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氏主家花了那麽多年時間,連這靈藥的影子都尋不見,左平燕就算想找,也不見得就能找到。
何況他現在明面上未與左書豪撕破臉, 表面還要繼續逢迎, 私底下卻不知左書豪在他身邊放了多少眼線, 他總不可能所有事情親力親為, 那樣的話, 找到五品靈藥的幾率就更小了。
樂小義當然明白左平燕的顧慮, 她起先只是想讓左平燕和左書豪二人生隙, 沒想到順帶理出來這麽多線索。
她給左平燕出謀劃策, 左平燕自知不能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在他心裡,劍神宗比之左書豪也沒好到哪兒去,唯一的區別是, 劍神宗與主家走得近。
“我知道了,樂少宗主的建議我會仔細考慮,多謝了。”左平燕向樂小義道了謝,起身告辭。
樂小義沒有留他,也沒有問他最終的決意,隻不動聲色地遣人送左平燕下山。
送走左平燕, 樂小義轉道又去後院探望左詩萱, 將左平燕來過一趟的消息告訴洛青鳶, 請她在左詩萱醒後轉達此事。
臨走時碰見了左雲琴, 左雲琴尚不知曉樂小義受傷,先前樂小義去藥神谷時隨便找了個理由,她現在也不打算坦白, 隻與左雲琴說自己近段時間得到後山去閉關。
左雲琴不疑有他,見她這般忙碌,忍不住關心道:“雖然修煉也很重要,但現在你祁伯父身體慢慢好了,宗內事務你不必全拿主意,還是要仔細身子,我看你最近老困懨懨的,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樂小義哪敢承認,笑笑回答:“總有奏報大晚上給我送過來,我怕事情耽擱都是連夜看,休息少了的確容易犯困,但我之後會注意了,娘你放心。”
左雲琴握住樂小義的手,拍著她的手背說:“不是最要緊的事情你就讓吳長老幫你壓著,第二天再看也行,切不可把身子熬壞了。”
“我明白的。”
剛出承義軒,樂小義又打了個呵欠,整個人困倦得不行,偏還得強撐著不讓左雲琴看出來。
正應了姬玉泫教訓她的,自討苦吃。
打點好承義軒的瑣事,樂小義又去了趟劍宏殿,順帶再去看了眼自家爹爹,沒什麽別的事情,這才慢悠悠地上了後山。
洛青雲今早說要探看一下龍脈的情況,已早一步到了禁地。
祁劍心傷勢好轉,後山魔氣消散,但地面上刻畫的陣法還在,樂小義穿過劍影衛看守的關隘,見洛青雲正盯著一面石壁,像在仔細研究著什麽。
“洛家主,這壁上有什麽?”樂小義走上前去,主動招呼。
洛青雲沒回頭,眼睛依然盯著石壁:“這處有人記了幾個藥方,樂少宗主可知是何人所留?”
樂小義湊近了看,順著洛青雲的視線,果然於石壁之間瞅見幾行小字,她不精醫術,隻知是幾味藥材,卻不明其功效,遂猜測道:“劍神宗最好的醫師是藥尊者,先前為宗主療傷曾在禁地待過一段時間,興許是此人所留。”
言罷她看向洛青雲:“洛家主可是有意要與藥尊者交流切磋一番醫術?”
洛青雲笑笑:“有此意,但在樂少宗主傷好之後再說吧。”
話題轉到療傷上去,樂小義也認真起來。
洛青雲找到龍脈入口的位置,在封閉的石壁裂縫之外畫了一道聚氣的陣法,輔助樂小義療傷,而後讓樂小義盤坐在聚氣陣上,按照不救神醫給她的醫術上所載的方法施針。
在天地靈氣充裕的環境裡,樂小義明顯感覺到施針的效用比之先前不救神醫為她療傷時更加明顯,丹田處破損的傷口在銀針和龍脈靈氣的雙重作用之下,受到一股無形力量的拉扯,開始有了合攏生長的趨勢。
洛青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完全承襲了不救神醫的衣缽,醫術更加高明。
治療流程也和之前不救神醫出手不太一樣,她施針的手法極為獨特,銀針上裹著一層淺淺的真氣,入體後,真氣疏通經絡,從不同方位聚向丹田,待針上真氣耗盡,洛青雲便會及時補上一縷。
樂小義這一坐就是三天,洛青雲第一輪施針結束。
待樂小義睜眼,看見洛青雲臉色略略發白,想必是在三天之內將內力耗損一空,若不是修為所限,不得不停下來,她必定還要繼續。
樂小義便停止運功,下腹熨帖,像貼了個暖包似的,溫熱綿軟,十分舒適。
“你讓人照著藥方抓藥,其中關鍵幾味,應該在你身上。”洛青雲開口,眼下一團淺淺的灰青色。
樂小義頗為歉疚:“洛家主不如稍事歇息。”
洛青雲閉眼,淺淺嗯了聲。
樂小義起身,召吳拓到近前,吩咐他去抓藥。
洛青雲正打坐恢復內力,樂小義也嘗試運氣,氣行丹田之時,能留下來化作自身真氣的靈氣比先前多了幾縷,雖與無損之時相比還差得很遠,至少叫樂小義看見了修複了希望。
吳拓很快回來,約莫過了兩個時辰,洛青雲睜眼,神態不似先前疲憊,她朝樂小義招手,將吳拓抓來的藥草整理一番,複納龍脈靈氣於掌心,擠壓成泉,靈泉浸泡草藥,淬出藥汁後,方取來關鍵藥材,投入藥液。
最後萃取出來的藥汁成淺青色,若不是樂小義旁觀洛青雲煉藥的全過程,她甚至會以為這東西不一團毒.藥。
洛青雲將藥汁納入玉瓶,轉手將之遞給樂小義:“將藥汁塗在掌心,正常納氣修煉,七日後再施針。”
樂小義遵照醫囑認真療傷,洛青雲恢復內力之後又去石壁下研究藥方。
此處僻靜,無人來尋,就算宗裡受祁劍心之命要來找樂小義的,都被吳拓攔了下來,以至於樂小義在禁地中足足待夠兩個月,卻不知在這兩個月間,劍神宗外翻了天。
祁劍心在劍宏殿內來回踱步,旁邊座上閻雲清亦面沉如水。
派去後山的劍影衛回到廳中,祁劍心忙問:“怎麽樣,少宗主出關了嗎?”
來人無奈搖頭:“回稟宗主,聽吳長老回復,少宗主治療正到要緊階段,還需些時日,尚不能出關。”
祁劍心長歎一聲,退了兩步坐回椅子上,雙手掩面。
閻雲清掃了他一眼,凝眉問:“現在怎麽辦?”
“先讓人查,看消息是誰放出來的,另外,正面回應,子虛烏有之事,還指望劍神宗承認不成?”祁劍心咬牙切齒,憤恨道,“不知是誰人如此惡毒!”
劍影衛領命退下,片刻後,又有人來報:“宗主,飛煙宗和赤月門的人方才走了,宗內長老勸不住。”
“已經走了多少人?”祁劍心問。
其人如實稟報:“先前來我宗請求結盟的宗派,如今已有三成左右都改了主意,另外,還未抵達的別宗質子在來我宗的途中,有超過一半折返。”
此人退下後,祁劍心神情憤憤然,一跺腳,地面哢嚓裂開:“豈有此理!”
閻雲清亦是一副頭疼的神情,困擾道:“繼續這樣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這些人就全走了,總不能等著小義出關再解決此事,還是要想想辦法。”
“能有什麽辦法?若叫我知曉放出謠言的人是何身份,我必要將之碎屍萬段!”祁劍心瞪著一隻通紅的獨眼,神態格外猙獰。
他身上的毒傷雖然好了許多,但受魔毒影響,性情與以往有所不同,變得格外暴躁易怒。
閻雲清無奈,閉眼琢磨對策,祁劍心又在廳內走了兩圈,忽有一人來報,說收到一封匿名書信,但傳信之人指名此信是給祁劍心的。
祁劍心一臉莫名,但眼底卻納著精光,他接過書信,仔細翻閱下來,面色一寒。
只聽嚓嚓幾聲脆響,祁劍心手裡的信件被撕了個稀爛。
“是誰的信?”閻雲清問。
祁劍心雙眼裡幾乎噴出火來,咬牙切齒地開口:“姬玉泫!”
言罷,他猛地一拂袖:“此時還敢跟我們說合作?!是她瘋了還是我們瘋了?!”
閻雲清亦擰起眉,沉吟許久。
承義軒內,阿九將剛剛打聽到的消息帶回小院,意外在軒外見到一人,記得是剛升入內門的一個女弟子,叫何雲露。
何雲露見到來人臉上帶著森冷的面具,有些懼怕,但猜想此人該隸屬於承義軒,便鼓起勇氣問道:“敢問……樂少宗主在否?”
之前她也問過承義軒的管事,但管事總以不變的托詞拒絕她入軒尋樂小義。
阿九沉默片刻,回想起樂小義認識的人裡,的確有個叫何雲露的,便道:“她不在。”
聲音冷冷清清,毫無情緒起伏。
何雲露心如死灰,轉身走了。
阿九目送她離去,隨後步入內院,左詩萱洛青鳶以及左雲琴等都在院中。
見阿九來,左雲琴刷的起身,快步走過去,問她:“核實了嗎?外邊傳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阿九聞言搖頭:“少宗主還在閉關,沒見到她人。”
洛青鳶和左詩萱卻在阿九說出這話時,不約而同地抿了抿唇。
左詩萱眼裡浮現掙扎之色,低低歎了一口氣。
“現在滿世界都在傳,劍神宗和玄天宮暗通曲款,聚集各宗各派的質子是為了配合玄天宮的計劃,還說表妹與姬玉泫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兩人達成了極為私密的交易。”
這些傳言有板有眼,甚至還能舉出例證,強而有力,消息一傳出來就如野草瘋長,連玄天宮都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