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陛下今日為何沒有來早朝呢?”宰相魏無錚上前問道。
他這邊還急著要讓皇帝定下關於選秀的一些行程呢。
常力半闔著眼皮,手中的浮塵一擺,尖嗓門意有所指地回道:“皇上初登帝位,大概是還不習慣早起。咱家這就派人去請。還請魏大人稍安勿躁。”
“那就有勞常公公了。”魏無錚客氣說道。
小皇帝才剛剛十二歲,身體又孱弱多病,以前是皇子的時候倒也無人在意。可現在當了皇上,每日寅時就要起來,卯時就要上朝,的確是辛苦了一些。
不習慣按時上朝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常力這番話讓大臣心中有些擔心起天元國的未來。
常力招了招手,叫了底下站著的小太監,吩咐道:“去請皇帝過來。”
“是……”
“要是看到了什麽震撼朝野的事兒,你就拚了你吃奶的力氣跑回來,知道了?”
“知道了。”
“去吧——”
小太監一走,常力繼續半闔著眼皮站在龍椅旁當雕塑。
他已經開始在腦海裡假設,等下用什麽語調來喊喪了。
哼,小皇帝也真個不長眼的東西,為了一口吃的要觸長公主的霉頭,那他這個投靠長公主忠心耿耿的奴才,肯定要做點事兒啊。
小皇帝一死,長公主自然而然就成了新帝。
而他常力就會是新帝身邊最得寵的奴才。
常力已經開始幻想未來美好的前程。
突然,他聽到了一陣不和諧的小孩子哭鬧聲。
“嗚嗚嗚嗚——”
“皇上!您慢一點啊!您慢一點……”
常力聽到有人喊“皇上”,那雙耷拉著的眼皮立刻抬起來了,很快他的一雙吊眼就瞪成了銅鈴。
“皇……皇上?!”
“嗚嗚嗚嗚——”
小皇帝披頭散發,身上的龍袍也是穿的歪七八扭,如果不是在朝堂上,這活脫脫就是個當街要飯的小叫花子啊。
“皇上!?”
來上朝的大臣看到這樣一個“皇帝”,也是紛紛瞪大眼,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林尚清一看皇帝的穿戴,頓時就怒了,呵斥道:“誰伺候皇上的?!怎麽連龍袍都沒穿好就出來了!成何體統!”
皇帝出行代表的是皇室威嚴,一國之君竟然披頭散發衣冠不整,這要是傳出去,不是讓天下人笑話嗎?
常力看到跑進殿內的小皇帝,先是愣了下,這皇帝怎麽沒死?
隨著大臣的斥責聲他才回了神,連忙躬身上前,滿臉心痛地問道:“皇上,您這是急什麽呢?您就算是午後上朝,這大人們也肯定得等著呢!您這是幹什麽啊?”
這話說得很微妙,一句話就告訴群臣,皇帝年幼不說還無視群臣,罔顧上朝的禮儀規矩。
一次兩次也許沒什麽,但這事兒只要稍加安排,皇帝遲到幾次就會引得群臣不滿。
到時候,這龍椅就算是先帝傳位又如何?
“嗚嗚嗚——”
余晚不搭話,坐在地上就哭,哭的傷心欲絕,難過委屈。
原本皇帝就瘦弱,雖說是十二歲了,可看著也就是七八歲的身量,這麽一哭,不少大臣剛才心裡生出的不滿也就給哭沒了。
誰會跟一個孩子計較對錯呢?
“皇上,可是誰欺負你了?”
林尚清睨了眼常力開口問道。
常力被太傅林尚清看的頭皮發緊,糊弄小皇帝容易,可這太傅可不好惹啊。
常力立刻像是哄小孩子一樣,道:“皇上,您瞧您,別光坐著哭啊!這是誰欺負您了,還是哪個奴才沒伺候好呀?您告訴奴才,奴才一定替您出氣!”
“嗚嗚嗚嗚——”
常力這一問不要說讓皇帝安靜了,反而讓她的哭聲更大了。
能上早朝的臣子,各個都是人中龍鳳,那察言觀色的本事個頂個的好。
別說林尚清亦或是魏無錚這種文官,連許希傑這個武將都看出來不對勁了。
“皇上!您是否在宮中受了哪個奴才的氣?在朝堂上您大可說出來!”
許希傑聲音十分低沉,開口就“嗡嗡”的像是一口古鍾被人敲了,震得人耳朵都響,她說話直接,道:“您是天元國的新帝,末將倒是要看看,哪個亂臣賊子敢欺負您!哼!”
常力的臉色也黑如鍋底。
許希傑你說就說,盯著他做什麽?
要說剛才林尚清的話還是委婉的試探,那許希傑說這話,簡直就差指著常力鼻子罵了。
常力立刻上前到了小皇帝跟前,帶著哭腔說道:“皇上!您別光顧著哭啊!您倒是說說怎麽回事兒啊?!您要是再這麽哭下去,老奴怕是要被許大人給砍頭了呢!”
余晚的手使勁揉著眼睛,擋住了眼底的鋒芒。
她心裡暗罵,這個老太監真是會演戲啊,怎麽回事兒他不是應該最清楚麽?
既然你喜歡演戲,那就跟你演戲好了。
當初跟著博士,余晚最喜歡的娛樂活動,就是看末世前留下的那些老電影呢。
“嗚嗚嗚——”
余晚還是哭,但是慢慢從大哭變成了抽泣,她委屈巴巴斷斷續續地說道:“朕是氣惱自己……嗚嗚嗚。”
林尚清立刻問道:“皇上何出此言啊?”
“唔……朕自覺蠢鈍,連這袍子都穿不好,連發髻都挽不起來……”
余晚露出懊惱和羞愧的表情,小手攪著龍袍的衣角,道:“朕也知道自己手腳粗笨,所以子時就起來梳洗更衣……可是……眼看著天亮了過了卯時都沒穿戴好!嗚嗚嗚……”
說著說著,余晚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只是這一次,朝堂上安靜無比,所有朝臣都被小皇帝的話給驚住了。
一國之君,自己梳洗?自己挽發?還要自己更衣?!
簡直是聞所未聞的荒唐事啊!
魏無錚一聲怒喝:“常力!你可知罪?”
噗通——
常力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連忙磕頭,喊道:“皇上饒命啊!定然是那些奴才偷懶,老奴一定嚴查!還請皇上饒命!”
“常力!這件事你若是不給個交待,你脖子上就算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
“是是是!老奴一定嚴查此事!給皇上和各位大人一個交待。”
常力畢竟是后宮奴才,魏無錚也不能再多說什麽。
他轉頭對著地上坐著的小皇帝輕聲安撫著,說道:“皇上,這些瑣事本就不用您來親歷親為。您不必自責了,快起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