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破壞你的戀情,毀壞你的人生。如果她是這樣的人,她早在第一次見面後就追求你,早在治完腿回國後知道你和明妍在一起時就不顧一切地拆散你們了。”
“你們好好談的時候,她什麽時候打擾過你們了?”
薑照雪被擊垮,也癱坐了下去,咬著手背,淚落到無聲,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分不清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什麽是真,什麽假的了。
岑遙抹眼淚,淚卻只是越擦越多。
“我們不無辜,可明妍也不清白。”她哽聲說:“嫂子,我姐有錯,她最大的錯就是太驕傲了,什麽都不肯說,什麽都往自己肚子裡咽。”
“她錯在第一次遇見你以後,喜歡你卻不敢追你,怕自己一個廢人配不上你,保護不了你。
錯在生日放縱自己送你花卻不敢留名,怕自己會死在手術台上,給你造成困擾。
錯在真心實意地向你求婚,卻不肯坦誠地告訴你,她喜歡你很久了。
錯在現在被你誤會了,卻還是一句解釋都不肯多給,怕勉強了你。”
她說不下去了,泣不成聲,薑照雪也心痛到要死過去了。
她分不清是非對錯,也無心再去分是非對錯了。
她不想知道,不想堅持了。
她看著染血的白玉菩提手串恍惚地想:只要岑露白能好起來,無論她做過什麽,做錯過什麽,她都與岑露白一並承擔。
不求神佛,只求本心。
真有神佛,真有因果報應,她與岑露白一起下地獄吧。
第79章
凌晨時分,經過四個多小時的搶救,岑露白終於轉危為安,轉入重症監護室觀察七十二個小時。
“岑總算是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重症監護室外,下班時間被緊急電聯過來手術的醫生告知:“但是左臂的刀傷導致她的尺神經被切斷了,現在雖然是接上,但後期能恢復成什麽樣,要看運氣了。”
“尺神經不同於其他的神經,是很難再生的,後期恢復得不好的話,可能左手的使用就會是一個問題了。就算恢復得好,至多也只能恢復個七八成的樣子,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他語氣裡不無惋惜,薑照雪和岑遙怔在原地。
“好,謝謝醫生,辛苦了。”薑照雪先反應過來,維持住了體面。
醫生點頭,和護士吩咐了兩句,離開了。
走道上恢復了幽寂,靜悄悄的。
岑遙的眼淚又開始掉。她又想哭又想笑,又慶幸,又痛心。
“嫂子?”她遲疑地喚薑照雪,想找一點共情。
她還在擔心醫生話裡的意思。
那段岑露白雙腿不能行走的日子,她心有余悸。她不是不能接受岑露白以後左手可能不能像從前那樣使用了,她怕的是岑露白醒了以後,自己接受不了。
她姐是那麽要強,那麽苛責自己的人啊。
薑照雪眼裡也有淚。
她仰起頭擦拭,右手緊緊攥著從岑露白指上脫下的婚戒,整個人仿佛從岑露白被平安推出的那一刻徹底冷靜下來了。
她說:“沒事的,不會有事的,只要她人好好的就好。”
“她人好好的,比什麽都重要。”她注視著重症監護室緊閉的大門,聲音很輕,語氣卻很溫柔。
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又像是說給岑露白聽的。
岑遙洞悉了什麽,眼淚又溢了出來。
“好,好,一定會沒事的。”她連忙擦乾眼淚,一迭聲應。
她知道她嫂子原諒她姐了,替她姐高興,又難免替她心酸。
但不論如何,有她嫂子在,她姐一定會好起來的。她找到了主心骨。
她有心思去處理岑挺和向鵬警察局那邊的事了,所以督促著薑照雪去處理了她手上和膝蓋上剛剛無暇顧及的摔傷、給她開了一間vip病房休息後就先離開,留保鏢雷萍陪她在醫院等候岑露白的進一步消息。
夜深人靜,薑照雪獨自在vip病房的洗手間裡清洗手上和身上的血跡,腦海裡反覆回放剛剛岑遙在搶救室外替岑露白解釋的話,忍不住又蜷縮起身子,靠著牆,咬著手臂,借由著水流聲的掩飾,無聲地慟哭了一場。
混蛋,大壞蛋,她忍不住在心底裡罵岑露白。
到底為什麽就不肯多解釋一句,為什麽就不能早告訴她一點,為什麽就一定要這樣劍走偏鋒,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啊。
她不要她用這樣的方式保護她啊。
她想到她說的那一句“章我都蓋完了”,想到她是以什麽樣的心情蓋完的這些章,這些年裡,又是以什麽樣的心情注視祝福著她的,她的心就像被人一刀刀凌遲著,痛得要死了。
岑露白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她對她有多重要,她有多愛她啊。
混蛋,大混蛋,要我信你,你又有一點點的信我嗎?
她在心裡罵了她十句,卻又在心底裡求了她一萬句:“露白,好起來,求求你了。”
她摘掉了菩提手串,把曾經感受到過岑露白脈搏的手表貼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看長夜一分一秒地流逝。
手術後第十三個小時,岑露白終於在薑照雪的度秒如年中醒了,薑照雪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