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維琳彎了彎唇角,楚維琛的這些小心思若真要去計較了,只會讓自己不舒服。
常府的好好壞壞,她心中自有一本小九九,要不然順著楚維琛的這個話去想,婚事還沒定下,就先在心中存了疙瘩了。
楚維琳這般似笑非笑反應,楚維琛一時拿捏不準她的情緒,抿了抿唇沒有再說。
在水榭這兒坐了會兒,許是松齡院的談得差不多了,便有丫鬟來請她們回去。
四人依次魚貫而入,沒有見到常鬱映,常老祖宗側頭問一旁的段嬤嬤:“鬱映又去哪兒了?”
段嬤嬤剛剛才聽底下人說了情況,聞言趕緊附耳與老祖宗說了一番。
老祖宗眉頭緊皺,不滿地掃了大趙氏一眼。
等用過了午飯,章老太太提出了告辭。
常老祖宗沒有挽留,叫楚倫歆妯娌送了她們到二門處。
冬青扶著章老太太上車,又過來扶楚維琳,楚維琳一愣,轉頭去看何氏和楚維璦,來時她是與她們一道的。
“維琳,上來。”章老太太打了簾子,面無表情說了一聲。
楚維琳見此,便提了裙子上車。
馬車出了常府,章老太太閉目靠著引枕坐著,冬青手中一柄美人捶輕輕敲打。
楚維琳坐在一旁。等著章老太太發話。
“我琢磨了,這親事是好的,但也不用太急。”章老太太說得極其平靜,“親家母那兒也是這個意思,等維琬過了小定,常府四郎出了新婚,再請保媒的人上門也不遲。”
楚維琳曉得大勢已定,她雖是當事人,其實在後頭的事情上也沒有什麽話語權。便乾脆作個乖巧模樣,道:“全憑祖母做主。”
章老太太滿意楚維琳的姿態。微微頷首,就與冬青去說些頤順堂裡的大小事體。
翌日,章老太太點了頭,楚維琳領了對牌帶著寶蓮與寶槿去看首飾。
東街熱鬧。沿街鋪面生意極好,一連三四家金銀器店,賣得也都是好東西。
寶蓮最是有心得,路上就與楚維琳道:“姑娘,奴婢問了府裡采買上的媽媽了,說沿街幾家名氣是大,可最最精致的是靠河邊的那一家翡翠居,裡頭的師傅從前是做宮裡生意的,不如就去看看?”
便是前世做了婦人。楚維琳也極少上街,更不懂京中店鋪好壞,便依著寶蓮的意思。從東街拐了個彎,到了翡翠居。
翡翠居外,停了一排馬車。
寶槿詫異:“這麽好的生意?”
楚維琳亦望了一眼:“生意好,東西應當不會差。我們就在門口下了車,讓把式把車停到前頭去,免得擋著了路。”
寶槿應了。又去吩咐車把式。
店內忙碌,等掌櫃的見到楚維琳時。馬車已經駛走了,他一時辨不清來人身份,但見兩個隨身的丫鬟模樣出眾,衣著也與尋常人家不同,心裡就有了些計較,迎上來道:“姑娘來選東西?樓上有雅間,姑娘坐下來慢慢看?”
寶蓮笑盈盈道:“姑娘,那便上樓去看。”
入了雅間,楚維琳打量了一圈,桌椅齊全,布置得大大方方,牆上掛了四君子,仔細一瞧才看清是繡品。
待客的李娘子笑容親切,上了茶,柔聲問道:“姑娘是想選簪子、鐲子、還是項鏈?”
原本楚維琳是想送整一套頭面的,可她若出手太過闊氣,其他姐妹就不好辦了,若她和楚維琬是嫡親的姐妹,送得貴重些還說得過去,可她只是堂妹,而且,楚維琬的堂妹還挺多的。
“簪或者釵,我姐姐馬上要小定了,是給她的賀禮。”
李娘子聞言,滿心歡心地道了喜,去取了一個盒子出來。
沉香木的盒子,面上刻出了一柄玉如意,角落裡落款了翡翠居的標志,簡單乾淨。
打開盒子,其中緞子上擺了一隻碧璽花簪。
“姑娘請看,這簪子做了個芙蓉花的造型,用米珠做的花蕊,再用薄薄的翡翠做成花葉,碧璽做成了花蕾,不僅僅如此,您看,這兒還有一隻翡翠蝴蝶。”
李娘子仔細介紹著這隻簪子,更是細細說起了簪子的來歷,可她說了一半,突然發現楚維琳的注意力並沒有集中在簪子上,她的視線只是盯著沉香木盒。
“店中所有的東西都拿這種盒子裝嗎?”楚維琳問道。
“哪能呀,這沉香木可是珍貴,一個盒子都比店裡好多東西要貴呢,”李娘子抿唇笑了,“只有店中最上等的首飾,才能用這樣的盒子。”
楚維琳垂眸,她不知道翡翠居,但她認得這盒子。
前世時,常鬱昀曾送過她一個翡翠鐲子,鐲子色澤淨透,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兩人關系和緩時她也曾戴過一陣子,在徹底鬧僵了之後,鐲子便和盒子一道被收了起來。
卻不知,那鐲子竟然是翡翠居出的。
“姑娘,您看這簪子如何?”李娘子笑著問了問。
楚維琳這才看向了簪子,一眼望去就知做工,精美是精美,卻太過繁複,不似楚維琬會喜歡的東西。
正欲開口,雅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外頭另一位娘子含笑道:“姑娘可要再添些茶水?姑娘是頭一回來吧?還不知道怎麽稱呼。”
楚維琳挑眉,斜斜掃了李娘子一眼。
李娘子亦是一臉茫然,起身過去,問道:“怎麽回事?”
雅間裡茶水具備,她正待客,無論是哪家的姑娘也輪不到旁人來問。
那娘子乾乾笑了兩聲。往樓梯口不住打眼色。
寶蓮看一眼就瞧明白了其中的奧妙,哼笑了一聲,與楚維琳道:“姑娘。翡翠居果然名不虛傳,門庭若市,這是雅間不夠用了,有了貴客上門,想叫我們挪一挪地方又怕得罪了權貴,巴巴來問我們是哪家的人。”
寶蓮說得絲毫不留情面,李娘子一張臉漲得通紅。門口的娘子亦是尷尬不已,硬著頭皮道:“姑娘。我們開門做生意,實在是……”
“實在是不敢得罪貴客?便不講什麽先來後到的道理了?”寶槿嗤笑一聲,添了杯茶,捧到楚維琳手中。“姑娘,吃口茶潤一潤嗓子。”
有兩個丫鬟出聲呵斥,楚維琳自不用多言墜了身份,她沒有讓位的意思,若這樣都讓,以後傳出去,楚府的臉面都要沒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兩位娘子進退不是。
李娘子一看來人,心裡就忍不住要叫老天。可她也知道,其他雅間裡的客人也都不是尋常出身,也只有她這兒的這位姑娘獨身一人。好說話一些。
兩位娘子彼此示意對方開口,還未磨蹭出了結果,一位婦人出現在了雅間外頭,後頭還跟著一個姑娘。
那姑娘往裡頭一探,驚道:“怎麽還有別人?”
楚維琳聞聲一愣,抬頭望去。果不其然,這是趙涵欣的聲音。
放下茶盞起身。上前行了一禮:“維琳見過趙大太太。”
趙家大太太聽見了,轉頭望了過來,待看清是楚維琳,眼中陰冷一閃而過,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琳姐兒。”
趙涵欣亦是詫異,可依著規矩,還是老老實實請了安。
見她們彼此認識,李娘子長松了一口氣。
趙家是翡翠居的常客,如今又有一女要入宣平侯府,翡翠居根本不敢得罪,不然也不會做出請前頭的客人挪位子的事情來,也幸好,沒有把客人貿然請出去,能和趙大太太熟識的姑娘,天知道會是哪個府上的。
趙大太太問了情況,曉得沒有余的雅間,便道:“那就和琳姐兒一道吧。”
李娘子堆了笑容,不住道:“一道選,彼此也好有了參詳。”
楚維琳勾了勾唇角,道:“趙大太太快坐吧,我很快就選好了。”
趙涵欣掃了一眼桌上的盒子,盯著那簪子看。
從前無論是趙涵憶還是趙涵欣,對楚家幾個姑娘都沒有特別的喜惡,平日裡往來得極少,也只在常府見過幾次而已,可如今,趙涵欣可是把楚維琳視作了眼中釘。
楚維琳的存在徹底攔了趙涵憶的路,毀了趙涵憶從小心心念念的婚事。
若是尋常,這盒子裡的簪子趙涵欣是不喜歡的,可這會兒,聽楚維琳說她快選好了,趙涵欣固執地以為楚維琳是選了這個簪子,一時之間,對那簪子眼紅起來。
楚維琳坐著和趙大太太說話:“我聽說趙家姐姐病了,心裡也很牽掛,不曉得她身子如何了?”
趙大太太對趙涵憶的病心知肚明,一想到是常府拒絕了聯姻才讓趙涵憶不得不裝病,心裡就火燒一樣,道:“前陣子就去了莊子上,京裡事情多,我想跟著去照顧都不成。這當娘的啊,就見不得孩子受苦。”
“趙家姐姐吉人天相, 定會好起來的。”
楚維琳也是猜出了些趙涵憶的身體的,亦懂得這個話題會讓趙大太太不舒坦,但當著其他人的面,總要問候幾句才好。
趙大太太叫了趙涵欣到身邊坐下,拍了拍她的手,道:“今日來,我是想替阿欣挑些東西。”
心底再不喜歡這門親事,當著楚維琳的面,趙涵欣不肯有絲毫氣短,思及剛才情況,她笑著道:“姐姐很少來買東西?怎麽這幾個娘子都不認得姐姐?”
楚維琳莞爾一笑:“我極少出門,來了之後又沒有報過名號,她們怎麽會認得我?”
軟綿綿的,就把幾分嘲諷給磨得一乾二淨。
趙涵欣面色一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指著桌上的盒子道:“母親,我要這個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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