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怪他,誰讓他沒說兩句就咳嗽呢,沈老頭再次的掃視了一眼草房的方向,背著手去了主屋。
臉色陰沉似水。
剛走出來的沈軍家的二旺和三旺嚇得貼著牆根就溜了。
灶房裡季大菊終於點著了火,可是臉拉得老長,她從嫁進來的那一天起,就沒做過飯。
這冷不丁的,都無從下手。
她這個時候想清楚了,不能和沈老太對著來,於是她討好的道,“老姑,剛才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讓大嫂出來,她昨天還好好的呢,怎麽就忽然的身體不好了,要我看呢,就是偷懶,她這是仗著佳文和青山長大了,就不把您老人家放在眼裡了啊……”
沈老太陰沉著臉打開了櫃門,昨晚她沒讓陳麗蒸窩窩頭,所以笸籮裡是空的,這今天早晨該吃啥呢?
不過昨晚陳麗已經將苞米面發好了,今早放點面鹼就可以蒸了。
可老二家的,會蒸嗎?
沈老太越想越煩躁,越想越氣悶,再加上季大菊在那裡火上澆油,氣的啪的一下關上櫃門,扭過頭罵道,“你個懶鬼,平日裡都是我慣的你,今天早晨啥情事你看不明白嗎,那時候你不跟我一條心,反而跟我對著乾,你是不是找抽呢?”
隨後又加了一句,“連個孩子都比你懂事兒,趕緊做飯,別嗶嗶沒用的。”
這個時候可不是和季大菊一起罵陳麗的時候。
以後有的是時間收拾陳麗那個窩囊沒用的娘們。
季大菊摔摔打打的,沒好氣的嘟囔道,“做啥呀,我都多少年沒做飯了,這手都生了……”
“別嘟囔了,鍋台旁有陳麗發好的苞米面,放點面鹼,蒸窩窩頭吃。”沈老太皺著眉頭,往常這個時候,陳麗和沈明溪差不多都做完飯喂完豬了。
可今天,這窩窩頭還沒蒸呢,有心想要喊陳麗,可是那三個惡鬼還站在草房門口,她只有恨恨的拿出了鹹菜嘎達。
剛切了幾下,心裡覺得不得勁。
不對呀,她怎麽跟著乾活呢?
要知道,往常的時候,她可是坐在凳子上監工的,看陳麗不順心,還打她幾下,更別說,還幫著切鹹菜呢。
沈老太越想越覺得來氣,在灶房裡指桑罵槐起來。
聲音不大,卻正好讓陳麗可以聽得到。
陳麗惴惴不安的坐在草房的破炕沿上,常年被沈老太壓迫著,她的性格懦弱到了極點,哪怕沈瑜一直安慰她,她的心也依舊不安。
而這些,沈明溪沒時間去管,因為沈寶芝走了過來,先是甜甜的喊了兩聲,“大哥二哥。”
隨後看向沈明溪,“姐,大娘的身體怎麽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沈佳文和沈青山對視了一眼,點點頭,還別說,這寶丫頭挺懂事的,比他們的爸媽強多了。
“哪有錢去醫院呢?”沈明溪淡淡的道。
聲音裡還帶著惆悵。
這和往日與沈寶芝說話的態度是一樣的。
沈寶芝放下了一點疑惑,笑盈盈的開口說道,“姐,我那裡還有五塊錢,是準備開學交學費的,我一會兒給你拿過來。”
沈佳文皺了皺眉頭,“寶芝,這錢我們不能要。”
“沒事的,大娘又不是別人,我們都是一家人,彼此就是應該相互幫助的,
對不對?” 沈寶芝故作天真而又依戀的說道。
一雙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的,白裡透紅的皮膚,別說這靠山屯了,就是縣城也沒看到幾個。
如果不是經歷過前世,沈明溪肯定會和以前一樣,覺得沈寶芝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也是唯一對他們大房心存善意的人。
可是誰又能知道,沈寶芝那惡毒而又刻薄的心。
“寶芝,你這錢我們確實不能要,要了你的錢之後,別說奶奶了,你媽和你爸都不會讓我們安生的。”沈明溪乾脆的說道。
沈寶芝臉上浮現出難過的神情,雙手握在一起,似乎很不安,咬著嘴唇,隨後輕聲的說道,“姐,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學習考上大學,不管以後我去省城還是去京城,都會帶著你們一家的。”
不得不說這樣的話,讓沈佳文的眼神慢慢的柔和下來,包括沈青山也是如此。
沈明溪卻詫異的看了一眼沈寶芝。
前世對她來講,也許是她做的一個夢,也許是她真真切切的經歷過,所以,回來的這兩天, 她想了很多很多。
很多地方都想通了,可還是有幾個地方想不明白。
其中一個就是,沈寶芝在畢業後,確實是走到哪裡都帶著大房一家。
在沈寶芝上高中和大學的那幾年,大房一家接二連三的出事。
先離開她的是她的大哥,離開那一年也是這樣八月的天氣,接下來就是父親,是在兩年後的冬天。
然後在沈寶芝大學畢業留在省城的那一年,二哥也出事了,同年,母親也病重不治離開了。
在那之後,家裡就剩下她和狗蛋和丫丫。
一開始,沈寶芝為了跟著封安宸,畢業的時候直接留在了省城,於是,他們大房跟著二叔一家進了省城。
除了三叔留在屯子裡,其他的人確實都跟著沈寶芝了。
二叔辭職經商,賺了很多錢,不過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將沈老頭還有沈老太送回了靠山屯。
不過,雖然是跟著二房一家,可是她們姐弟三人卻住在棚戶區,所有一切都要靠著自己。
後來,封安宸去了京城,沈寶芝也隨後追去了,她在京城有四合院,很漂亮,可是她和弟弟卻又被扔在了京郊。
那時候,丫丫已經沒了……
一場高燒,她連送丫丫去醫院的時間都沒來得及。
她本來是想帶著狗蛋回靠山屯的,那時候找工作本來就很難,再加上她沒文化沒學歷,所以日子過得很苦。
沈寶芝甜言蜜語的將她和弟弟哄去了京城,她幫她租了一個小房子,雖然租金是她交的,可是她也給沈寶芝寫下了欠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