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一夜未歸,蕭遲自然又是沒睡好,輾轉反側過幾回,轉眼又到了天亮,望一眼窗外已經泛白,便再也耐不住的起身,隨手抽了本書依在床邊,直待那個沒心沒肺的女子帶著濕氣進了屋子,蕭遲這才垂下眼簾,晃似漫不經心的翻上幾頁,瞧著樣子像是趕著空氣好的時候看會子書,只真真看進去了多少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怎麼那麼早起來看書,我帶了些早餐,可是要現在用一些?」南歌手裡正端著熱飯熱菜,順手就擱在一邊的桌子上,招呼蕭遲過來吃。蕭遲低低的應了一聲,規矩的在南歌邊上坐下。隨手又給南歌佈置了幾樣她尋常喜歡吃的小菜。
南歌笑瞇瞇的一一夾起小菜是吃下,又給蕭遲添了幾筷子:「昨晚睡的可好?」
蕭遲眼皮子沒抬,又夾了一筷子韭菜給南歌:「尚好。」南歌無言,若真是好的話,用的著給她那麼討厭的韭菜麼?瞧著樣子分明就是要伺機報復呢不過瞧著那口是心非的彆扭模樣又真真可愛的緊,那雙貓眼兒跟著瞇了瞇,轉過筷子含笑把韭菜給送了回去:「若是這樣,可真辜負奶奶的心意了,奶奶聽說你晚上睡的不安穩,早早叫我起來,連早飯都不許我吃,說是一併端過來同你用呢早知道是如此,我哪裡還用著急,非多同奶奶住上幾日不可。」
蕭遲眼皮子挑了挑,夾菜的動作也頓下了,那雙冷厲的眸子生生惹得南歌顫了幾顫,只心頭暗歎不已,這還真是個吃不得虧的,既要面子,裡子也如何不能捨去,也真不知時間哪來那麼些好事都給他佔了低頭匆匆喝上幾口粥,南歌也有八分飽了。這夏天真是吃不得熱,稍有些熱氣的東西,過了喉嚨也不願再多進。南歌一放下碗筷,蕭遲也跟著頓了手,瞧著碗裡的半碗清粥,不贊同的又添了幾筷子開胃小菜過去:「喝完。」
南歌拿筷子挑著粥碗,如何也不願在進口了:「我吃好了,待會再吃一些果子,不會餓著的。倒是奶奶昨晚提到你了,說是哪天帶你去村子裡叫叔叔伯伯們也看看。」
這事情南歌預備是要從虛妄沼澤回來再說,只眼下來看還是先想著如何叫眼前這碗粥不再在她跟前晃悠比較合適,也就顧不得時機對是不對了蕭遲聽的入神,也不知他心裡想些什麼,只眼睛到較著平時亮堂幾分:「你打算何時同我去?」
南歌眉眼一彎,滿以為無知無覺的擱開了粥碗,才撐了下巴興致勃勃的同蕭遲討論:「我們從虛妄沼澤回來的吧,你剛建城事情本來就多,還有虛妄沼澤的事情要操心,等回來了也剛好當時修、休個假。」
蕭遲垂眸,信手端過擱在一邊的粥碗,用勺子挑著,等晾涼一些:「太久了,叫長輩等不好。」
南歌微瞪了眼,心上不以為然,蕭遲是多狂傲的人物她最清楚,哪裡又那麼講究輩分禮數了?分明就是他自己等不得,拿這來做借口不叫她躲開:「那你說是要什麼時候?」
見勺子裡的粥擱的涼了些,就趁著南歌沒注意往她嘴裡塞上一勺子,現在這手勢不熟練都不行,誰叫兩個小孩子加一個大孩子都只認這招?猛的一勺子米粥,惹得南歌直皺了一張臉,待覺得米粥沒那麼熱,又伴著鹹菜還算開胃,也就囫圇嚥下去了。「我自己吃吧,你早餐也沒吃多少,等下子涼了……」
她現在算是識時務,不管怎樣,這碗粥是非進肚子不可,既然是要如此,也莫叫蕭遲也跟著耽擱時間。
蕭遲沒將碗直接給她,拿筷子撿了幾樣葷腥,又拌涼了一些才遞過去:「過幾日我騰個空同你一道回去,你叔伯都喜歡什麼?」
南歌也給她添了幾筷子清淡的蔬菜,不叫他早上盡撿著肉吃:「還是別太趕,奶奶的意思是叫你在村子裡多住些時候,一一到叔叔伯伯府上拜見了才好,那些說是叔叔伯伯,但也算是半個父親兩了,怎麼也不能短了禮數的。」
點點頭,又乖乖給南歌夾過來的菜都吃了,筷子還是忍不住要往醬肉的方向偏:「你到時候與我一同出去置辦些東西,看看他們喜歡什麼。」
南歌無奈的將裝了肉的盤子擱遠些,又添了一碗青菜給人,大有將蕭遲當兔子喂的架勢。「叔叔伯伯只怕是要刁難你,咱們還是從虛妄沼澤回來的吧,只怕到時候你沒那麼些經歷。」
蕭遲望著離他最遠的那幾盤子肉,還會是皺著眉將青菜給吃了:「無礙,我自有辦法。」
南歌心上無奈的歎息:他真當他們是好哄的?賀大娘的意思可是,這人雷劈都願意為你挨過去了,你叔伯雖然刁難些,但熬一熬也就過去了,別到時候同長老碰在一塊,那只怕不是雷劈上幾下那般輕快了。聽賀大娘的意思,她那三個長老就是混世魔王,屬於主神見了都要躲著三分的主兒。要不人說呢,不怕打不過的,就怕是無恥的,做人能無恥道他們那個份上也算是一種境界了。自然,南歌吃著粥是不知道,她念叨的三位長老又拆來一座屋子,這會子可是連灰都沒給人留下,直接給抹平了,完事還不住歎息著他們脾氣越發的好了。也不知人在一便抽噎的有多厲害南歌正在發愁蕭遲要怎麼過那幫子NPC的關,又顧念每月一回的雷劫,蕭遲那筷子就跟長了眼睛似的,要往醬牛肉那邊伸。氣的南歌耐不住,一筷子敲上去,斜嗔一眼:「大夏天吃那麼些肉,當心腸胃不舒服,何況這還是早晨呢。」
蕭遲望著已被他夾去三分之一的肉食,慢慢騰騰掉了筷子回來夾了攙著些肉末兒一起炒的木耳絲。南歌心上不由一歎,也真不知這尋常那般冷硬的男人怎麼在她跟前那麼像個小孩子呢?
用過了早餐,南歌還是跟廖進和汝大爺道別,準備正式去找青枳。賀大娘說的果真不假,一聽南歌說是要去找青枳,廖進就是眼底有不捨,也擋不住那分歡愉,不住在窗邊上踱著步子,眼底晶亮的望著清空。手交疊著被在身後,左手不住摩挲著右手衣袍下的一件物什。
半響,廖進才轉身,拉了她坐在主位邊上絮絮叨叨的囑咐著好些事情。埋頭應上一陣,原南歌還想親自去找汝大爺道別,卻不想汝大爺先找上們來,一聽說南歌要出門去找青枳,也捻著鬚子點頭,滿是贊同。說是趕的巧,近幾日窯廠要翻修南歌要學燒瓷也得等上一段時間。
就南歌的問不解為什麼窯廠好好兒的要翻修的時候。汝大爺面上微僵了僵,又嬉笑著搪塞了過去,跟著又虎著臉兒,說好些要等南歌回來便要專心得跟她學燒瓷,沒燒出見像樣的東西不許走之類的話。南歌自然含笑一一答應下來。
等發過語音同圓圓他們交代了她的去向,南歌就被廖進,汝大爺,管家三人送出了城,駕著雲彩往西邊去了。聽說是西唐那邊有出過青枳,現在南歌毫無線索,也就能去那邊找找看看。
這一路便慢慢悠悠的飄,雖然不快但勝在穩當舒適,坐著不累。也就不用停下來休息。念起今早那兩人的態度,南歌可算是知道,有些事情,未必她覺著好的便是可行,還是要看他們自己是怎麼想了小幽蘭依舊是細聲細氣,不緊不慢的同南歌討論藥方子,雖是離了那裡,總也不能就放下廖進的病,不說能不能治好,但放任是如何也不能的。就是養好哪怕是一厘南歌也願意就時時給他養著「小南歌,下面的生靈情緒波動很大耶。」南歌研究者藥方子,沒怎留神,細細一品,倒也覺出了幾分不尋常來,降了雲彩,南歌在林子裡轉悠了幾圈,也沒見什麼特別的地方,偏逢著那些植株都十分激動的時候,咿咿呀呀入耳的全是尖叫聲,也沒一句話是清楚的。
南歌靜心聽一陣,挪了步子朝著哭叫的最凶的一邊過去,剛過到一出灌木叢,一陣勁風迎著她的面過來,南歌也算驚醒的偏首躲開,手上已經捏了一朵幽藍色山茶花,滿是戒備的望向那從灌木:「誰在那裡。」
灌木叢沙沙沙抖了一陣,竟走出來意個不過到南歌腰下三分高的小人兒。黑黃的皮膚,精瘦精瘦,瞧著就剩下一層皮裹著骨頭,一腦袋乾草一樣蓬鬆零亂的頭髮還落著幾片樹葉兒,大眼睛跟金魚似的鼓著,凶悍的跟下一刻就會衝上來生撕了人,他的嘴唇極薄,緊緊一抿就只能建一條紅紫的縫隙。現見他一手攥著身後的背簍,一手捏著一頭肖尖的樹枝,喉嚨間不住發出陣陣低吼,音調間滿是警告南歌也站在那邊沒再走近,心中卻為著這孩子心驚不已,眼前著孩子長相雖然同人的無異,身後卻多出一條烏溜溜的貓尾巴,豎的筆直,連尾巴的毛兒都一根根炸開,跟長滿了鋼針的棒子似的,哪一刻就要朝她呼上來。
淺吸上一口氣,她算是知道哪些生靈為何情緒不穩,眼前這分明就是傳說中的妖靈,且還是隨時可能同她打起來的黃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