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頭軍新兵錢淺的新伍長當然也是個夥夫,在許副將麾下的驍騎軍已經混了將近五年,其實已經混到了年限,可以申請退伍了。剛看見錢淺被分過來的時候,伍長也挺吃驚,居然有個這麽胖的胖子來當兵,怪不得一來就被分在他手下了呢!
就這身板,上了戰場目標都比旁人大,怕不是要樂死夷梁的弓箭手。再說就這圓溜溜的模樣,能靈活嘛!任誰一看也知道,這就是個拖後腿的家夥。應當是驍騎營所有軍官都不想要他,所以才被分在火頭軍。征兵衙門也不知道哪個不醒事的當值,居然招進來這麽一顆球。
伍長自己都覺得,長成錢淺這模樣,也只能當夥夫,像他一樣,掌杓做飯,安安全全的在軍中混到年限,申請退伍拉倒。
伍長一開始想著,這個胖子大約是軍戶出身,大約是軍戶獨子,因此條件如此不合適,也來從軍了,否則哪裡有這樣的圓球來當兵的啊。
因為懷疑錢淺是軍戶家裡的獨子,不得不服兵役,伍長一開始還想著,要好好照看她,讓她能安安生生的在驍騎軍混到年限,踏踏實實退伍回家。可好心眼的伍長萬萬沒想到啊,新來的胖子居然這麽不省心,剛到驍騎營,人還沒分到營帳呢,就開始想要攔將軍的路了!
在驍騎軍混了這麽多年,伍長自然已經是個老兵油子,很清楚許副將一板一眼的嚴肅個性。當兵的令行禁止,服從命令聽指揮最重要,長官說什麽就是什麽,哪有新兵蛋子剛來就不服從命令去攔將軍的路的?伍長當時就被錢淺嚇出了一身汗。
他急急忙忙追在錢淺身後,伸出手一把拽住錢淺的衣領,一邊攔人一邊還要陪著笑給許副將道歉簡直不能更忙。
“將軍,對不住了。”伍長拎狗一樣拽著錢淺的後衣領:“剛來的小子不懂事,您千萬別計較,我回去好好收拾他。”
伍長一邊說來著一邊還伸手去捂錢淺的嘴,怕她說出什麽得罪人的話。只是錢淺五歲開始被呂青岩揪著耳朵練武,身體反應極其靈活,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始躲避伍長的手。
她的頭微微一偏,伍長蒲扇一樣的大巴掌擦著她的下巴過去,她迅速一把抓住伍長的脈門,直接一扭身,人影一閃,整個人都站在伍長身後了。到了軍隊一直在做飯的伍長有些呆滯地看著自己的手,根本不明白小胖子怎麽跑了,他明明牢牢抓住這小子的後脖領了不是嗎?
錢淺這兩下子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等她站在自己伍長身後了,她也反應過來了,剛剛抓住她的是她目前的伍長,不應該這樣對待自己的領導。
錢淺是個真正做過邊將的人,軍中的規矩她其實非常清楚,她知道當兵的令行禁止,服從命令聽指揮很重要,她也知道作為新兵,聽話懂規矩才討人喜歡,她更是非常清楚自己這個新兵蛋子不應該來攔將軍的路,這樣的舉動與作死無異。
她還知道,自己的伍長過來捉自己其實是好心,伍長怕她這個新兵不懂規矩,得罪將軍吃大虧,所以急急忙忙過來護著她。
這些錢淺都清楚,但她沒辦法,還是大著膽子過來攔許副將的路。一切的一切不僅僅因為錢淺急著攢軍功,必須在兩年內混成寧王信任的百夫長,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是個女人!
錢淺是做過將軍的人,她非常清楚,長期在軍隊中掩飾性別,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她以前跟7788閑聊時曾經說過,她做武成王守邊關的時候,她麾下軍隊絕對不可能混進來個男扮女裝的男人,誰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搞貓膩,怕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錢淺說這話可不是吹牛,當兵是集體生活,想在集體生活中掩飾性別,當然比登天還難。
道理放在這裡也是一樣,錢淺在這裡女扮男裝從軍,同樣風險極高。她武成王麾下混不進個男扮女裝的男人,人家寧王麾下就能混入女扮男裝的女人嗎?新兵營一個多月沒露餡,錢淺清楚,那不僅僅是她運氣好,還因為大家都是新兵,許多人都沒有適應軍隊集體生活和高強度的訓練,天天從訓練場下來都累個臭死,沒人有閑心盯著她一個胖子看。
但在驍騎營可不一樣。這裡到處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日常訓練結束,甚至還有精神一起摸個牌九賭兩把。趕上不當值的日子,訓練結束,關在營裡無聊,自然有時間和閑心盯著旁人瞧,時間長了,必有人注意到她這個胖子的不對勁之處。
所以錢淺清楚,她必須盡快進入驍騎軍的騎兵營,哪怕日日風餐露宿的在外巡守防線,也比在駐扎營地呆著強。
“將軍……”錢淺看了一眼攔在自己面前的伍長,最終還是決定繼續爭取一下換工作。她剛剛張開嘴,就看到許副將朝她做了個停止的手勢。錢淺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閉嘴,畢竟當兵的必須聽命令,她也不能太過分。
許副將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圓溜溜的胖子。個子不高,看起來年紀不大,但剛剛那兩下子他可看清楚了,不是一般人的反應和速度,這胖子可不像他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憨厚無害,身手很不錯的。
許副將打量錢淺的時候,錢淺也眼睛瞪得溜圓正在望著許副將。這個副將長臉,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樣子,穿著訓練用的藤甲,腰上配著細長的唐刀,沒戴頭盔,一頭黑發梳得整整齊齊。許副將臉很黑,看起來是長期在戰場上風餐露宿的,長得一臉嚴肅,個子在這個生產力不發達的古代算不矮了,錢淺目測起碼比自己高十公分,至少有一七五,跟她爹呂青岩的個子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