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也。
你外出務工,那是為了賺錢養家,為了丈夫,為了孩子,怎能說是不守婦德,若真有婦德,在哪裡都能夠堅持自我。
她們這是愚昧,而且,她們善妒。
如今家家戶戶都缺糧食,日子是過得緊巴巴的,郭淡到來之後,絕大多數的糧食,是在糧店裡面,得賺錢去買,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孩子著想,很多婦人也不想拋頭露面,只因孩子,才決定出門乾活的。
她們周邊那些愚昧的婦人就看不慣,各種辱罵,四處造謠,不守婦道,都是yin婦來的。
還沒罵幾日,他們漸漸發現這鄰居的日子是越過越滋潤,日出夫妻帶著孩子一塊出門,日落帶著孩子一塊回家,有一些手藝好的都搬去城裡住了。
這夫妻同去務工,不但收入翻番,而且孩子還能夠免費去學院念書。
其實也不是什麽學院,就是衛輝府境內的寺廟,郭淡可不會去建辦小學的,因為不劃算,他要建也是建造精英學院,對他而言,他只需要精英人才。
他對於這些孩子的要求,就是簡單的識數認字,然後早點出來乾活,有了這個文化基礎,在工作中繼續學習,如果你確有天賦,那再給你深造。
而寺廟方面,是非常爽快答應郭淡的要求,佛家講究眾生平等,他們對商人不但沒有抵觸,反而非常喜歡商人,這香火錢可都得靠他們,郭淡如今是衛輝府最大的商人,同時又有權力,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郭淡。
然後!
然後她們也都跑去找事乾,被鄰居和親戚比下去,是他們最不能容忍的事。
這出得門去,立刻就非常後悔,沒有早點出來,好事都讓人家給佔了。
很快,衛輝府的百姓就感受到“契約體系”好處。
只要他們出來做事,那麽與稅就沒有任何關系,拿到手裡的錢,全都是自己的,雖然乾活累,但是感覺輕松,沒有負擔,因為他們不需要再考慮,明天得去勞役,年底還得去交稅,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努力賺錢,賺來的都是自己。
生活也變得更有規劃。
如果說張居正的一條鞭法,是化繁為簡,那麽郭淡的“契約體系”真是化簡為無。
連官府都沒有,各種繁瑣的政務也統統沒了,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建立法院、訴訟院和糾察院。
法院的話,郭淡壓根就不管,他只是提出一個架構,就是建立一個二級法院體系,各縣建立一個法院,汲縣再建立一個**院。
**院的主要職責就是每年從各縣抽查案例來審查,以及審判與外來商人有關的案子,也沒有什麽二審一說,這二審太費錢了。
其余的就由鄉紳們自己去安排,反正當地的鄉紳管當地,只是說兩個鄉的人出現在同一個案子,那麽這兩個鄉的法紳都得避嫌。另外,當值的才能夠領取酬勞,這些鄉紳多半都有錢,他們更多的是要過過官癮。
鄉紳以前就管著百姓的,故此百姓也都不覺得這有什麽變化,反而覺得非常親切,隔壁住得可能就是法紳。
官兵的話,也不用郭淡來管,他也不敢管,都是童笠去安排,反正就是每個縣城得有一個糾察院,同時,官兵還得負責修建河道、道路,等公共場所,他們現在不需要屯田,但郭淡肯定也不會讓他們吃閑飯的。
郭淡唯一負責的就是訴訟院。
但是他的操作,也真是粗糙的一逼。
就是先指定一批當時支持自己的書生,然後就是,你們愛來不來。
但結果就是這麽氣人,那些書生都來了。
他們讀書為的是什麽,不就是當官麽,但是想要當官非常不容易,世上的天才那麽多,都衝著科舉去的,能當官也沒有幾個,雖然這不是官,但其實跟官也沒有什麽區別,還能拿錢,傻缺才不乾。
郭淡圍著衛輝府溜達一圈下來,什麽都沒乾,然後一切都變得井井有條。
一般朝廷要變法,或者說頒布新政令,光聽著可都覺得累人,即便通過了,執行起來,那絕對也是全國上下總動員,一定會出現這樣或者那樣的麻煩,很多都失敗了。
張居正改革,也是搞了好多年,自己也是東奔西跑,排除萬難,非常艱辛。
如果將衛輝府當成一個個體的話,那麽郭淡這一次改革,絕對比張居正的改革更猛,他這就不止是修剪枝葉,他是連根都給換了,都沒有農商業一說,農業也變成商業,大量的耕地別地主或者商人承包下來,這糧食都得跑糧店裡面了,沒有什麽自給自足。
可氣人的是,這家夥天天笑而不語,聲都不出,但是這個“契約體系“,幾乎是瞬間就在衛輝府普及了,沒有丁點阻礙。
要張居正還活著,估計也會被氣死去,同是變法,為什麽你丫就這麽輕松。
吳觀生他們也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們是天天跟著郭淡到處轉悠,是親眼所見,郭淡真的什麽都沒做,最多就是旁聽一下,告示都是他們在貼,反正將“契約體系”解釋清楚就行了。
其實不然,這些矛盾和麻煩都存在著,只不過從百姓和官府身上轉移到精英身上。
如今商人就變得非常忙碌,他們得計算稅額,他們不想偷稅,因為這稅真心不高,他們就怕算錯稅,萬一被逮著,可真是虧大發了,他們還得計算招人的成本和所得的利潤,同時還得負責管理。
這些從未出門務工的人,突然來到一個大環境下做事,不可能立刻就能適應,其實麻煩是變得更多了,而不是減少了。
只不過這些麻煩都被一個個商人給瓜分了,化整為零,這麽多商人一塊管著,自然也就不覺得麻煩多,故此看上去好像是非常順利,但如果是一個官員在管,那絕對管不來的。
這麻煩被瓜分了,那麽威望自然也被瓜分了。
這一次改革真是平淡到大家都忘記郭淡的存在,仿佛就是潛移默化的變成這樣,跟誰都沒有關系。
而郭淡也是非常低調的回到了汲縣。
“我們是不是走錯地呢?”
“難道我們來到開封府了。”
馬車內的郭淡,聽到外面的陳旭升和吳觀生的交流,不禁趕緊掀開窗簾來,“怎麽回事?”
陳旭升道:“你不曉得自個出來看看麽。”
“小五哥,我最欣賞你這種態度,至少出了問題,我不用幫你擔責任。”
郭淡呵呵笑道。
陳旭升面色一僵,忙道:“話也不能這麽說。”
那邊郭淡卻已經放下窗簾,又掀開門簾,往前望去,只見遠處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河道上的貨船更是排得見不到頭。
要知道他們出來之後,只有零星的商販來此停泊,哪有這般繁榮熱鬧。
看得片刻,郭淡便放下門簾來,“沒有走錯,直接去金玉樓,肚子餓了。”
“真是見了鬼了!”
吳觀生狠狠罵上一句,這尼瑪可真是太誇張了,甚至給了他們一種世上一日,洞中千年的感覺。
陳旭升也覺得很鬱悶,要說郭淡忙得要死不活,他們也就認了,關鍵郭淡都不在這裡,結果也變成這樣,找誰講理去啊!
來到城內就更加誇張了!
沿街的房屋,全都已經變成商鋪,就連潞王府的大門都被拆了,變成一條寬敞的街道,搞得他們都快不認識路了。
這一路看來,他們也仿佛明白了一些原因,這些人幾乎都是商販,他們來這裡是來談買賣,但是他們來這裡,自然也得消費,同時他們要購買貨物回去。
金玉樓裡面更是人聲鼎沸。
郭淡剛剛入得樓內,也不知哪個傻缺喊了一句,“哎呦!郭賢侄來了。”
樓內頓時鴉雀無聲。
嚇得陳旭升、吳觀生都快要拔刀了。
“郭賢侄?傳說中的牙商郭淡?”
“他就是郭淡。”
“郭淡!”
過得一會兒,樓內坐著的人立刻撲向郭淡。
陳旭升、吳觀生趕緊拔刀,喝阻眾人。
那些人頓時嚇得連連後退。
“小五哥,是我呀!段舉義,在京城賣珠寶的。”
“這位兄弟,莫要激動,我們也只是想找郭公子談買賣。”
能坐在這裡的,可都是大富商,他們來這裡當然是來投資的,但是郭淡不在,辰辰又做不了主,他們就一直在這等。
郭淡搓著額頭道:“你們見過辰辰沒有?”
段舉義道:“早就見過,但是他做不了主。”
“見過就行了。”
郭淡點點頭,道:“我待會回去見見他,然後再約你們詳談,現在我剛回來,都快餓死了,我先吃飯,你們別來打擾我。”
說著,他便往樓上走去。
那些商人一臉不爽的看著郭淡。
有買賣上門,你丫還給臉色看,信不信老子不不做是不可能滴。
“賢侄,回來了。”
來到三樓,就見到周豐笑眯眯的走了過來。
郭淡瞧了他一眼,笑問道:“賺翻了吧。”
“也才剛剛盈利,沒賺多少,沒賺多少。呵呵。”
周豐擺擺手,但那抑製不住的笑聲,已經深深出賣了他,他才接手幾日,就已經開始盈利,而且銷售額是成倍再漲,可見郭淡不相信,又道:“其實真正賺翻了的,是溫泉閣,說是日進鬥金都不為過,我都不知道在那裡花了多少錢。”
郭淡道:“是嗎?這可不好,都還未努力,就開始貪圖享樂,待會我去好好批判下他們,不過現在趕緊上菜,我都快餓死了。”
“你在門口的時候,我就已經吩咐了,不過包間是真的坐滿了,要不你就去我的休息室坐坐。”
“也行吧。”
來到周豐的休息室,郭淡往塌上一趟,道:“可真是累死我了。”
周豐忙道:“真是苦了賢侄,為了我們是東奔西跑。”
陳旭升氣不打一處來道:“老周,你還真是會拍馬屁,他可什麽都沒乾,就只是到處看了看。”
周豐道:“那怎麽可能,要是賢侄什麽都沒有乾,衛輝府焉有今日之盛世。”
“事實勝於雄辯。”
郭淡呵呵一笑,又搖了搖脖子,尋思著,如今的馬車避震系統真是太爛了,看來待會還真得去一趟溫泉閣。
周豐突然道:“賢侄,有件事,我倒是想跟你談談。”
郭淡道:“什麽事?”
周豐道:“這衛輝府的糧食本就緊缺,全憑那些大地主的糧倉在撐著,而如今來衛輝府的人是與日俱增,光我金玉樓就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糧食,你看我們能不能去外面買糧食回來。”
郭淡點點頭道:“當然可以,你去買糧食,都不要交契稅,倉庫也能夠免費試用。”
“這敢情好。”
周豐欣喜道。
其實他不說,郭淡也會讓他們去買,如果說地主是收購糧食,以這個糧價出售,那是很難賺到錢的,周豐他們購買糧食,是絕對可以賺的,因為他們這裡消費高。
周豐又道:“除糧食之外,這菜也匱乏。”
郭淡道:“這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將衛輝府的牧場全部承包出去,用來養雞鴨豬羊。 ”
陳旭升立刻道:“這牧場可是用來養馬的,你將牧場都給租出去了,那馬怎麽辦?”
郭淡道:“當然是拿錢去買,養馬的成本那麽高,血虧,養雞鴨豬羊是血賺,傻缺才去養馬,我已經跟那些晉商商量好了,他們會給我們供應馬匹的。”
吳觀生納悶道:“就算是買,那也得有地方養啊!”
“放在馬廄養!”
郭淡道:“這馬到我手裡,它還能在草地上閑著不成,等馬匹到了,就用去拉貨,賺得的錢,再拿去買馬料,要不努力,它也得挨餓。哦,然後每個糾察院再配一些,也就差不多,朝廷若來視察,將馬集中起來,就可以交差了。”
奸商!連馬都不放過。
楊飛絮、陳旭升、吳觀生不約而同的鄙視了郭淡一眼。
PS:11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