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流民,有不少人都是拖家帶口的,有這些孩子在,本身對流民的工作,就是一種負擔。
而如今,流民的孩子們,都已經可以坐在寬敞的校舍之中,搖頭晃腦地背誦詩詞名句了。
如此一來,就相當於學校的老師們幫著流民看孩子,白天一點也不耽誤乾活,更不用擔心他們的孩子沒人照顧,一舉兩得。
這也是負責建設學校的流民人數最多,乾活最勤快的原因。
在他們心中,太子簡直就是個活菩薩般的人物,給飯吃,給衣服穿,連孩子都給帶,還能免費上學!
經過這些日子的教育,這些流民都認識到了識字的重要性。
流民中很多上了年紀的人乾活,被年紀輕輕的學子指點教導,開始還不適應,但後來發現,按照學子們的指導,他們不僅能乾得更快,而且還能乾得更好。
問學子們這麽年輕是哪兒學來的,回答從來只有一句:“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包攬天地萬物的奧妙,受用無窮。”
腦筋樸實的流民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麽自己一把歲數了,活了這麽多年,居然還比不上幾個十幾二十歲的小年輕,原來是因為不識字,不讀書!
他們這一輩不識字就算了,難道還能讓下一輩繼續重蹈覆轍嗎?
在這種想法的催動下,校舍區的工人乾活最賣力,還時常加班加點的乾,太陽不下山,他們都不肯回去休息。
如今投入使用的課堂一共有五間,四間裡面全是小孩,第五間則是給成年的流民準備的。
錢寶寶按照梁休的理念,給工人們規定了休息日讓眾人輪流休息,既不耽誤進度,也要保證工人有放松的時候。
而一到休息日,他們就會來到這間教室,學習讀書寫字。
教小孩的,都是些年輕學子。
而教這些成人的,則是京都文豪張公瑾。
他遠遠地看著梁休過來,忙停下教學,讓正在學習的流民們自己複習,邁著大步迎了出來。
他早就得到消息太子今天要過來視察,等了很久了。
從鹿州流落至此,從鹿州名士,淪落成京都流民,張公瑾這一路上,悲哀和絕望的念頭時常升起。
即便是到了京都,也不認為在這樣的局勢之下,還能活多久。
畢竟,十萬流民,就是十萬張嘴,哪怕京都是皇城跟前兒,一下子要安置這麽多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可他萬萬沒想到,大炎皇室,出了個梁休。
他拿了南山,大手一揮將流民全都安置下來,分糧食,給衣被,愣是讓他們這十萬已經喪失了生存念想的人,活了下來!
如今,更是不光能過正常百姓的日子,更是能重拾書本,這生活在張公瑾做流民的日子裡,簡直就是奢望!
後來張公瑾那些學士弟子們,把跟太子之間發生的互動紛紛講給他聽。
梁休的那些真知灼見,更是觸動了張公瑾的心!
還有青雲觀利用想要散播瘟疫,利用張公瑾的名望妄圖攪亂京城誣陷太子,張公瑾一直覺得心中有愧,還好太子及時識破,還派人把他們給統統保護了起來,對病症加以治療,才避免了一場大難。
過往重重,凡是張公瑾能想起來的,無一,不是太子的好。
他早就想見梁休一面,當面表達一下自己對他的擁護和愛戴了。
如今,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
“張公瑾,見過太子殿下……”
張公瑾快步走到梁休跟前,雙腿一彎重重跪在地上,雙眼含著難以抑製的喜悅淚水,顫聲說道。
“張老先生,不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梁休連忙將他扶了起來。
雖然二人未曾蒙面,但梁休卻知道張公瑾這人,以及他在大炎文壇的地位,自然不會輕視。
二人客套一番,約至一旁交談。
“張老先生乃我大炎文豪,如今造化弄人,卻讓先生在這裡教一些目不識丁的流民,實在是讓張老先生受委屈了。”
梁休感慨道。
張公瑾以前在鹿州的時候,那是名動一方的人物,結交的都是什麽人,說他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那是一點都不過分。
如今整日裡陪著一些不識字的盲流,在梁休看來,的確是掉價了。
但張公瑾卻連忙搖頭,拉住梁休的手,苦笑道:“殿下千萬不要拿這些話來寒磣老朽了……”
“若是不是受難流落至此,和這些百姓們同甘共苦,整日接觸,我張公瑾根本就意識不到自己之前的錯誤!”
“錯誤?”
“不錯……以往,我在鹿州之時,交往的從來都是人上人,與坊間百姓從無半點瓜葛。說來慚愧,我以前都認為,尋常百姓愚不可及,不足以與我對話。”
“可到了這裡,給他們上了幾堂課,我才發現,任何人都是一樣的。貧賤與富貴,跟求學沒有什麽必然的聯系,這些流民百姓之中,有些聰慧的,旁人三個月的學業,他三天就能學會,簡直比我張公瑾都還要強上幾分!”
“所以殿下……”
張公瑾總結道:“殿下願意興辦學校,廣納天下百姓,實在是有遠見,有眼光,也是一大善舉!教書,本就應該,有教無類啊!”
梁休沒想到,這老頭在南山教了幾天書,還能悟出這樣的道理。
這觀點倒是和梁休不謀而合。
梁休未來的打算也是,有教無類,讓南山人人都能有學上。只要你肯學,就肯定有人教。
古時,知識都被世家大族壟斷著,窮苦人家求學無門,所以才會有愚民,所以百姓才會給人感覺難以教化。
但以後,梁休要改變這一切!
他要在大炎,興起免費的基礎教育。不但要有教無類,而且要因材施教,讓每個人都能發揮自己的長處!
而這一切的開端,便從南山開始!
“張老先生深知孤的心意!”
梁休握住張公瑾的手,真誠地說道:“不知張老先生,可願擔任我南山學院的第一任院長?”
“殿下真要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老朽嗎?”
張公瑾深躬一禮:“張公瑾,必定竭盡全力,為殿下,做好教書育人的工作!絕不辱沒殿下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