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從阿五口中知道,現在的妖靈,早就不復原傳說中的模樣。在長期的遷徙和追殺,妖靈一族的文明已經凋零殆盡,而且現在妖靈村擴還處於一種與世隔絕的狀態。村落中妖靈們只會一些簡單的編織和種植,平常也就勉強維持一個溫飽。但一遇到像現在這樣連續幾天不下雨的時候。妖靈們就不得不走出他們村落來尋找食物和用水。
阿五的父親就是死在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那時是滿身鮮血的爬會村落的。所求的也不過想將最後那些食物交給他們母子。現在阿五的母親和妹妹都病著。整個家庭都要靠他一個人來支撐。為了找到更多的吃食,他就躲開了大部隊獨自一個人來到了森林裡邊,背簍裡就是他今天的收穫。
「我記得森林裡又好些果子才對,為什麼要挖這些回去?」南歌正布下一陣酥雨,身邊安撫著收到驚嚇的生靈。見阿五背簍裡佔了大半的植物莖塊心上不免有些不解。
小五寶貝似的抱著已經滿滿噹噹的背簍,頭也不抬的告訴南歌:「這些耐放,我們慢慢吃可以吃上幾天,那些果子雖然好吃,但是太高了而且放不長,我不能因為那些東西冒險,要是我受傷了,我們一家就只能死……」
南歌心頭微的一擰,酸酸的開口問上一句:「那……你村子裡的人呢,都不管你們麼?」
阿五很是奇怪的抬頭望看著她:「為什麼要管我們?管了我們,他們自己也可能被餓死,而且那些嬸嬸願意給我衣服和鞋子,我已經很謝謝他們了。」
心頭悶悶的,有些呼不過氣。怪不得阿五對這個小背簍那麼重視,原來,這抱的不僅僅是一背簍食物,更是他們一家子的性命抬手端過阿五懷裡的小背簍,瞧著小五要炸毛,立馬安撫上幾句:「別擔心,太沉了我給你先拿著。」
阿五的耳朵抖上幾抖,眼睛還有些戀戀不捨的瞧著南歌手上的背簍,揪著南歌的裙擺,走一步側頭看一眼。南歌摸摸她亂蓬蓬的頭髮笑道:「不會弄丟額的,別擔心了。」
阿五面上一紅,烏溜溜的尾巴不好意思的捲起來,縮在身後,琥珀色的眼瞳骨溜溜直轉。南歌好笑的捏捏他鼻子,拉著阿五去了一處小溪邊,現在首要的還是現洗洗已經髒的不行的小臉兒吧……
洗乾淨的小五也算是個可愛的孩子,亂蓬蓬的頭已經叫南歌給綁成了 一個可愛的小揪揪。她身高和包子差不多,其實去比包子大上五歲,穿著包子的衣裳還能空勞勞的一大截兒。捏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小身板兒,南歌略歎息一聲,她也不過能榜上人家一次。
剛穿上新衣服的阿五還有些無錯。拉拉這裡,摸摸那裡,就擔心臟了衣服可惜。尤其是那一條烏溜溜的尾巴,僵直的連動彈一下都不敢。南歌揪揪它尾巴,笑瞇瞇的拉著他枯瘦的小手兒叫他帶路。
「南……南姐姐……」這一路的相處下來,阿五又對南歌放下了一層戒心,只還是不敢用稱呼來叫南歌,要說話的時候,會拉拉南歌裙擺。阿五尾巴圈著南歌的手腕,小手揪著那個的裙擺,低了頭,嘴唇抿的緊緊的,過了半響才憋出這麼一句。
南歌莞爾而笑,捏捏他幾乎沒什麼肉的臉頰,「快些回去吧,你不是想叫你妹妹和阿娘也吃好吃的點心麼?」
阿五低頭摸摸手指上戒指,又抿著唇沒了言語。這枚戒指還是那個的新手裝備,有五十格的儲物空間,南歌把手上留下的小點心都塞進了儲物戒指裡邊,還告訴阿五,不要輕易將這些拿給別人看,就是村子裡的人也不行,而他背簍也就幾塊根莖和一些捏碎的糕點用來做做樣子。
「南姐姐……」阿五的嘴唇動了幾下,下了很大的決心,從懷裡掏出一束藍色的小花兒:「這個……給你。」細瘦的胳膊遞一半,縮了幾下,還是放進南歌手中。
「你不是很喜歡這些小花兒的麼?」
阿五抿著嘴唇點點頭,「這是我阿娘最喜歡的花兒,阿爹有次找食物的時候就給阿娘帶了這樣的小花兒,阿娘見了笑的可開心了。可是自從阿爹死後阿娘再也沒有笑過,我想拿這些小花兒回去叫阿娘笑。」
南歌捏著手上的一小束野花兒,眼底滑過幾抹複雜,摸摸阿五的腦袋道:「那就快拿給你阿娘吧,她一定會笑的很開心,因為她的阿五長大了。」
阿五抬頭,咧著嘴呵呵一笑,晃晃腦袋:「我要給南姐姐,這些花兒能叫阿娘笑,但南姐姐給我的點心,能救阿娘和妹妹的命。」
南歌聽的一怔,淺淺的笑開了。他是要拿他媽媽的笑容,來換他們一家的命……
眼看著阿五一步三回頭的消失在遠處的灌木叢中,南歌抬頭望著不遠處蔚藍的有些詭異的天空,淺淺一笑 :「不管他們先祖有什麼錯,和這些孩子又有什麼關係?下些雨吧別叫孩子太難過…」
不遠處的雲層翻湧幾下,有些猶豫的要不要飄過去。
「為什麼猶豫?若是再不下去,阿五這樣的孩子說不定真的會死……」雲彩又翻湧了幾下沒動彈。南歌無言,又找不著合適的對策,索性低下頭,歎息一句:「你不下就不下吧。」那些雲彩也不欠了她,不是她說怎樣就能怎樣的。
「轟隆。」一聲突來的炸響驚的南歌豁然抬起頭,跟著嘩嘩嘩的水聲便傳進南歌耳朵裡,雨水也跟南歌堵了氣。「嘩嘩嘩。」沒命似的往下掉。遠處早就傳來陣陣的歡呼聲。南歌看的高興,笑瞇瞇的衝著雲層揮揮手。
這樣……應該算是回報這一束青枳了吧……
沒錯,阿五給他媽媽準備的小花兒正是青枳雖然被折下來了,但還有絲生機。有息壤幫忙,又有小幽蘭照看,南歌也不擔心會不會成活。正準備上雲彩繼續朝著西唐去。身後阿五的哭嚎聲便斷斷續續的傳進南歌耳中,「南姐姐……嗚嗚嗚,南姐姐……」
南歌轉身一瞧,阿五滿身狼狽正跌跌撞撞的朝著他奔過來,不僅披頭散髮滿身是水,就連身上他寶貝的不行的衣裳也噌出了好幾道口子,只他現在卻什麼也顧不得的要朝著他奔。
南歌簡單一驚,疾走了幾步拉出滿身狼狽的阿五,道:「阿五……」
阿五一抬頭,跟看見救星一樣一把拽住南歌的袖子,「南姐姐,你快去救救我阿娘吧,我阿娘快死了,她就要死了。」
南歌聽的一怔,也等不得要同阿五過去。隻馬上又頓住了步子,拉住急匆匆的阿五道:「你出來見我同你村子裡的人說了麼?」
阿五抬頭不解的看著南歌:「村子裡的人?」
「是。」南歌難得嚴肅的看著阿五,深吸上一口氣:「你沒有跟你村子裡的人說就把我帶進去有沒有想過後果會怎麼樣?」
阿五正急的跺腳,「不管後果是怎麼樣,我一力承擔好了,可是南姐姐,再晚一點我阿娘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阿五涕淚橫流的樣子看的南歌心頭也有些發堵,但越是這樣便越要冷靜。她這樣貿貿然的進了妖靈村落,她會置身在什麼樣的環境尚且不好說,阿五他們一家也一定不能好過,甚至會將他們一家子都往死路上逼這不是南歌胡思亂想,從阿五的話語間她就感覺到,村落很排外,甚至可以排外道一個極端的程度,阿五帶她進了村落,就是等於將整個村落暴露給了外族人,這樣無異於一種背叛阿五正心急如焚的想著要南歌如何同她回村子救她母親,身後斷斷續續的咆哮已經傳進南歌耳中。南歌聽的神色一變,等反應過來已經晚了。一群黃名的妖靈早就牢牢的將南歌給團團圍住,揮舞著手中削尖的木棍低吼著,聲調之間滿是殺意。
「阿五,你怎麼可以勾結外族人,帶她進我們的村落。」說話的是居中一個長著熊耳朵的高壯男子。看著樣子,是這個隊伍中最具有話語權的。
阿五呲牙張臂的護著南歌,面上的淚痕還沒幹,但烏溜溜的尾巴已經豎的筆直:「我沒有勾結外族人,我是想叫南姐姐給我媽媽治病。」
「那你就確定這個外族人不會對我們的造成威脅?祖先一直都在告訴我們,外族人都是卑鄙狡猾的,她根本就是在騙你會將我們的族人帶入地獄。」
阿五面上閃過幾絲猶豫,但緊跟著便攥緊拳頭高喊:「不會的,南姐姐對我可好了,她不會的。」
「哼外族人都是狡猾的惡魔,你讓開我要殺了她,不然我們的族人就會有危險。」
「我不要。」阿五抬著頭,一雙琥珀色的眼眸不知在是什麼時候已經換做了金色的豎瞳:「南姐姐是好人,她對阿五很好,她還會救阿五的阿娘。」
熊耳男子正呲牙想將阿五拎過去,南歌已經拽住了阿五的肩膀,略挑了眉頭望著跟前的熊耳男人:「你們這些妖靈都是這麼欺負女人和孩子的?」
熊耳男人面上一陣紅紫,抿緊嘴唇直直盯著南歌看:「我們妖靈不會欺負女人和孩子,但也只是我們妖靈的女人和孩子就算你是女人又怎麼樣?放了你,我們的女人,孩子,親人都會有危險,我不怕背負這樣的恥辱下地獄,但絕對不能叫我們的族人有一丁點兒危險。」
南歌抿起的嘴唇輕輕一彎,不緊不慢的掏出帕子來給阿五擦拭被雨水澆的濕漉漉的頭髮:「昔日的妖靈已經墮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居然還會為一個不及你肩膀高的女子提心吊膽,若是我真想對你們不利會給你們水麼?」
南歌頓下手中的動作,抬頭故意高呼一聲:「小雲彩,咱們別忙了,反正人家也不領情,我們可不幹那賠錢的活兒。」
周邊所有的妖靈下意識抬頭一看,具是愣在那裡。這也不過一個抬頭的功夫,天上前一刻還密佈的雲層此刻都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後退散,天空再一次蔚藍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