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氣很好,陽光燦爛,是冬日裡難得的舒服天氣。
聞清婉送走崔玉珍後,倒也沒有離開大廳,而是站在了大廳正中央,臉上帶著一絲淡笑看著映照進大廳內的金黃陽光,感受著陽光照射在自己身上的那種活力。
雖然成為太后後,她的日子過得從未有過的奢華與富貴,可是,住在這陳舊的宮裡,感受著日復一日不變的日子如同翻頁一般過去,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身上都要透露出了腐朽之氣。
這讓她感受到了驚恐。
雖然不過幾日未見袁叔萬,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袁叔萬了,也因此,讓她的心裡好似一攤死水一般。
今 日她知道是吉祥三日回門的日子,也是要與袁叔萬一道兒進宮與她請安的日子,一大早,她便睜開了眼睛,坐在梳粧檯前,開始挑選衣物首飾,開始替自己打扮著, 她挑挑揀揀,終於挑選出了一套自己穿的最合適的衣裳,這衣服顏色不老氣,讓她看起來仿佛是年輕了幾歲,同時,也不失端莊大氣。
聞清婉替自己打扮好後,便一直坐在寢宮裡等著,可是她聽到了袁叔萬上朝的消息,也聽到了下朝的消息,卻遲遲未等到袁叔萬朝著她這邊走來的消息,這讓她心裡又是急切又是不安。
等到聽到袁叔萬出宮的消息之時,她渾身好似被抽幹了力氣。
這是不打算來見她嗎?
就這麼害怕她,防備著她。
聞清婉並不知曉袁叔萬如今究竟如何看她,但是她也記得自己所做的事情,不由得,便往這方面想去了。
她心裡對於袁叔萬又是渴求,又是恨他不肯將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最終,她也不知道怎麼的,鬼使神差的,她竟然開口讓人將崔玉珍傳進了宮裡。
這會兒,想到方才她與崔玉珍說的話,聞清婉的心裡忍不住顫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究竟對不對,可是她這會兒,都已經顧不得了。
聞清婉臉上似笑非笑,卻又仿佛是要哭出來一般,就這麼站立在廳殿的正中央,等到外邊宮人進來傳話,言及袁叔萬與吉祥已經到了的時候,崔玉珍還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的心裡被狂喜卷席,她要見到袁叔萬了?
可是突然想到今日袁叔萬是陪著吉祥進宮,想到了今日袁叔萬陪著吉祥進宮的目的,說到底,是為了吉祥做面子,火熱的心頓時冷卻,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退。
她沉默的看了宮人好一會兒,轉身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到了廳殿的上首位置坐下,整個過程,她並沒有讓宮人攙扶。全靠著自己。
而等到她坐下後,方才回過神來似得,對著底下的跪著的宮人開口吩咐道:「還不快請長寧公主與定王殿下進來。」
聞清婉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只因臉上這份神色轉變的有些快,這笑容,看起來又有一些虛假,仿佛是戴在臉上的面具一般,可是又十分的無懈可擊。
她的目光遠遠看著,仿佛是要透過廳殿的大門,看向遙遠地方一般。
而吉祥與袁叔萬,便是在聞清婉這樣的目光下,雙手交握慢慢的走了進來。
吉祥身上穿著玫紅宮裝,而袁叔萬的身上,也是一襲暗紅色長袍,他也是難得穿的這般熱鬧,卻襯著那張清俊的面容越發俊朗,與吉祥一高一矮站在一塊兒,卻是搭配極了,旁人瞧了,腦子裡也只會浮現兩個詞,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聞清婉的目光,在吉祥和袁叔萬走進來的時候,其實根本便是將吉祥給忽視了,袁叔萬的身影,已經將她所有的目光都擷取了,她的眼裡,也只余著袁叔萬那清俊高偉的身軀。
袁叔萬背光而來,屋外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仿佛是鍍上了一層金黃的光芒,一時之間,聞清婉的眼裡閃爍的光芒,透露出了她心中波濤起伏的心情。
她不由的緊緊將自己的雙手攥成了拳頭,仿佛是為了克制自己此刻的心情。
直到吉祥和袁叔萬二人走到了廳殿中間,一起出聲與聞清婉行了禮後,才仿佛如一盆冷水一般,澆在了聞清婉火熱的心尖上。
她的喉嚨動了動,最終乾澀開口叫了起,心裡只覺得一陣又一陣的鈍疼著。
此時此刻,吉祥臉上淺淺的笑容,紅潤的臉色以及神采奕奕的目光,都透露出著她的幸福,也刺痛著聞清婉。
在這個時候,聞清婉都十分佩服自己,佩服自己竟然能夠克制著,沒有上去破壞吉祥臉上的那份幸福,反而臉上掛著麻木而端莊的微笑,語調溫和的開口詢問:「瞧著長寧公主的模樣,便知定王殿下定然很疼你,哀家也便放心了。」
聞清婉一邊說著,一邊緊緊看著底下的吉祥與袁叔萬,她的目光更是緊緊看著袁叔萬的眼睛。
可是讓她失望的是,哪怕是在她說話的時候,袁叔萬都沒有分一份的目光到她的身上,他始終帶著寵溺的光芒,含笑看著坐在她身邊的吉祥。
而吉祥在聽到聞清婉的話時,雖然聞清婉說的語調溫和,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卻始終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她低著頭掩飾著心裡的想法,也怕自己沉不住氣一下子露出端倪,在聞清婉說完話後,她方才笑著抬起了頭,對聞清婉輕聲開口道:「多謝太后娘娘關心,王爺對我很好。」
「是嗎?」
聞清婉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手心傳來的刺痛,她知曉,是自己握的太用力,掌心被指甲給刺破了。可是,比起她心尖上的泛疼,卻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的笑容仿佛是一層面具一般,始終沒有落下,卻也始終保持著一個弧度,紋絲不動:「這樣子,哀家便真的放心了。」
說完這話後,聞清婉又笑著道:「這會兒,都到午膳的時間了吧,長寧公主與定王殿下不如留下,陪著哀家一道兒用了午膳再出宮。」
說著,聞清婉卻是將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宮人,似乎是要吩咐宮人開始張羅。
而不等聞清婉吩咐下去,袁叔萬開口阻止道:「多謝太后娘娘美意,只是,微臣手中還有不少公務要處理。」
「定王殿下為國操勞,更應該注重身體,怎可不用午膳呢?」
聞清婉臉上笑容淡了一些,卻還是堅持著心中的想法。
而袁叔萬對此,只是語氣淡淡回復:「微臣的身體,公主自會關心,進宮之時,公主也已經吩咐小廚房為微臣準備好了今日午膳,故而卻是要辜負太后好意了。」
袁叔萬的話音剛落下,吉祥也是馬上反應了過來,開口道:「是啊,太后娘娘,我家王爺是個挑嘴念舊的,習慣了家裡的膳食,任憑其他地方是什麼山珍海味,都不會動心的。」
吉祥這話說的笑眯眯,也是意有所指,變相在宣示著自己的主權。
袁叔萬聽了吉祥的話,臉上的笑容,倒是隱隱加深了一些。他原本握著吉祥的那一隻手,也忍不住緊了緊。
聞清婉坐在上首,看著底下二人這副柔情蜜意的樣子,又聽著吉祥略帶挑釁的話語,只恨的咬牙齧齒。
不過,她也極力克制著,理智的明白這個時候,想要在二人之間做些什麼,卻不是那麼容易的,更別逞論在袁叔萬面前對付吉祥。
她依然溫婉一笑,看著袁叔萬柔聲道:「既然如此,那哀家便不強求了。」
說完這話,她又輕輕的對袁叔萬道:「說來卻是哀家勉強了,只是哀家這常年呆在深宮之中,十分寂寞,乍然來了客人,心裡高興,便有些忘形了。」
嘶……
吉祥在心裡偷偷的吸了一口氣,也被聞清婉這簡直就是能夠讓人牙齒發酸的裝可憐話語給寒了一下。
她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一眼袁叔萬,卻發現袁叔萬眼瞼低垂,面色冷淡,絲毫不為其所動。
吉祥心裡也不由的有些開心得意了起來。
袁叔萬其實在男女之事上,挺遲鈍的,雖然她和袁叔萬在一起,一直都是袁叔萬在主動,但是他在男女情感上,卻真的沒有他在其他事情上所表現出來的智慧。
所以聞清婉這番楚楚可憐,全是全做給了瞎子聾子看了。
當 然,雖然聞清婉這話是與袁叔萬說的,卻不妨礙吉祥有些不痛不癢的回道:「太后娘娘此言差矣,可別忘了皇上是個有孝心的,若是太后娘娘覺得寂寞了,自可讓皇 上來陪伴。而且方才我和我家王爺來的時候,卻是看到玉珍夫人剛從您這兒出去,娘娘若是寂寞了,也可傳召喜歡的命婦進宮陪伴。」
吉祥的話一出,聞清婉的臉上便是愣了一下,而隨著吉祥提到崔玉珍的時候,她的眼裡也是一閃而過一絲驚慌。
不過,聞清婉卻是馬上恢復如常,對吉祥笑道:「哀家與公主脾性相投,若是公主有空,可得進宮多陪陪哀家。至於皇上,一直功課繁忙,最近都給累病了,哀家怎麼可以為了自己的私心,而浪費皇上的時間呢!」
吉祥眼裡閃過了一絲不自然,真論起睜著眼睛說瞎話,她還真是比不得聞清婉。
她也不想和聞清婉這般虛以為蛇,反握著袁叔萬的手動了動,示意袁叔萬說話。
袁叔萬含笑看了一眼吉祥這副仿佛是受不了的模樣,笑著出聲道:「太后娘娘,時候不早了,微臣與公主便不打擾娘娘歇息了。」
「……好。」
這一聲,聞清婉應得十分不願意,卻還是臉上帶笑的開口道:「定王殿下操心國事辛勞,可別累到了,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按時進膳。皇上自幼喪父,對定王殿下又是十分崇拜,還請定王殿下多多關心皇上……」
吉祥隨著袁叔萬一走出太后寢宮,卻是忍不住長呼了一口氣,她伸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完全是一副受不了的模樣。
而她的這副樣子,惹得袁叔萬忍不住發笑了。
吉祥瞧見了,忍不住瞪了一眼袁叔萬,出聲埋怨:「沾花惹草!」
袁叔萬聞言,卻又是忍不住笑出了聲,還伸手摸了摸吉祥的額頭。
吉祥捂著額頭,神色卻是一點都不好,她湊到了袁叔萬身邊,用輕的只能夠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開口沒好氣道:「剛才太后那話,說的我牙都要酸掉了,還是你覺得太后的話,說到了你的心坎上,讓你覺得很熨帖。」
「胡說什麼呢!」袁叔萬聽著吉祥的話,倒也不知道是該高興吉祥的吃醋所表現出來的對自己的重視,還是無語吉祥將槍口對向了他。
不過他還是一本正經的開口道:「只是無關緊要的人,你何必放在心上呢!」
「膈應死了。」
吉祥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太后可和佟姨娘不一樣,雖然袁叔萬都不理她們,可是太后就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隔三差五出來膈應一下她,偏偏人家又是太后,吉祥即使有袁叔萬撐腰不怕她,但終歸也不好說的太過。
想到了這裡,吉祥將目光看向了袁叔萬,拉著他的手,嘟著嘴巴輕聲道:「你給我記住了,你這日日都要進宮,萬一她來找你,你也要像今日一般,視而不見,拒人於千里之外懂不懂。」
「是,公主殿下。」袁叔萬笑著應了,看著吉祥這副在乎他的樣子,顯然十分的受用。
因為吉祥急於想要離開這宮裡,這一回出宮的路,倒並非靠著自己的雙腿,袁叔萬也知道她體力有限,便讓人送來了宮轎。
等到宮轎到達正陽門處,吉祥落了轎,立刻拉著袁叔萬上了馬車,開口吩咐常福他們趕緊回家去。
說來,吉祥可沒有那般細心,日日到廚房裡選菜色給袁叔萬用,不過今日太后的話,倒是提醒了吉祥。
雖然如今瞧著袁叔萬對她的感情應該沒有那麼容易變質,也不可能轉移到其他人身上,但自己也得上點心,畢竟這感情嗎,還是要維護的。
既然袁叔萬在外拼搏事業,努力養家,那她就得在家裡好好操持內務,將他的生活給照顧好了。
吉祥知錯能改,心裡倒是開始打算起了日後要做的事情。
馬 車在公主府大門外停下,袁叔萬先下了馬車,吉祥在青玉的攙扶下,剛剛走到馬車轅上,正要伸手讓袁叔萬將她扶下去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一陣噪雜聲,一個丫鬟打 扮的丫鬟直直的朝著她們的方向沖了過來,不等侍衛去阻攔,她便在十米之外一下子跪了下來,沖著她與袁叔萬叩頭,也讓吉祥愣住了。
她眯著眼睛打量著那個丫鬟,倒有幾分眼熟,只是一下子,卻是有些記不起來。
而那個丫鬟仿佛也是知曉吉祥可能不記得她,連聲對著吉祥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公主、王爺,奴婢是佟姨娘身邊的丫鬟小環。」
小環?
吉祥聽著這介紹,倒是一下子記了起來。
她沖著侍衛擺了擺手,阻止了侍衛想要將小環拖下去的舉動,但也沒有走近,只是在這十米開外看著小環開口道:「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吉祥本也是順口問了一句,站在吉祥身邊的青玉聞言,卻是感覺有些不對,連忙對吉祥輕聲道:「公主,在這兒問話怕是不妥吧!」
畢竟是佟姨娘身邊的丫鬟,現在這地兒,雖然是公主府的地方,但難保不會有人經過聽到什麼,萬一這丫鬟說出了什麼不好的話,不是帶累了公主府的名聲嗎。
吉祥聽著,倒也醒悟過來自己的做法是有些不妥,主要是她對佟姨娘並沒有什麼戒心,而經著青玉的提醒,也知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於是她對青玉開口吩咐了幾句,便與袁叔萬一塊兒朝著府裡走去。
小環原本聽到吉祥的問話,心裡忍不住松了一下,可是誰知道,還未等她將話說出來,卻發現吉祥竟然轉身離開了。
她有些急了,連忙起身想要追過去。
青玉連忙擋在她跟前,語氣淡淡的出聲道:「別在門口大喊大叫,公主吩咐我將你帶到府裡去問話。」
「是。」
小環聞言,連忙縮著脖子應了。
小環的膽子其實一點都不大,雖然已經于佟姨娘一塊兒來過公主府一次了,可是隨著青玉的步伐,越往公主府裡邊走著,她的心便跳的越快,雙腿也有些發軟。
她心裡有些後悔,唯恐吉祥讓青玉將她帶進府裡,是想要將她處置了。
可是想到佟姨娘,她還是狠了狠心,隨著青玉一道兒走進了大廳裡。
吉祥其實在進府的時候,心裡對於小環的來意有過猜測,仿佛是袁叔萬給定王府裡的管事下了命令處置佟姨娘呢,那麼今日這小環前來,是來求情的。
可是仔細想想,吉祥又覺得仿佛不是,袁叔萬給定王府的管事帶去他口令的時候,是在她們婚後第二日,就算定王府的管事辦事再沒效率,都已經這麼幾天過去了,怎麼可能還沒有辦好。
吉祥是覺得這其中定然是出了什麼差錯,她將心裡的疑問與袁叔萬說了,袁叔萬聽了她的話,卻反倒覺得她有些多事,說到底,他是覺得佟姨娘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吉祥這般費心。
這說來說去,兩個人在這件事情上的看法,倒是有了分歧,好在二人都不是衝動易怒的人,而袁叔萬也是事事順著吉祥,既然吉祥有這份好奇心,便陪著吉祥走了這一遭,聽聽那名丫鬟要說些什麼。
而小環在一走進大廳,二話不說,便跪下叩了一記響頭後,張嘴便直接道:「奴婢求王爺去看看姨娘,姨娘快不行了,嘴裡一直念著三爺。」
小環的話,仿佛是在大廳裡投下了一顆地雷,吉祥也跟一下子愣住了。
不行了?
怎麼可能。吉祥卻是有些不相信了,這人明明前幾日還好端端的來過公主府,怎麼就不行了呢,即使佟姨娘身體一直不好,但又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兒。
而袁叔萬也是同樣的想法,或者說,更加不相信小環的話,他從來沒有注意過佟姨娘,也不知道佟姨娘的身體如何,小環突然說人不行了,他第一個反應便是,佟姨娘是不是聽聞他們要處置她,在那給裝病。
小環聽見上頭的主子們沒有反應,卻是反復的說著那幾句話:「奴婢求求王爺,可憐可憐姨娘吧,姨娘真的快不行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抽泣,小小的身體顫抖著,看起來十分的可憐。
吉祥眨了一下眼睛,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與袁叔萬交換了目光後,她出聲打斷道:「小環是吧?你先別哭。」
「是。」
小環拿著袖子抹著臉上的眼淚,抬起朦朧的淚眼看向了吉祥,她又是重重叩了一記頭,對吉祥道:「公主,我家姨娘真的沒有想過要與公主爭什麼,她人最好了。」
「沒事沒事。」
雖然小環的年紀看著也只比吉祥小一點點,可是吉祥卻忍不住用看小孩子的目光來對待她,她輕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好好與我說,你家姨娘怎麼會快不行了?」
吉祥的話音剛剛落下,袁叔萬卻是突然站了起來,對吉祥道:「問那麼多做什麼,不管是真不行還是假不行,有大夫在,值當你費什麼心。」
袁叔萬顯然是有些不耐煩了。
即使那一日話與吉祥說開,他也知曉這些年來,佟姨娘罪不至死,可是提到佟姨娘的時候,他心理上還是忍不住自然而然便起了一層厭惡。
「到底還是府裡的人,總不能夠真的不問清楚吧。」
吉祥輕聲開口勸了一句,想了想,對袁叔萬又道:「要是你真的不想聽,我來問清楚便是了。」
「你呀,淨將心思花在這些事情上。」
袁叔萬沒好氣的埋怨了吉祥一句,不過到底還是重新坐了回去。
而小環在這個時候,倒也恢復了冷靜,跪在地上還算有條理的將事情說了一遍:「姨娘身體本就不好,那一日回去,更是受了風寒,當時奴婢想給姨娘請大夫,姨娘說不用,是老毛病了,吃了藥便沒事了,奴婢也沒請……」
小環說到這裡,便有些心虛了。其實倒不是她疏忽,只是佟姨娘這些年來身體一直都不好,反反復複的,她們也怕惹事兒,本來就是極少請大夫,佟姨娘也都熬了過來,誰能夠想到,這一回,卻是不行了呢!
「奴 婢伺候姨娘喝了藥,看著姨娘睡下了,以為沒事兒,誰知道第二日去叫姨娘的時候,便發現姨娘昏了過去,一直沒醒過來,後來請了大夫,大夫也開了藥,但是姨娘 一直不好,昨天,大夫說,要為姨娘準備後事了。姨娘昏迷的時候,嘴裡一直喚著王爺,所以奴婢才斗膽跑來公主府,請三爺可憐可憐姨娘,去看看姨娘吧!」
小環說的十分有板有眼,吉祥也知道,這事兒恐怕做不得假,而在這件事情上,吉祥也是不好發表任何的一件,吉祥忍不住沉默的看向了袁叔萬,雖然袁叔萬一直對佟姨娘表現的十分冷淡忽視,但畢竟是關係到了生死上,吉祥也保不准袁叔萬會如何對待。
而袁叔萬也的確是沉默了,但是沒過一會兒,他卻只是冷漠的開口道:「沒有規矩,這點子小事,也值當拿到公主面前說,念在你是護主心切,今日便算了,若是再不知規矩,直接打死了算。」
袁叔萬的話,引得小環的身體猛地一顫,她癱軟在地上,連什麼時候被人拉出去,都不知道。
吉祥看著小環被拖出去的身影,臉上略有幾分猶豫的看著袁叔萬,輕聲道:「佟姨娘她……」
「這件事情,難道你想替她說話?」
袁叔萬不等吉祥說完,卻是出聲打斷。
吉祥聞言,歎了一口氣,卻還是繼續道:「不是要給她求情,我沒那麼大方,將你推出去,就是給別的女人借會兒,我也是不樂意的,但到底是府上的人,真的病死了也不好,是不是再請幾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好好給她看看?」
袁叔萬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卻還是出聲道:「不必了,生死有命,她如今這樣,也是她應得的報應。」
袁叔萬的樣子,顯然便是鐵了心打算不管佟姨娘的生死了。
吉祥雖然心軟,可也不打算因為這件事情與袁叔萬鬧起來,她還沒有這般心善,為了一個可能是自己情敵的女人,和自己的男人去鬧。
不過到底是女人心軟,在這件事情上,真的不做什麼,吉祥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想了想,吉祥還是叮囑青玉去定王府上看了一下,只讓大夫和藥材都供應著佟姨娘。
當然吩咐這件事情的時候,吉祥也並沒有背著袁叔萬,而是當著袁叔萬的面吩咐下去的,袁叔萬也只做沒聽到,顯然也是默認吉祥做法的態度。
吉祥做這件事情,也只求自己心理上的一個安慰,在之後,倒也沒有再多去關注這些事情。
當然她也很忙,作為新上手的公主府裡的女主人以及定王妃,她裡裡外外的事情,並沒有像自己一開始所想的那般輕鬆。
公主府裡的事物,急於讓她上手管理,她畢竟是一個新手,自然做的不夠熟練,也要多花一倍以上的時間來做處理。而在外邊,她也不可能只管著公主府一畝三分地,京城中一些個夫人之間的來往,也定然不可少。
除了別家有喜喪事需要去送禮,去參加外,另也要去參加某些聚會以及自己家中也得偶爾安排一下。當然著裡裡外外之後,還有袁叔萬身上,吉祥所花的功夫也不少,那一日在馬車上想好的計畫,也絕對不是只想想,也得落實下去。
而吉祥這段時間的忙碌,倒也不是沒有成效,至少公主府裡大大小小的事務有條不紊的運行著,京城裡的一些世家,她也更加熟悉了,而袁叔萬這一邊,也察覺到了她這每日裡的噓寒問暖,倒是大為讚歎。
而等再次聽到佟姨娘的消息時,卻是從青玉的嘴裡聽到的。
青玉因為先時到定王府裡去看望過佟姨娘,與小環也有了幾分熟識,故而這邊定王府裡的事情,小環倒是沒有去找吉祥,而是間接找到了青玉告知了。
佟姨娘雖然拖了幾日,但情況一直沒有好轉,加上她自己也沒有什麼生存的**,最終還是沒有撐過去。
青玉將這個消息先稟告了袁叔萬,袁叔萬聽完後,也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再叮囑什麼,青玉這才將消息告訴了吉祥。
吉祥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手上正拿著帳本看著,聞言目光也是怔了一下,但最終也只是與袁叔萬一樣,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這個消息,而後又低頭看向了帳本。
因為吉祥先時對佟姨娘所做的事情,青玉原本以為吉祥會對這件事情會有點情緒波動,也沒想到,吉祥會與袁叔萬一樣的反應。
不過,她並非佟姨娘的丫鬟,自然凡事還是要以自己的主子為主,所以見吉祥沒有反應,她也沒有再說什麼了。
不過,在吉祥看完帳本後,還是對青玉吩咐了一句:「你跑一趟定王府,讓人厚葬了佟姨娘吧。」
「是。」
青玉輕聲應了,抬起頭看向吉祥,卻見吉祥輕輕歎了一口氣,而這一口氣,顯然是替佟姨娘歎的。
但之後關於佟姨娘的事情,吉祥卻是再也沒有提及過了。
其實吉祥倒不像青玉所認為的是在憐憫著佟姨娘,其實佟姨娘對於她而言,感覺上,真的沒有那麼強烈,可能比路人強一些。
吉祥的性格,是路上看到落難的路人都可能在不傷及自己的情況下,能幫則幫的,對於佟姨娘,她也是懷著一樣的心情,她該做的做了,其實也是為了讓自己心裡不要留些遺憾罷了。
袁叔萬的生辰之日,是在寒冷的冬季,吉祥也因此而打趣過袁叔萬難怪總是冷著一張臉,感情是因為在寒冬臘月裡出生的。
袁叔萬對此,倒是反過來打趣著吉祥:「你的生辰和我相隔的不遠,怎麼瞧你成天笑嘻嘻的。」
吉祥無言以對。
好吧,她的生辰的確就在袁叔萬生辰過後的半個月。
不過這會兒,她的生辰還遠,袁叔萬的卻是已經快到了,她也要開始著手準備起了袁叔萬的生辰宴了。
按 理而言,袁叔萬如今畢竟是當朝第一人,他的生辰,即使辦的比皇上的生辰還要隆重也不為過。但是,袁叔萬卻不喜歡這樣子,既覺得鋪張浪費,也覺得麻煩,反正 之前那麼多年,袁太夫人在世時,還會全家聚一聚,而袁太夫人去世了,袁家分家後,袁叔萬便都是只與吉祥一起用一頓較為豐盛的晚膳,吃一回壽麵便算過去了。
不過,生辰禮物,袁叔萬卻還是要收的,別人的不收,吉祥的也不能夠少。
吉祥也早有準備,早在半個月前,便開始動手準備替袁叔萬做一套衣裳了,到了如今,也已經差不多了。
而袁叔萬生辰這一日的晚膳,雖然不用十分豐富,不過吉祥也是打算精心準備一下,至少要比平日的更好。
在生辰前一日,吉祥便帶著青玉來到了小廚房裡,和常大娘一起商量著明日的生辰宴了。
公 主府裡,其實和定王府時候一樣,也都準備了兩個廚房,一個是吉祥這邊的小廚房,由常大娘管著,而另一個是大廚房,則是由吉祥當年在妙弋宮時候的小廚房廚子 管著,大廚房則是負責公主府裡其他人的膳食,偶爾吉祥想吃以前的菜色了,或者添點別的,也會使人讓大廚房裡做。
而今日的膳食,吉祥思來想去,倒也覺得還是常大娘做比較好。
袁叔萬的口味向來專一,估計也是喜歡用平時的手藝。
生辰宴上,壽麵自然是不可少的,而袁叔萬最為喜歡的幾道菜色,也不能夠少,其他的,便是吉祥與常大娘開始商量著添加了。
吉祥到小廚房的時候,小廚房裡正要開始準備晚膳。
繡春正拿著凳子坐在水缸邊上殺魚,吉祥帶人走入的時候,繡春手上真是俐落的將一條大魚剖腹去鱗,十分血腥。
吉祥以前也是在廚房裡呆過,自然不怕這個,可是今日,她一眼看去,喉嚨裡卻是一陣發緊,嘴裡也開始冒起了酸水,仿佛是那魚腥味兒與血腥味,只往她鼻子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