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蹲在英國公府邸邊上的一個角落裡,一個勁的猛抓頭,嘴裡嘀嘀咕咕的,越說越愁,都快把頭皮給抓破了,讓他來求蔡攸,真是太難為他了。
斜靠著牆上的馬橋,望著李奇這副德行,都為他感到愁悶,道:“步帥,我們都在這裡蹲了半個時辰了,到底是進還是不進啊!”
李奇抬起頭,仰視著馬橋,鬱悶道:“馬橋,你有所不知呀,若我進到這扇門內,那便是九死一生,哪怕我走運,一成的生存幾率都被我撿到了,恐怕一世英名也盡喪於此。”
馬橋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去呀。”
“不去?”
李奇搖搖頭道:“那可不行。”
“為何不行?”
對哦,為何不行?我還不就是想借機訓練下禁軍,另外,還有我清照姐姐。對,禁軍什麽的,都給我一邊去,單憑清照姐姐,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
想到此處,李奇的目光透著一絲從未有過的堅定,霍然起身,一招手道:“進攻!”
“進攻?”
“就是走的意思啊!”
李奇白了馬橋一眼,可還未走兩步,忽聽有人喊道:“賣梨,賣梨。”轉頭一看,只見一大叔挑這一擔子從旁經過。
“等下!”
李奇忽然停了下來,
道:“馬橋,你發現咱們是不是少什麽東西?”
馬橋打量了下自己,又打量了下李奇,搖頭道:“咱們四肢健全,腦袋也在,沒有少呀?”
這個白癡,真是無可救藥了。李奇一翻白眼,道:“我說的是忘帶了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
“當然是禮物呀!操!上門求人,連份禮物都不帶,若是你,你會答應麽。真是的,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幸好我想到了,不然待會那廝見我上門連份禮物都沒有,估計不等我開口,就將我們掃地出門了。”
李奇朝著那賣梨大叔一招手,道:“賣梨的,先等一等。”
那大叔趕緊走了過來,似乎不認識李奇,又見李奇身著官服,躬身問道:“大人,你要賣梨麽?”
李奇道:“你這不是廢話麽,我不找你買梨,難道找你喝酒打屁呀。把梨子連同擔子一塊留下,馬橋,付錢。”
馬橋哦了一聲,伸手從懷裡一掏,果斷的拿出兩個銅板來。
李奇驚訝瞪大雙眼,道:“該死的,你不會隻帶了這麽點錢?喝茶也不夠呀。”
馬橋道:“剛好可以喝碗茶。步帥,你沒帶錢呀?”
看來我還得找個秘書才行啊!李奇努力的生呼吸兩口氣,又搓了搓額頭,怒吼道:“沒有!”
都說笑貧不笑娼,這話還真沒錯。那大叔見這兩個大男人還沒他錢多,目光變得有些怪異了。
啥眼神?不會是以為我付不起這錢,想吃霸王梨?真是豈有此理。李奇左顧右盼,忽然瞧見不遠處有個腳店,忙道:“馬橋,你快去把那腳店的東主給我喚來。”
馬橋應了一聲,飛快走了過去,不一會兒,就見他從腳店走了出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位三十歲左右的胖子。
那胖子見到李奇,挺著大肚子飛快的跑了過來,行禮道:“小人見過李師傅。”一般商人都習慣叫李奇李師傅了。
“你是---?”
“小人乃是那腳店的東主,姓黃,其實小店也是貴店的連鎖店。”
“哦,原來是黃掌櫃,久仰,久仰。”
“不敢,不敢,不知李師傅喚小人前來,有何吩咐?”
李奇略顯尷尬道:“是這樣的,我今日忘了帶錢---。”說著他又指了指那賣梨的大叔。
這黃的立刻心領神會,朝著那賣梨的就道:“你這漢子真是好生不開眼,這位乃堂堂的金刀廚王---。”
還說,你丫是怕我還不夠丟臉。李奇不等他說完,就道:“這等話就別說,我趕時間,你先提我墊著,待會自個上醉仙居去取。”
“是是是。”
那姓黃的連忙點頭稱是。
李奇又朝著那大叔道:“你把擔子留下,給這位掌櫃去取錢。”
那大叔如今可算是知道李奇的身份了,哪裡還敢說半句話,嚇得是直點頭,隨後便與那黃掌櫃朝著店裡走去,隱隱還能聽見那姓黃的在數落他好生不懂事。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呀!李奇苦歎一聲,朝著馬橋道:“挑上?”
馬橋驚訝的自己的鼻子道:“我挑?”
李奇眨了眨眼睛道:“這你就你我二人,不你挑,難道要我挑?”
馬橋想想也是,可不能讓東主挑擔子,他個保鏢在邊上閑著,無奈之下,只能挑上擔子,但是,為了體現他的高手風范,他雙手抱胸,僅僅依靠肩膀便挑了起來,而且走起路來,是四平八穩,那擔子好像就是鑲在他身上一般。
李奇笑呵呵道:“馬橋,想不到你挺有這方面的天賦呀,以後若被我辭退了,大可以一試呀。”
馬橋輕哼一聲,頭一昂,表示不屑。
李奇早已經習慣了,與馬橋來到英國公府門前,用力的敲了敲門。
咚咚咚!
過了好一會兒,大門才從裡面打開來,只見一個門童睡眼惺忪探出半個頭來,看來李奇的到來,打擾到了他的午覺,問道:“請問你們是?”
李奇一臉和善道:“我乃經濟使,有要事要找英國公商談。”
那門童一聽經濟使,猛然睜開眼來,上下打量了下李奇。
唉!看來這蔡攸在府中沒少惦記著毀我。李奇挺直腰板道:“看夠了沒有。”
“夠了,夠了。”
那門童下意識的點頭應了兩聲,隨即醒悟過來,道:“大人請稍後,小人現在就去通報。”言罷,他立刻將門關上。
搞什麽?我好歹也是一個三品大員呀,難道不是先請我去客廳坐著嗎?李奇這火騰地一下就冒了上來,雙手叉腰,喘著大氣,道:“馬橋,馬橋,瞧見沒有,瞧見沒有,有什麽素質的主人,就有什麽素質的仆人,真是豈有此理。”
馬橋皺眉道:“步帥,話可不能這麽說,我與你也是主仆的關系,可是---。”
他雖yù言又止,但李奇可聽了個明白,道:“什麽意思,什麽意思,你倒是繼續說下去呀。”
馬橋知道此時的李奇就是一個定時炸彈,誰碰誰死,訕訕道:“我只是想說,我會帶錢在身上,雖然不多。”
不得不說,這廝還真是不會哄人呀。
李奇是火冒三丈呀,指著馬橋,半天說不出話來,隔了老半響,才道:“若非看在這一擔梨的情面上,我非得讓你試試我的打狗棒法。”
馬橋點頭不語了,他也知道,他如今說什麽都是錯。
過了一會兒,李奇見這門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鬱悶道:“這廝的府邸沒有這麽大,通報一聲,要恁地之久。”
又過了好半響,大門終於再次打開了,這次出來的是一位院公打扮的男人,賊眉鼠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善茬。
“讓經濟使久等了,真是抱歉,抱歉。”
這院公一出來,便向李奇拱手道。
李奇如今也懶得和他計較那麽多了,道:“無妨,無妨,英國政務繁忙,我能夠理解,現在可以進去了。”
那院公擺擺手笑道:“抱歉,目前還不能,我家主人正在升壇做法,不便接客。”
“啥?升壇做法?”
李奇驚訝道:“英國公還有這本事?”
那院公點頭道:“主人他蒙上天垂憐,窺破天道,這升壇做法自然是不再話下。”
“哇!有沒有這麽厲害呀。”
李奇表示極度的懷疑,又道:“那不知道英國公因何升壇做法?這法又要做多久?”
那院公道:“哦,我家主人正在為物伸冤。”
“為物伸冤?為人伸冤我倒是聽得多了,為物伸冤倒還是頭一次聽到。”一旁的馬橋忍不住說道。
他一說,李奇登時反應了過來,心中泛起一絲冷笑,伸出左手,掐指一算,煞有其事的說道:“說到這道法,我倒也略知一二,上能算你老母何時歸天,下能算你兒子哪時夭折。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英國公他正在為一件名叫交子的事物做法伸冤,不知我可有算錯?”
馬橋一聽,險些笑出聲來,這個步帥罵人還真不帶髒字的。
那院公眼中先是閃過一抹驚訝,但立刻就反應過來,面色黑了下來,淡淡道:“經濟使果然是料事如神,小人佩服佩服,不過我家主人說了,他這場法事,至少還得做兩三個時辰,還請經濟使兩三個時辰再來。”
你母親的做個屁的法,擺明就是故意刁難我,可是他如何知道我是有事求他,敢肆無忌憚的諷刺我。對了,我與他進水不犯河水,換做是他突然上門找我,我也能夠料到他定是有求於我。哼!很好,原本老子還沒有想到如何忽悠你,這下老子倒是想到法子了,真是太tm感謝了。
這一氣之下,李奇心中妙計橫生,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英國公了,不過,你幫我傳句話給英國公。就說,李奇此行,本為獻功而來,惜哉,天機相撞,時運不對,嗚呼!李奇隻好無功而返,不,應該說揣功而返,他日若李奇包攬大功,還望英國公見諒,此乃天意也,非人力所及。告辭!”
他說完掉頭就走,馬橋還愣了下,隨即才追了上去,小聲道:“步帥,咱們就這麽走呢?”
李奇搖頭晃腦道:“此時的走,隻為片刻後的來,你看看那院公進去沒有,偷偷的看,莫要讓人發現了。”
馬橋點了下頭,目光偷偷往後面一瞥,見門前無一人,忙道:“步帥,那院公進去了。”隨即又嘀咕一聲,“走的倒是挺快的嗎。”
狗腿子能不快麽?李奇立刻輕出一口氣,急忙道:“走慢點,走慢點。”說著他一腳邁出,至少得在空中停上個三四秒鍾。
馬橋呆呆的望著李奇這詭異的步伐,心想,這未免也太慢了點?但是沒有辦法,誰叫他跟了一個神經兮兮的老大,只能慢慢的跟在邊上,無聊之際,還順便拿了個梨,用袖子擦了檫,大口了吃了起來。
半響。李奇小聲道:“馬橋,你先別吃了,看看後面有沒有人追來?”
馬橋哦了一聲,下意識的轉頭一看,道:“沒有。”
“奇怪?難道我又高估了那廝的智商?還是我們走的太快了,對方跟不上來。”
“咳咳咳!”
馬橋被這話嗆得一陣巨咳,差點沒有噎死,道:“步帥,咱們這還算快呀,走了這麽久,都還能看到英國公府的大門了。”
“是嗎?”
李奇轉頭一看,正好見到遠處的大門打開來,趕緊回過頭來,道:“快點走。”說著他立刻加快了步伐。
這是幹什麽呀?馬橋根本就看不懂,這忽快忽慢,讓他這個高手中的高手也是叫苦不迭啊!
“經濟使請留步,請留步。”
片刻,就聽見後面有人喊道。
李奇忙道:“別回頭看,繼續走。”
二人越走越快,但是後面的叫喊聲卻是越來越近,片刻功夫,那叫喊聲仿佛已經近在咫尺了。李奇這才轉過身來,只見那院公追的是滿頭大汗,故作詫異道:“咦?方才是你叫我麽?”
那院公心裡暗罵,我嗓子都叫冒煙了,你還道是我在叫你嗎?真是豈有此理。但嘴上卻道:“正是,正是,我家主人已經做法完了,現在請經濟使前廳相見。”
李奇哦了一聲,道:“不對呀,你前面不是說這做法至少也得兩三個時辰麽?”
那院公訕訕道:“是---是我聽錯了,抱歉,抱歉。”
李奇道:“瞧你年紀不大,竟然已經衰老到這種地步了,連話都聽不清了,嘖嘖,勸你還是早點囑咐好後事,以免到時一不留神,嘎嘣一下,你懂得。”
那院公聽得渾身都在顫抖了,但對面站著的可是李奇,他哪敢發作,有氣也得往肚子裡吞啊!點頭道:“大人說的是,說的是,大人請。”
李奇一笑,指著那擔子梨道:“這本是我拿去喂豬的,如今與你一見如故,就送給你。”心裡卻想,來這裡還要送禮?李奇,你丫是瘋了。就那廝,給一分陽光,不得當自己能夠陽光普照了。
馬橋可不管這麽多,一手卸下擔子來,給那院公遞了過去。那院公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李奇哈哈一笑,大步朝著英國公府走去。
剛一進大門,那院公立刻見那一擔子梨隨手交給了看門的門童,隨即將李奇請到了前廳。
來到廳前,只見蔡攸果真身著道袍坐在椅子上品著茶,李奇不待那院公通報,就快步走了進去,拱手道:“李奇冒昧造訪,打擾了英國公做法,恕罪,恕罪。”
蔡攸眼皮稍稍一抬,淡淡道:“原來是經濟使呀,真是稀客,稀客。不過要說恕罪應該是我,經濟使第一次來,沒讓百八十隻狗來迎接經濟使,真是罪過,罪過呀!”
好家夥,罵人倒是頗具我的風范呀。李奇呵呵笑道:“豈敢,豈敢。”說著他便自顧坐了下來,朝著旁邊伺候的女婢笑眯眯道:“小妹妹,快點斟茶呀。”
那女婢聽得耳根一紅,又瞥了眼蔡攸,等到蔡攸點頭了,她才給李奇倒上一杯茶水。
這個潑皮無賴,全把這裡當自己家了。蔡攸暗罵一句,微微笑道:“不知經濟使突然造訪,有何要事要與蔡某商量?”
李奇喝了一大口茶水,拱手道:“在下今日前來,實則是來向英國公道喜的。”
蔡攸疑惑道:“這喜從何來?經濟使不會是在提醒蔡某要向你道喜?錢都飛到你商務局去了。”
嘖嘖,此人真是小人中的極品呀!李奇呵呵“我可沒那麽小心眼?”
蔡攸皺眉道:“你莫不是說我說小心眼?”
“不敢,不敢。”李奇呵呵一笑,道:“我敢保證,待英國公聽完我待會說完的話,一定會設宴答謝我。”
設宴答謝?饅頭我都不會給你一個。蔡攸不露聲色道:“是嗎?那我倒願聞其詳。”
李奇道:“戰功!”
“戰功?”
李奇笑眯眯道:“眾所周知,自我朝開國以來,樞密院的權力減少了許多,若想立功,唯有戰功。可是英國公上任樞密使以來,四周太平,無功可立,想必英國公一定會感到十分的寂寞。”
蔡攸眼中jīng芒一閃,倒還別說,李奇這番話正中他下懷,想當初童貫在任時,打完西夏,打完方臘,打完方臘,又出兵征遼,戰功赫赫呀,縱使已經離開了樞密院,但是其地位無可動搖,而他上任以後,本來西夏挑釁是一個機會,可是天不作美,yīn差陽錯給李奇撞上了,功勞也給李奇搶走了,氣的他是幾晚沒有睡著。這無仗可打,讓他感覺自己都快被人遺忘了,如今他想立功,都快想瘋了,要不然,方才也不會急著讓人把李奇給追回來了。
但是這話可不能這麽說,畢竟你不能說,你想打仗,你想別人造反,又或者什麽他國來犯,那你可就完了。道:“經濟使這是哪的話,天下太平,乃是我大宋之福,我高興還來不及了,怎又會覺得寂寞。”
操!你這也太虛偽了。李奇笑道:“是是是,算我說錯話了。但是,有些時候,天不遂人願,有些叛逆賊子,偏生yù蚍蜉撼大樹,不自量力,自尋死路。”
蔡攸哦了一聲,道:“何人敢如此?”
李奇正色道:“登州兵變。”
“什麽?”
蔡攸霍然起身,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蔡攸微一沉吟,隨即坐了下來,笑呵呵道:“經濟使不會是在故意拿我開心,登州兵變,此等大事,朝廷怎會連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
李奇也不給他來虛的,道:“事情發生在不久前,至於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人送信來,其中緣由,相信英國公比我要清楚。”
蔡攸可是老油條了,這種事他也乾過,怎會不知,道:“那你又是從何得知?”
李奇如實道:“是萊州知府趙明誠之妻送信與我,登州已淪陷,萊州岌岌可危,她與我有些交情,希望我能上奏朝廷派兵去救。英國公信也好,不信也罷,相信萊州發來的告急,即日便到,到時英國公便知我說的是真是假。”
蔡攸瞧他不想是在說謊話,況且此等大事,他也不敢亂來,心中狂喜不已,但臉上兀自是波瀾不驚,道:“可是那東京第一才女,李清照。”
“正是。”
蔡攸笑道:“她若要求救,也是求朝廷,為何要來求你?”
李奇道:“朝中有人好辦事嗎。”
蔡攸極其曖昧道:“看來經濟使與這第一才女的關系倒也不淺呀,可是據我所知,那李清照的年齡可也不小了,而且還是有婦之夫呀。”
李奇聽得心中暗怒,道:“這與英國公有關系嗎?”
蔡攸呵呵道:“我就隨便問問而已。既然有叛亂,我樞密院責無旁貸,經濟使上門告知,想必不僅僅如此?”
李奇道:“此乃英國公出任樞密使以來,首次調兵遣將,我以為一定得勝,而且得大勝,摧枯拉朽般的消滅叛賊,打出英國公的威望,以來威震四方。”
自打他在後世跟他嶽父學做生意之後,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在字典中唯有一詞,可以視為廢話,那就是“哀求”。有道是求人不如求己,任何一個人不憑你的一滴眼淚而改變自己初衷,唯有足夠的利益,才能使人動心,所以,他很少去求人,他更加喜歡的是平等兌換,這就好像天平一樣,若是你想天平往某一方傾斜,那你就必須不斷的添加砝碼,此才是正道也。
蔡攸喝了一口茶水,道:“繼續說下去。”
李奇又道:“但是英國公一人可打不贏,必須得有良將輔助,在下倒是願意為英國公衝鋒陷陣,效犬馬之勞。”
蔡攸雙眼微合,道:“經濟使莫不是希望樞密院舉薦你領兵出征。”
“正是。”李奇小道。於公,他希望在訓練禁軍的同時,自己也能得到一筆寶貴的經驗,已被他日之需;於私,我還是不太放行李清照,畢竟戰亂使一切變得撲朔迷離,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
蔡攸與李奇知根知底,根本無需隱藏自己的意思,笑道:“你以為這有可能嗎?”
李奇道:“為何不可能?”
蔡攸冷笑道:“沒有為何,只要我在這位子上一日,這事你就別想了。”
李奇使出激將法道:“英國公莫不是怕我搶了你的風頭。”
可是蔡攸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直截了當道:“是又如何?”
這廝真是太無恥了。李奇遇到蔡攸這等小人,還真是有些棘手,見他一臉堅決之色,知道自己領兵是很難的了,心歎一聲,看來我只有先讓一步了。道:“英國公有此擔憂,我深表理解,但是我絕非想搶英國公的功勞,這樣,我可以向英國公推薦兩員猛將前去,此二人文武雙全,定能幫助英國公平定逆賊。”
蔡攸微微笑道:“經濟使,你可不要忘記,由誰領兵,此乃我樞密院的責任,你身為三衙統帥,插手此事,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李奇道:“這我知道,所以,我第一時間就來告訴英國公,而非上奏朝廷。不過我以為,英國公拒絕我,絕非明智之舉。”
蔡攸道:“那只是你以為罷了。我大宋能征善戰的軍隊多不勝數,經濟使未免杞人憂天了。”
跟我玩這一套?呵呵,你找錯人了。李奇笑道:“據我所知,登州叛賊如今是勢如破竹,僅憑幾千兵馬,便攻破了登州,可見一斑。而且此戰過後,他們的實力又壯大了不少,然而,英國公非廣陽郡王,手上有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那麽,究竟該派何人前去呢?西軍太遠了,不能解燃眉之急,除西軍以外,唯有廣陽郡王的勝捷軍能夠保證萬無一失。要知道,此戰對於英國公而言,只能勝,決不能敗,否則,皇上定會以為英國公不能勝任樞密使一職。然而,我今日帶著一顆誠心來為英國公出謀劃策,想出了一個必勝的良策,我實在找不到英國公拒絕我的理由。”
蔡攸心中開始權衡起來,李奇有句話說的不錯,那就是這一戰,他決不能敗,這是底線,若能旗開得勝,那便最好了,但是問題也接踵而來,他整日忙著修道煉丹,對著各地的軍隊又不了解,唯有西軍、勝捷軍這兩支已經打出名氣的軍隊,他還稍稍了解一些,但是西軍駐守西北,若要調去最東邊,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至於勝捷軍,他根本就不會考慮,因為那可是童貫的親軍呀,你除非派童貫去,否則,你根本調不動。另外,他根本就不會打仗,必須得找人幫忙。
權衡再三,他語氣稍稍變得緩和了一些,道:“那不知經濟使推舉何人?”
李奇道:“上次主導蘭州大捷的嶽飛和牛皋。”
蔡攸微微一愣,沉吟片刻,道:“那可都是你的人啊!”
“這重要嗎?”
李奇呵呵一笑,道:“他們只是一介武夫罷了,仗歸他們打,功勞自然是英國公領,哦,我當然不是故意借此諷刺英國公,這只不過是人之常情,換做是我,我同樣也會這麽做。英國公不會害怕這兩武夫搶了你的風頭。”
蔡攸笑道:“這我倒不擔心,可是,天知道他們會不會大敗而歸呢?”
李奇呵呵道:“英國公不會是怕,我授意他們故意打個敗仗來整英國公?”
蔡攸搖搖頭笑道:“我可沒這麽說,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言下之意,我這個就意思。
李奇道:“實不相瞞,我前面還擔心好心辦壞事,所以方才我親自問過他們,那嶽飛說,只需給他五千兵馬,便能手到擒來,除去路程不算,一個月之內,便能消滅反賊,他們二人甚至還願意立下軍令狀,我是聽了他們這麽說,才來此的。”
蔡攸聽得心中一喜,嘴上卻道:“我十分好奇,經濟使為何恁地勞心勞力推薦此二人去平叛?”
李奇道:“其一,趙明誠夫婦與我關系匪淺,他們有難,我豈能袖手旁觀;其二,新法即將去往登、萊二州,所以,天下恐怕沒有人比我更加希望能夠早日能夠還登、萊二州一個朗朗乾坤;其三,太師一直想修複與趙氏一門的關系,我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
蔡攸是極其好色之人,將心比心,他更多的是相信李奇說的第一個理由,呵呵道:“經濟使真是一個多情之人,有了四位嬌妻還不滿足。”
這廝怎老愛玷汙我清照姐姐了。李奇皺眉道:“還請英國公自重,我李奇這張臉皮倒是無所謂,至少在你面前如此,可是趙明誠夫婦可是十分愛惜自己的名聲。”
李奇越這般說,蔡攸就越覺得李奇與李清照之間肯定有貓膩,雖然李清照已到中年,但是氣質依舊,美貌如昔,嘴角露出一絲淫笑,道:“要我答應你也行,但是你必須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李奇豈不知他的那點小心思,心中大怒,冷冷笑道:“要不要我再送你四道聖旨做休妻憑證。”
蔡攸一聽到四道聖旨,登時毫無脾氣啊!輕咳一聲,正色道:“此事事關重大,我們樞密院還得周密部署,你們三衙待命便是,其余的事,就不要多問了。”
李奇該說的也已經說完了,起身道:“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送客。”
.....
然而,老天並沒有給蔡攸更多的思考時間,第二日,萊州的告急信便到京了。
宋徽宗知道後,龍顏大怒,立刻召集群臣,在大殿上,他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小小一介匹夫,膽敢犯上,朕絕饒不了他。還有那登州知府,比之反賊,更為可惡,即刻革職查辦,回京受審。”
自從方臘起義後,宋徽宗對於這等人是又怕又恨,畢竟方臘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永不可磨滅的疤痕。
這還不是托你的福。李奇心中百般無奈,目光卻瞥向蔡攸。其實就在萊州告急信到京不久,蔡攸便找到李奇,答應了李奇的請求,其實這也是李奇意料中的事,因為他已經給了蔡攸足夠多的利益,他相信在絕對利益下,蔡攸絕不會拒絕他。同時蔡攸也見了嶽飛與牛皋,聽從他們建議,再加上李奇在一旁忽悠,他心裡就跟吃了一顆定心丸似得,只等領兵出征。
果然,蔡攸突然站出來,作揖道:“啟稟皇上,微臣以為當務之急,應當趁叛賊還未壯大,出兵鎮壓,以免後患無窮。”
宋徽宗嗯了一聲,道:“那不知愛卿有何良策平叛?”
蔡攸道:“微臣願親自領兵出征。”
童貫聽罷,心中暗笑,就憑你蔡攸,此行前去肯定是大敗而歸,到時,還得本王來提你收拾殘局。
“哦?愛卿可有把握?”
蔡攸淡定的笑道:“小小反賊,何足懼哉!微臣只需二人相助,領八千急行軍,便可消滅叛賊。”
雖然嶽飛強烈要求隻帶三千兵馬前去,但是蔡攸覺得這太少了,原本他還想弄他個七八萬人馬前去,幸好被嶽飛等人給勸阻了,雙方討價還價之下,才定下這八千兵馬的。
群臣一聽,均覺蔡攸有些托大,但這是樞密院的職責,他們也不好插嘴。
宋徽宗皺眉道:“不知此二人是誰?”
“神衛軍指揮使嶽飛與龍衛軍指揮使牛皋。”
“嶽飛?”
宋徽宗微微皺眉,道:“這名字聽著好生熟悉。”
李奇忙道:“回稟皇上,上次蘭州大捷,便是這嶽飛領軍全殲了西夏軍。”
“對對對, 朕想起來了,此人的確是一個將才。”宋徽宗連連點頭。
童貫突然站了出來,道:“英國公,此二人才初出茅如,經驗尚淺,你隻帶他們前去,恐有失穩妥。”
蔡攸笑道:“小小毛賊,用此二人足以。若派廣陽郡王去,那才是殺雞焉用牛刀了。”
童貫聽他這麽說,倒也懶得多說了。
宋徽宗也是一個腦子不想事的皇帝,聽蔡攸說的風輕雲淡,好像倒顯得自己有些大題小做了,微微笑道:“那好,朕現在任命你為平東宣撫使,嶽飛、牛皋為左右先鋒,領八千禁軍即日趕赴登州平叛。”
“臣等領命。”
直到此時此刻,李奇才松了口氣,他心裡明白,這一次出征表面上是蔡攸第一次掛帥,實則是嶽飛第一次掛帥,這也是檢驗嶽飛實力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