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火焰緩緩升起,夜叉族男人在火焰中化作片片灰燼,遙夜低著頭,盯著自己手中泛著紫黑霧氣的長劍,魔族鍛造的兵器就是這樣,就像人類修士的長劍蘊含靈氣,總是會泛著潤白光芒一樣,魔族的長劍也總是泛著薄薄地紫黑色霧氣。
這泛著紫黑色霧氣的長劍才是遙夜的本命武器,時時刻刻在提醒她,壓製魔族特征的法器已經被毀去,她不再是太虛觀的大師姐,而是一個魔族奸細。
遙夜不敢回頭,雖然經歷過一次,但她還是不敢面對身後朋友和戰友的目光,她是魔族,她同胞們正在大舉進犯人界。
除了重生黨和劇情黨,其實江清明、玄靖和慕秋水都對於遙夜暴露出的魔族特征極度震驚,但他們也同時看到了遙夜的選擇,身為魔族,遙夜並沒有背叛她的朋友們,反而將手中劍對準了自己的同胞。
這樣就夠了,對於玄靖他們來說,遙夜還是他們的戰友和朋友,而不是潛伏在他們身邊的侵略者,因此玄靖、慕秋水和江清明十分有默契地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包括在附近戰鬥的明炴、青冠和雲妖嬈也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但明炴很顯然對於遙夜的魔族身份還是有些介意,他很巧妙地卡在了錢淺和遙夜之間,將自家小崽子和魔族少女分隔開了。
明炴的小動作其實無人注意到,因為四處都是魔族,這時候,誰也顧不上其他,唯有握緊手中的武器,努力拚殺。鎮守魔域之門的魔族實力高強,其中幾位將領都已經達到天魔境界,而為首的六翼天魔實力更是深不可測,想要戰勝他,恐怕不那麽容易。
但人界一方必須要在半日之內將法修們送至魔域之門下方,並且必須要保證一炷香內,法修們不受打擾,他們必須做到。
錢淺沒想到,松陽真人居然親自參戰了,他已成仙身,化外之人隨便插手人界事務是要受天道規則製約的。松陽真人之前對於戰爭的干涉已經很多,眼下親自參戰,恐怕要遭受極重的天罰。
但,松陽真人還是參戰了,與他一起的還有蓬萊雲肆真君,他們站在了戰線最前端,六翼天魔面前。
“遙夜,”錢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急忙回頭去尋遙夜:“那個長翅膀的魔族,什麽實力?竟然需要兩位仙人去攔他?”
“六翼天魔,”遙夜一劍劈開了面前的魔族,抬頭看了一眼魔域之門下方:“修成十翼便可達到魔神境,若只是他一人,也許雲肆真君一人便能應付,但周圍天魔境界以上的魔將至少有五位以上。”
遙夜沒再繼續解釋,但錢淺懂了。這位面魔族的天魔境界大約是實力很強很強,強到跟仙人差不多,怪不得松陽真人和雲肆真君參戰了呢,這兩位仙人怕是已經做好了接受天罰的心理準備,就算在天罰之下屍解重修,也一定要將魔族趕回去。
兩位仙君參戰,對於普通的人族與妖族來說,戰場壓力並沒有減小,魔族幾乎是拚死抵禦修士們接近魔域之門,而且魔族收縮防禦之後,離魔域之門越近,魔族實力越強悍,最開始,遙夜一個人可以獨自對付三四個魔族,到最後,遇到的魔族幾乎都與她實力相當,而其他的小夥伴,都需要兩三個人合力才能成功弄死一個魔族。
錢淺的小夥伴都是帶光環的主角,已經算是年輕修士一輩實力最強悍的存在了,他們應對尚如此費力,更別提其他的修士和妖族了。
人界一方雖然人數上佔有極大優勢,但因為通過魔域之門入侵人界的魔族實力強悍,因此戰場形勢依舊十分膠著,雙方都損失極大。好在空間通道靈力動蕩,已經不能供高階魔族通過,魔族至少在半日之內沒辦法補充戰力。
但人界一方的戰力耗損也極其嚴重,各大宗門的年輕弟子大多數都在戰場上,他們其實與這些高階魔族實力相差巨大,幾乎需要五六個人共同應對一個魔族,才有勝算,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丟掉性命。
然而就算如此,這些年輕的修士們,還是一輪一輪不屈不撓地向魔域之門方向發起衝鋒,靈力耗空,補靈丹像是糖豆一樣丟進口中,沒有機會打坐回靈力就靠藥和符籙硬撐。不用人指導,這些年輕戰士們各自結隊向前推進,隊伍裡的人也許相互不認識,配合得不夠默契,但並不妨礙他們努力合作,合作與魔族拚殺,合作保護戰友。
錢淺看到在他們附近戰鬥的一群年輕人中,有人被魔族割喉,那個年輕的法修臨死之前還不忘扯下自己的乾坤袋,塞到自己戰友的手中。乾坤袋中是沒有用完的丹藥和符籙,將這些東西交到戰友手中,也許他們能多一份活下來的希望。
沒有人顧得上戰死的修士和妖族,戰場上到處散落著修士與妖族的屍體,不遠處,兩隻雪白的九尾狐靜靜伏在地上,一隻胸口插著一柄泛著紫黑色霧氣的長槍,另一隻的脖子上有巨大的血口。他們潔白蓬松的九尾毫無生氣地耷拉在地上,全都四肢蜷起,而他們的頭卻努力扭向同一側,向著某個方向。
狐死首丘,九尾狐就算是死,也要望著家鄉青丘的方向。其余的九尾狐應當已經早就離開,混亂的戰場上,他們沒時間悲傷,沒時間為同胞們收屍,甚至沒時間回頭看一眼已經死去的戰友。
九尾狐的屍體旁,靜靜躺著幾具修士的屍體,其中一個梳著雙髻的女孩子看起來非常年輕,渾身都是血汙,看不出傷口到底在哪裡。她的手握住九尾狐的一隻腳爪,頭靠在九尾狐巨大的身體上。九尾狐蓬松的尾巴蓋在她身上,像是要為她遮風避雨一般。原本互不相識的妖族和修士,在殘酷的戰場上,就這樣相互依偎著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