似都阻止不了，一株株空界靈草對日光的吞沒。

還在頭疼煩躁的虞淵，無意瞥了一眼，那一株株空界靈草。

他突然如遭電擊。

「古荒宗，古荒空界真訣，空界靈草，沈飛晴……」

一個接著一個的念頭，閃電般，在他腦海劃過。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怒視著白衣國師，「前輩，你可知這些藥草的來頭？」

周蒼旻愕然，「我又不是事事皆知。我精通琴棋書畫，君子六藝，可唯獨對種植草木，沒有什麼心得體會。」

徐子皙也一臉莫名，「你小子怎麼了？」

兩人都看出，虞淵神sè深沉，心情並不算好。

「這些藥草，叫做空界靈草。」虞淵喝道。

「空界靈草？」周蒼旻想了想，「我聽過，但我沒見過空界靈草。這種藥草，怎麼和飛晴修鍊的古荒空界真訣，有著那麼一樣奇怪的名字？」

「是啊！」徐子皙也驚訝了，「空界靈草和古荒空界真訣，難道有什麼淵源不成？」

「那位黑獠軍的軍長，不遠萬裡，渡過蕪沒遺地，從深處而來……」虞淵看著兩人，見他們不似作偽，不由苦澀一笑，道：「她怕是，運轉氣血，施展古荒空界真訣時，感知到這片空界靈草的存在。」

此話一出，周蒼旻頓時反應過來，驚道：「你不會是想說，她之所以在虞家鎮附近出現，是因為有這麼一座湖心島，湖心島上有空界靈草吧？」

「我猜是這樣。」虞淵點頭。

「不會吧？」徐子皙滿臉不可思議，「此靈草，只是名字和她修行的法決相似而已。為了區區這些株，都沒有成熟的靈草，她要攜帶著黑獠軍殘存部下，拚命來此？」

虞淵看著兩人，道：「那是因為你們，不知道這片空界靈草，對她幫助有多大！」

「有多大？」徐子皙凝重道。

「古荒空界真訣，最大的弊端，就是不能長期作戰！在某一個臨界點，反噬力驟然發作，她會瞬間重創！」虞淵的思路，越來越清晰，「這片空界靈草的存在，能讓她在那一刻，不會遭受反噬重創！」

「不僅於此，我這片藥草全部毀去，她還能再次將戰力提升一截！」

「依我看，你們都是鹹吃蘿蔔淡操心！真正要小心的，恐怕是那頭銀霜蒼龍，是雷宗和寒yīn宗的圍擊者！」

「這片天地，是她為自己精心挑選的戰場，她也是在等！」

虞淵一字一頓地，說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

算無遺漏的周蒼旻，對丹丸還有點了解，可因為對藥草功效和隱蔽作用一無所知，同樣聽呆了。

「她等什麼？」徐子皙道。

「她在等長時間作戰，那古荒空界真訣爆發出的，那一股恐怖的反噬力！」虞淵即便是一肚子惱火，也不得不佩服，「這一片空界靈草，能夠助她，將那股反噬力，為她所用！讓她在短時間內，戰力再攀升一大截！」

周蒼旻猛然一震，「這樣也行？」

「理論上是可行的。」虞淵點了點頭，然後又說道：「不過，那股反噬力耗盡，她就不是重傷那麼簡單了。她可能就此長眠不醒，可能連丁點反擊之力都沒，甚至可能血肉爆裂，唯有魂魄保存。」

一番話到了這裡，虞淵又是一呆，嘆為觀止地說道：「好一位黑獠軍的軍長，她其實，已經為自己謀到了後路。」

「秘境！」

周蒼旻和徐子皙齊聲輕喝。

借反噬力，借空界靈草，短時間重創或轟殺銀霜蒼龍，雷宗、寒yīn宗，還有附近所有觀望者，然後在即將長眠時，遁入秘境，就此消失不見。

幾年後，或幾十年後，醒來再以全盛，或更強境界和狀態，踏出秘境。

這，便是黑獠軍軍長，沈飛晴的謀劃和真正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