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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笙莫名一陣心虛,他幹笑了一下,說道:「也不是想忘的……」
宮奕給他夾了一塊鱈魚片:「嗯,畢竟是撞到了腦袋。」
聽他這麼說,白月笙鬆了口氣,剛才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宮奕了,不是這個身體,而是他白月笙,只是他不小心把他給忘了……
可是怎麼會呢?他的記憶就像電腦中儲存的數據,只要不手動刪除就會一直存在,隨時打開都是清晰可見,根本不存在遺忘。
宮奕這樣一個人,他若是認識,那就絕對不會忘記。
所以宮奕果然是對著他這副身體的原主說的吧?
畢竟是故人,聽起來似乎還挺親近,而且宮奕對他的喜好十分瞭解,還知道他身子弱,從各種角度來說,都是極為熟稔的,會因為他失憶而有所介懷也是理所當然。
白月笙忍不住腦補了一下:「我感覺宮奕是喜歡這身體的原主的,哎喲,年上叔侄戀,求而不得只好遠走他鄉,還挺萌!」
阿九:「……」
說完白月笙自個兒怔了一下,接著又誇張地嘆口氣:「又不能做愛,愛來愛去有個鬼用!」
一般情況下,這個時候阿九都會開一波嘲諷大招,刺一刺白月笙,以防他的厚臉皮超越城牆拐角,厚破天際……但這次,阿九沒出聲,不正常的沉默著。
白月笙卻感覺到了一陣心煩意亂。
宮奕的聲音遠遠地飄來:「小笙?」
白月笙猛地回神,有些茫然地看向對面的男人,他完全沒聽到他說了什麼,這身體實在太廢了,沒能力也好煩人,太被動。
宮奕問道:「想什麼呢?」
白月笙說:「沒什麼……大概是睡太久了,腦袋不太清醒。」
宮奕道:「一會兒我讓醫療師給你看看。」
白月笙擺手道:「沒用的,檢查不出什麼,就是天生體質差,但只要多加注意,也沒什麼事。」
宮奕將剝好的螃蟹放到他盤裡,說道:「認真調養一下,會好很多的。」
白月笙低頭看著自己盤裡那裝滿了蟹肉的蟹殼,有些怔愣:「您對我可真好。」
宮奕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畢竟你喊我一聲叔叔。」
白月笙忽的握緊了筷子,他這手很嬌氣,這樣用力很快就會留下青痕,宮奕眉心微皺,略微起身後,胳膊一伸,握住了他的手:「鬆開。」
白月笙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立馬放鬆了手。
宮奕繞過桌子走到他身邊,翻開他的手,看著那明顯的筷子印:「不喜歡就說,我不會勉強你。」
「啊?」白月笙抬頭,眸中有一閃而過的錯愕。
宮奕盯著他看了會兒,這一眼似乎穿透了他的眼睛直刺進了他的心臟,將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可是……卻又很快消失了,快得像錯覺。
宮奕轉身離開,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盒散著清香氣的藥膏,他垂首,漆黑的發落下,少了絲高不可攀,多了些觸手可及,他認真地給他上藥,像對待一個年幼的孩子。
白月笙平靜地挪開了視線,神色恢復了以往的冷淡與疏離。
這男人應該很喜歡他吧?那個死去的白月笙。
反正不會妨礙任務,滿足他也沒什麼。
只是那個稱呼是喊不出口的,白月笙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謝謝。」
宮奕放開了他的手:「小心些,別傷著自己。」
「大人……」白月笙喚他。
宮奕看向他。
白月笙笑了下,面上微紅,聲音輕了許多:「我記不得以前的事了,但我覺得您不像我的叔叔,您這麼年輕……」
他頓了一下,因為被宮奕這樣注視著,他像是被完全看透了心思,可是怎麼會呢?
白月笙微微垂眸,似是有些不安道:「我能喊您一聲宮大哥嗎?」
他這話說完,周圍忽然間陷入了極深的沉默,好像連空氣中都擠壓了某些無法言說的東西,滿滿的,脹脹的,沒有充實的舒適感,而是緊繃的,讓人喘氣都覺得費力。
白月笙這身體對於力量的感知已經極弱了,可現在卻仍感覺到這樣的壓力,足以證明……
正這麼想著,周圍又陡然放鬆了,宮奕溫熱的大手在他頭髮上按了按:「隨你,喜歡就好。」
白月笙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可細細想一下,又覺得沒什麼不對。
他早就不是當年的白月笙,即便失去了力量,他也有足夠的資本在任何一個世界站到頂端。
即便是以現在的身體,他若是討厭宮奕,一樣可以殺死他。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白月笙就猛地心臟一跳。
他在想什麼?
阿九給他丟了個絕對清醒:「別想太多,宮奕是個突破口,跟著他肯定能找到始毒。」
白月笙猛地冷靜下來,應道:「我明白。」
他極快地調整了心情,抬頭微笑道:「宮大哥,能再遇到您真好。」說著,他很開心的把那滿滿的蟹肉吃完了。
白月笙就這樣在一區住下了,宮奕絕對沒有限制他的自由,或者該說,他比以前更加自由了。
不僅可以隨意出入科研區,還有幸進到了異能研發組,甚至還見到了貯藏著最尖端武器的倉庫。
宮奕給了他極大的權利,完全超乎了白月笙的想像。
不過他也沒敢太冒進,還是得多鞏固一下感情基礎,之後做起事來才順其自然。
一晃又是兩個月,蔣雲成功覺醒了異能,白月笙也去做了覺醒實驗,但悲催的是,這身體不僅弱還沒潛力,半點兒要覺醒異能的意思都沒有,完全是老樣子。
白月笙也不去奢求了,這輩子他估計就只能拖著這脆皮身體過了……
這天是蔣雲第一次以異能者的身份出任務,白月笙臨行前囑咐了她很久,宮緋在一旁抓耳撓腮的:「行啦,快別婆媽了,我會照顧她的!」
白月笙瞪著那紅毛豆芽菜,給他一句:「還不知道是誰照顧誰呢。」
蔣雲笑著安撫白月笙:「放心吧,我現在很強。」
白月笙也只能放下心來,蔣雲需要更多的磨練,需要證明自己的力量,這樣才能真正在異能者聯盟站穩腳跟,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只有把蔣雲扶持起來,白月笙才能真的腳踏實地。
雖說宮緋還是個十七八的少年,但他的戰鬥經驗極足,這次有他跟著,根本不會出問題。
白月笙努力安慰自己,但卻總有些莫名的心慌。
所以說啊,不能在任何一個世界裡對任何一個人用心,只要用了,就會患得患失,這樣只會誤事。
白月笙直到將兩人送走都還一直心裡不踏實。
而這樣的不安在兩天後化為了現實。
當蔣雲和宮緋同時遇難的消息傳回來的時候,白月笙只覺得腦門嗡得一聲,心臟都快蹦出來了:「怎麼回事?」
僥倖逃回來的人跪在地上,渾身是血,狼狽不堪:「誰也沒想到的……那裡竟然會火山爆發,蔣小姐和宮少爺在最前線,全、全都……」
白月笙面色唰的一片蒼白。
因為阿九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