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由許裡正在族譜上添寫,這可不能由他人代筆,也就是跟告貼上的內容差不多,只是詳細點:大祥四十五年(戊戌年)十月一十六日,許家二十六世女許嬌嬌之婿廖青高中沙洲縣案首!
族譜寫完,相關人員再分批祭拜,還是許裡正帶頭,嘴裡又念叨幾句,什麽什麽廖青高中案首,特面告各位祖宗,等等。
禮畢,剩下的就是孩子們的事了,當然並不是什麽正經事,就是搶著供桌上的糕點果子吃。
許張氏又邀請眾人吃飯,席面就擺在道場上,來了的人,都可以入席。
從打頭站的差役通報起,她就開始準備了,還專門殺了一頭豬。
人家主簿大人專程送廖青回家,請吃一頓飯是必須的。
還有,碰上這種大事喜事,裡正等族老們是必定會來的。
還有,碰上這種熱鬧事,左鄰右舍的人也必定是不會少的。
大喜的日子,來的都是客,這都要接待。
包括孫大人,都是欣然入座。
許裡正及一些族老也陪著一起坐了。
老許家許有德不方便出面,就由許老二和許老五作陪,當然,廖青這個主角是不可缺少的,都坐在了一桌上。
這一桌自然就成了主桌,廖裡正也毫不客氣地搶了一個位置。
許裡正乜斜著眼,看著他,“腿腳還挺利索,隨禮了嗎?”
老家夥管得真寬啊!廖裡正氣結,“隨禮也不是給你,吃著鹹蘿卜你瞎操什麽淡心呢!”
許裡正:“哼哼,你這人太不講究,老夫是擔心你習慣了。”
“誰不講究了……”廖裡正聲音低了下去,也是有點心虛。
……
隨著大碗大碗的菜端上桌,眾人開始吃喝起來。
剛宰的大肥豬,趁熱下鍋,這種時候正是滋味最好的時候,眾人吃得滿嘴是油,滿臉開懷。
因為孫大人在這桌,一般人都不敢來這裡敬酒,就是這桌的老少爺們推杯換盞,倒也快活。
加上孫大人也不擺架子,桌上的又大都是老頭子,沒實力勸酒,廖青幾個吃喝得挺滿意。
酒足飯飽,孫大人又與廖青許嬌嬌和許張氏等人寒暄幾句,才帶著一眾差役和吹鼓手離去。
許裡正沒走,反正他家離得近,不急著走,這會兒心情不錯,哼著老調,溜達著到了屋子裡,正看見三丫在喂許有德吃飯。
許有德沒了意識和反應,但還是有點本能,能夠下意識地把喂到嘴邊的飯食吞下去。
許裡正走近了,忽然在他耳邊大聲道:“有德!你家又有人中秀才啦!還是案首啊!!”
人老了,擔心別人聽不見,聲音就特別大。
許有德呵呵笑著,“中秀才,中秀才,咦,誰中秀才啦?”
“你女婿廖青啊,哎!你……”許裡正驚了,“你能聽懂了?”
許有德的雙眼有了光彩,看著他:“原來是裡正大人來了,什麽聽懂了?”
“這……”許裡正仍是驚訝,“你真清醒了啊,還認得老夫……”
“我當然認得你啊,你這說什麽話,廖青真中了秀才?”
旁邊三丫也呆住了,好一會反應過來,連忙跑了出去,大聲喊道:“奶!老姑!爺醒了!爺清醒了!”
“什麽?”
“啊?”
外面許張氏和許嬌嬌一眾人正在收拾殘局,聞言全都跑了進來。
“三丫,你說啥,爺醒了?”
一邊跑,一邊還有人問,三丫連連嗯聲,兩下也不遠,一分鍾後,眾人就都湧進了屋內。
“老頭子?真醒了?”許張氏喊道。
許有德回:“什麽真醒了,我又沒睡覺。”
眾人:……
許嬌嬌伸出五根蔥指,“爹,這是幾個數?”
許有德哭笑不得的樣子,“老閨女,我還沒老糊塗,一個巴掌我還不知道?”
眾人松一口氣,這是真醒了啊!
跟著,又都高興起來,沒想到老頭子還有清醒過來的一天!
這說是奇跡,也不為過啊!
眾人七嘴八舌的爭相詢問,三丫和許裡正在一旁,帶著興奮之色,帶著見證奇跡的雀躍,把事情經過訴說了一遍。
許張氏連連感謝:“哎喲!這得要多多感謝裡正大人了,這是再造之恩呐!”
“哪裡哪裡,言重了言重了……”
許裡正也很開心,沒想到自己一時的無意之舉,竟然喚醒了一個癡呆人,這使他有一種深深的成就感,分外滿足,“也是你們老許家福德深厚,老天才會有此厚報啊!老夫不敢居功,不敢居功,呵呵呵……”
眾人又感慨一番,裡正臨走時,許張氏和許嬌嬌商量該拿什麽感謝,裡正卻什麽都不要,本來是無心之舉嘛,他這也算是無意中積了德,更不想拿什麽回報。
最後好說歹說,許張氏送了他三十斤酒,直接派人駕牛車,連酒帶人送回家去。
……
廖家村裡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也吃飽喝足了,但也受了一肚子氣,因為吃飯的時候, 許家裡正在旁邊不時冷嘲熱諷的,還好他肚量大,沒影響到他的食欲。
這其實不算什麽,真正讓他生氣的是,今天的主角其實也可以是他的!所有的榮耀也可以是他的!
如果廖青還在廖家村的話。
越想越氣,到家了也不進去,氣衝衝地直往廖洪海家那邊走。
一同回家的廖家村人也有十好幾個,見此情景,一些人猜到了一些,便跟在了後面,打算看熱鬧。
廖家,廖氏正坐著吃飯,飯桌就擺在了屋外面的老槐樹底下,鄉村人,吃飯並不太講究。
廖洪海剛從屋裡走出來,端著碗,可能是去添了飯。
廖裡正毫不客氣,幾步過去,一屁股坐在了原本是廖洪海坐的椅子上,抬手狠狠敲了幾下桌子,“你倆還有心情坐這兒吃飯呢?咹?吃得下去嘛你們?”
廖洪海夫妻滿臉疑惑,自己沒病沒災的,怎麽就吃不下去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