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江哥哥對江靈冉的疼愛,還是江父江母為守衛礦洞而犧牲的大義, 都不該被江靈冉這樣解讀。
“他們的確是為你而死, 但正因為他們為你而死, 你身上不僅寄托了他們對你的期望, 還有他們對你的感情, 如果你死了,他們的付出豈不毫無價值?”樂小義的表情很嚴厲。
“如果你為之痛苦愧疚,那你更應該好好活下去, 獨當一面, 撐起江氏,將他們的願望和意志傳承下去, 讓他們對你的情誼不被辜負。”
樂小義一番話說得江靈冉目光呆滯,啞口無言。
左詩萱最先反應過來, 大概明白了樂小義為什麽突然這樣說,於是點頭附和道:“樂師妹說得對, 你不要想不開,如果你也死了, 你的祖母怎麽辦?”
江靈冉頓時羞愧難當, 江家主母一把年紀, 已經失去了一雙兒女和一個孫子,若再失去江靈冉,恐怕江家用不著別人覬覦, 自己就散了。
“我錯了……”江靈冉再也忍不住,蜷起來嚎啕大哭。
樂小義與左詩萱對視一眼,紛紛無奈。
此後一路無話,江靈冉一直哭到馬車駛進江府,嗓子都啞了,江家主母已經得到消息,聽說了玉煌山的事故,親自出來迎接,江靈冉一下車就撲進祖母懷裡,又是好一陣哭。
“哎喲,我的寶貝孫女,別怕別怕……”江家主母以為江靈冉是受到了驚嚇,心疼得不行,一邊安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江靈冉,一邊吩咐江府下人照看好賓客,將江府現存的傷藥拿出來,給長老們療傷。
江家主母單獨設宴款待此行受驚的幾位姑娘和受傷的長老,出了大力的姬玉泫自然也在受邀人員之列,江靈冉一雙眼睛腫成核桃,沒臉見人,故而沒有出席。
一場小宴賓主盡歡,江家主母表達了對諸位庇護江靈冉的謝意,並向樂小義等人送上一份厚禮,此事就算徹底過去了。
當夜,樂小義去找姬玉泫討說法,反被收拾了一頓,姬玉泫揪著樂小義的小辮子,隻樂小義把自己的手帕借給江靈冉一件事,樂小義就百口莫辯。
樂小義本來沒想那麽多,一條手絹而已,送給小姑娘也沒什麽,但姬玉泫三令五申,讓她一定要把手帕取回,不然……呵。
樂小義毛骨悚然。
手帕自然是不能隨便送的,看起來小姐妹間送個手帕不是大事,但姬玉泫知道那張手帕是樂小義的娘親左雲琴繡了給樂小義的,意義大不一樣。
樂小義隻好妥協,為了一張手帕幾次去找江靈冉,可江靈冉都因身體不適為由拒絕和她見面。
樂小義見不到江靈冉,自然無從開口,說不定江靈冉已經忘記這件事了。
姬玉泫聽後,樂小義當天就沒能從床上下來。
此後兩日,樂小義和左詩萱幾人約著出去遊玩,也沒有提要江靈冉作陪的事,看著玩得日子也夠久了,便紛紛離開江府。
嶽晚秋也要回炎刀門,與樂小義順路,便約著一起走,左詩萱和洛青鳶先一天出發,樂小義臨行前又去找了一次江靈冉,依然沒能見上面。
實在拿不回手絹,樂小義也沒有辦法,第二天到了時辰,便與嶽晚秋一同離開江府,踏上歸程。
但樂小義不知道的是,她走之後,姬玉泫私下與江靈冉見了一面。
江靈冉的眼睛早就好了,不紅也不腫,也沒有像她自己說的那樣身體不適。
姬玉泫來的時候沒讓人通報,徑直闖進江靈冉住的小院,將院子裡趴在石桌上玩手絹的小姑娘抓包。
江靈冉注意到門口突然出現的人時嚇了一跳,沒來得及問為什麽無人稟報,下意識地將手裡的手絹塞進衣袖,訥訥地瞅著姬玉泫,眨巴眨巴眼睛:“姬姐姐……”
姬玉泫挑眉,走到她面前,伸手:“拿來。”
江靈冉鼻子一皺,裝傻:“拿什麽?”
姬玉泫不和她彎彎繞,哼道:“就你剛才藏起來的東西。”
江靈冉臉紅了,往桌上一趴,耍賴:“不要!”
“拿不拿?”姬玉泫語氣沉了些,美眸中透出一點凶光,含著幾分威脅的味道。
江靈冉打了個哆嗦,強著沒動,小聲抱怨:“憑什麽呀?”雖然她賴著不把東西還回去,可憑什麽姬玉泫讓她拿出來她就要拿出來?
“那是我婆婆繡給小義的帕子!”姬玉泫語不驚人死不休。
江靈冉果然震驚,這也,這也太……太不知羞了!還沒哪樣呢怎麽就喊上婆婆了?!
姬玉泫卻不為此害臊,除了面對左雲琴她不敢這麽叫,她心裡早認定樂小義,一點都不覺得難為情。
面對目瞪口呆已經喪失語言能力的江靈冉,姬玉泫再次釋放嘲諷:“江家妹妹,我那天晚上明明白白告訴你了,我就是喜歡小義,這輩子非她不可,你還藏她的東西,是不是不太好?”
江靈冉被驚到整個人都傻了,她以前怎麽不知道姬姐姐是這樣的姬姐姐?
以前被姬玉泫過於優質的外表迷惑了,慢慢熟悉之後江靈冉反而沒有了之前的感覺,倒是一開始很討厭的樂小義,經過之前的事,在她心裡的定位突然不一樣了。
“就算是這樣……”江靈冉垂死掙扎,咬著唇眼淚花兒都快出來了。
“別動不動就哭,待會兒江家婆婆說我欺負你。”姬玉泫一邊眉毛高高挑起來,態度可以稱得上是惡劣,“快點,你把東西交出來我就走了!”
江靈冉還是不肯。
姬玉泫不耐煩,走過去在江靈冉袖口一抹,東西就拿到手了。
實力懸殊,姬玉泫的速度快得江靈冉根本看不清,等她反應過來,手帕已經被姬玉泫搶走。
江靈冉哇的一聲哭出來。
姬玉泫嘖嘖兩聲,一點以大欺小的自覺都沒有,反而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手帕,堂而皇之地裝進自己兜裡,好整以暇地說:“你可以喜歡她,但你不能對她動心思,小孩子家家的,好好修煉才是要緊事。”
說完她就轉身走了。
身後江靈冉哭得好大聲。
姬玉泫惡劣地勾起唇,心滿意足地往回走,同時在心裡構想,接下來怎麽兼顧宮中事務的同時,去和那傻不愣登的冤家偶遇。
哦,想起來,三個月後,菩提禪宗的普法大典。
她一點都不擔心樂小義會移情別戀,但她就是不喜歡樂小義的東西收在別人手裡,要收也是她收,哪裡輪得到江家的小丫頭?
玄天宮的人馬離開江府,江家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去向江家主母告狀。
得知自家小孫女兒被姬玉泫欺負了,江婆婆既無奈又好笑,以她一雙慧眼,哪裡猜不到發生了什麽。
只能歎一聲小孩心性就是無定,今天喜歡姬玉泫,明天喜歡樂小義,再之後遇見個什麽張三李四王五的,指不定又能喜歡多久。
“那祖母派人去殺了她!”江家主母故意把話說得很重,還是一種不死不休的語氣,似乎姬玉泫不死,她就沒完。
江靈冉心思單純,沒發現祖母是在和她開玩笑,她嚇了一跳,忙攔住祖母,一邊抹著眼睛一邊抽噎著說:“倒……倒也不必……”
“那你說要怎麽辦?姬玉泫欺負我江家的姑娘,可不能就這麽了了!”江家主母還是很氣憤的樣子。
江靈冉雖然難過,但說她多恨姬玉泫也沒有,這事兒說出去她也不佔理,更多的不過不甘心。
她以前喜歡姬玉泫的時候沒有得到回應,後來發現了姬玉泫不同於以往所知的另一面,那種青澀而微妙的喜歡漸漸淡了。
然後又在剛對另一個人產生好感,還沒來得及發展成愛戀的時,長出來的小苗苗被姬玉泫連根拔起,怎麽想怎麽氣。
她大哭一場,又來找祖母告狀,心裡其實已經不那麽難受了。
江靈冉覺得自己讓祖母那麽生氣,似乎又小題大做了,便很不好意思,抹了兩把眼淚,洗著鼻子說:“要不,要不就這麽算了吧……”
“怎麽能算了呢?!”江家主母恨鐵不成鋼,“這樣,我馬上派長老去,把她抓回來,你想怎麽處置都依你,怎麽樣?”
江靈冉縮了縮脖子,不知不覺止了哭,揪著祖母的衣袖左搖搖右晃晃,撒嬌道:“哎呀,算了算了,祖母不要動怒,為這事兒去抓姬玉泫,要得罪玄天宮,到時候玄天宮又來找咱們家的麻煩,沒完沒了了,還是算了。”
“你真這麽想?”祖母問她。
“嗯。”江靈冉應聲。
祖母撫了撫江靈冉的腦袋:“可這樣的話,就委屈了我們家的冉兒,不行!”
見祖母還是想去抓姬玉泫的樣子,江靈冉忙抱住祖母的胳膊:“冉兒不委屈!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這樣吧!比起這件事,冉兒還想和祖母聊一聊菩提禪宗普法大典!”
“祖母讓冉兒代表江家出席普法大典可好?”江靈冉偏頭,頂著一張花貓似的小臉露出一個討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