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說,李盛真的立下了什麽誰都無話可說的超級功勳,那事情就不一樣了。
這種超級功勳不是開玩笑的。
最簡單的例子,韓信。
這貨在劉邦統一天下的戰爭中,在整個過程當中,那實力之強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獲得的成就更是彪炳千古。
兵仙,一個在那之後,無數個時代都望塵莫及的稱號。
但即便如此,最後韓信的結局也並不理想,至於原因,首當其衝的自然就是著名的“代齊王”神梗了,這一波劉邦在知名老六蕭何的建議下完美應對,韓信的野心才剛剛開始操作,就直接被政治死刑掉了。
李二作為秦漢之後重新建立帝國,重啟了神州的生命力的傳奇君主,對漢代,尤其是漢初的歷史當然不可能是略有所知,那一定是滾瓜爛熟——而這種了解之中,韓信這個角色吧。
既然研究漢史,又不研究韓信,那簡直是研究了個寂寞。
李二不注意是不可能的,而到時候如果真的只能讓李承乾上,那麽李盛的處境。
一瞬間,就會變成非常像韓信!
當然了,李盛還是跟韓信不一樣,因為首先李盛可不像韓信還搞“大哥,可以讓我暫時當個代齊王嗎”這種騷操作試探皇權,李盛在這方面,穩的簡直令人懵逼。
其次,李盛是有外戰功績的,而這個功績就是真正的英雄功績,和韓信打統一戰爭的功勳還是不同,李盛的功勳屬於衛霍那種性質。
但是,這畢竟不夠。
李盛雖然打贏數場外戰,而且剿滅的還都是大唐的生死強敵,無論突厥還是高句麗,這幾個家夥絕非是“強敵”兩個字就能概括的。
原因,原因簡直再現實也再簡單不過了,別人可能不清楚,李二是清楚的很,如果不是李盛出現,大唐從那時開始悄無聲息的國力連年暴漲,那麽突厥和高句麗這樣的對手,就是隨時有概率真的南下滅掉大唐的!
李二這種認知,並不是開玩笑,也不是認慫——認慫是還沒搞清楚情況就自亂陣腳,在這種自亂陣腳之中選擇退讓,選擇被宰割,這叫認慫。但如果情況明確,強行亂來真的會導致死亡和毀滅,這種情況下選擇先猥瑣一波,那實際上就不算認慫,這叫謀劃。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劉邦立國初年遭遇的白登之圍——也是慫了一波,發育了幾十年之後,說報仇還真就報仇了。
而大唐的處境,實際上比高祖時期更加危險,因為突厥和高句麗這些對手已經不再像是當年的匈奴。當年的匈奴,去兩個漢使給人家王后玩一波話術,籍此誘使匈奴王后去跟匈奴單於吹一波枕邊風,驚險無比的圍困就直接解除了。
這隻說明一件事,就是匈奴人雖然武德豐沛,但那卻是在缺少文明程度的前提下的,沒有人干擾的武德豐沛,實際上經不起考驗。
而如今的匈奴和高句麗則不同,這兩個對手不但都有凶狠勇武的國君,而且其國君在與漢人,於魏晉南北朝數百年間的攻伐之中相互影響,早已開化。
再想玩白登之圍當中陳平大佬搞的把戲,那就真如莊子所說,在陸地上推船載貨,死路一條了。
簡而言之,匈奴雖然有能力打勝仗,對漢人世界進行掠奪,但其實是沒有能力順利統治的。而高句麗和突厥則不同,這兩個家夥真有能力統治神州。
無非是,這兩路人馬雖然有能力統治,這意味著他們不但能打下神州,還能給神州的漢人帶來不錯的生活並且以此收買漢人的反抗意志,可總是還有一部分人並不想被統治,並且不在乎什麽“還不錯”的中產水平生活而已。
而現在,高句麗和突厥真有這種能力了。
李盛乾掉這兩個對手,功績是絕對毋庸置疑的,但這也正是危險之處。因為李盛既然能乾掉這兩個對手,就肯定會名滿天下——現在的情況也很明顯,就是已經名滿天下了。
這兩個對手雖然極為強大,是真正能威脅到大唐安危的存在。
但是,雖然這倆有可能乾掉大唐,但這主要是區別於“沒有能力乾掉大唐”的對手,也就是什麽龜茲高昌之類的家夥。
而“有可能乾掉大唐”,是不等於“能夠乾掉大唐”的!
換言之,面對這兩個對手,大唐是有危險,但卻沒有那種緊迫的,恐怖的,死到臨頭這種程度的危險。
而沒有這種程度的危險,就意味著盡管李盛的功勳卓著。
對於神州,這個功績,是談不上再造之恩這個等級的。
而自己是有的,因為自己終結了亂世,終結了這個全神州所有百姓心中最大,最難以回避的恐懼。
可李盛的功績, 卻就沒有到這個級數。
有功績卻又不夠巨大。
在政治領域,就顯得非常尷尬了,因為天下人畢竟不是土偶木梗。他們或許一時之間會擁戴李盛,但時間一長肯定還是服從自己指定的繼承人——因為對於一般百姓來說,自己指定的繼承人,才是“能夠複刻李世民的那種功績”的可能性最高的人,這是一件乍一看好像不太可能的事情。
畢竟開國皇帝是開國皇帝,繼承人是繼承人,這畢竟是兩個不同的人,正如後世的哲人所說,誰也不是誰的序章,誰,也不是誰的前傳。
但真正有一定生活經驗的人卻肯定會明白,這是大概率會發生的事情。
說到底,“大多數人”,畢竟還是凡人,而凡人的最大特點就是面對未來心裡沒底,而且客觀上也的確,大多數人是不明白自己頭上的朝廷目前是個什麽性質的,甚至哪怕大量的知識分子也是一樣。
而事情難頂就難頂在這種地方,你說李盛要是完全就是,一個真正的純混子閑王,那事情簡單了,根本不必擔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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