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泄春光 第26章

兩人默默對立了一會，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小環慌忙抹了淚，拿著剪子，繼續剪菊花，溫柔抬眼，看見走過來的是被雅琴和書蘭簇擁著的趙顏，趕緊向她施禮問安。

「怎麼今兒個小姐都請安回來了，插瓶的花還沒預備好？」雅琴不悅地瞅了小環一眼，忽然發現她神情不對，立刻揚聲道：「妳哭了？小姐打妳還是罵妳了？大清早的哭什麼？晦氣！」

小環低下頭，說不出話來。

溫柔見雅琴似有不罷休之意，連忙替小環掩飾道：「她方才收拾花木，沒留神掐死了一條毛蟲，嚇哭了，我正在這勸她呢。」

「走吧。」趙顏倒不在意，拂了拂裙子，逕自往屋內走。

「看妳這膽子！」雅琴信了溫柔的話，沒多計較，隨著趙顏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過頭道：「一會將手仔細洗淨再拿花來插瓶，毛蟲……想想就怪噁心的。」

眼見她們走開，溫柔輕拍拍小環的肩道：「別想傷心事了，先幹活吧。」說完，她也跟著進了屋，要替趙顏預備茶食。

就在溫柔往攢盒裡擺放果脯點心的當頭，小環抱著數枝龍爪菊進來了，她仔細地將花插在案几上的五彩花鳥紋瓶裡，又準備順手將換下來的殘花捧出去，不過還沒跨出門檻，就聽見趙顏喚住她，「這菊花開得不錯，妳送些去老爺夫人那裡。」

小環答應了便要走，趙顏又接著道：「等等，如花，妳把昨天做的那個杏脯蜂蜜蛋糕，拿一些讓小環帶去給夫人，她愛吃甜食。」

溫柔沒想到趙顏居然想到了這事，為難道：「那個蛋糕擱不久，我沒敢多做，若是要的話，還得現做。」

「那就讓小環等等，妳做好了再讓她帶去。」趙顏說著，又轉頭囑咐書蘭把她的琴取出來，不再理會兩人。

溫柔和小環答應一聲，一同從屋內走了出來，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都輕輕笑了。溫柔走到茶水間才出聲道：「都怪我，沒事給自己找麻煩，做什麼蛋糕。」目前要什麼沒什麼，沒烤箱，蛋糕只能用蒸的，好在口感雖有差異，但大致上味道還是**不離十，只是奶油不好弄，她只能在蛋糕上加點別的配料點綴一下，聊勝於無。

小環見她一邊抱怨一邊忙碌，不禁笑道：「其實姊姊，我還真羨慕妳。」

「羨慕我？」有什麼好羨慕的，溫柔嘆口氣，不都是一樣在苦挨日子嗎？

「妳做的不少吃食，我娘都不會，我也沒見過別人會。」小環拿過一張板凳坐下，托著腮若有所思的道：「若妳是男兒身就好了，外頭酒樓裡指定搶著要請妳，我聽說那些手藝高明的廚子，做菜都不許人看的，生怕自己的看家本事讓人學了，可見會做幾樣尋常人不會的菜餚，是多麼難得的事。」

「嗯？」溫柔聽她這麼一說，腦中似乎隱隱約約想到點什麼，可一細想，又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自覺地停下正在打發蛋清的手，站在那裡出起神來。

「姊姊，妳怎麼了？」小環見她發呆，詫異地伸手輕推了她兩下。

溫柔回過神來，急忙催她道：「妳將方才說的那段話再說一遍。」

「什麼話？說妳是個男兒身就好了？」

「不，不是這個，是下一段。」

小環納悶地將整段話複述一次，就見溫柔側耳細聽，猛然間跳了起來，大力拍著她的肩膀歡呼出聲，「我想到了！想到了！」

她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苦著臉揉著自己被拍痛的肩膀，「妳想到了什麼呀？嚇我一跳！」

「我、想、到、賺、錢、的、辦、法、了。」溫柔壓低聲音，一字一字的道。

見她說得這麼神秘，小環被挑起好奇心，身子前探，湊過耳問道：「什麼辦法？」

「賣食單。」她聲音更低了。

「賣食單？」小環皺皺眉道：「有人買嗎？再說我們又出不了府。」

「喂，不要潑我冷水。」溫柔輕推了她一下，隨即想到現實是這樣沒錯，不禁沮喪道：「若是照妳方才說的，會幾樣尋常人不會的菜餚是難得的事，那我的食單就一定賣得出去，只是，我們真的出不了府……」

「對啊！」小環無奈地撇撇嘴，「要是會寫字兒，還能託人去賣，若是口傳，記岔了什麼食材或是作料，味道就差多啦！」

「寫字！」溫柔又激動了，使勁眨著眼道：「這個我會。」不過話剛說完，她就想起自己會寫的是簡體字，何況毛筆是什麼玩意兒啊！可是老古董，起碼她這個新時代的知識女性不會用毛筆寫字。再說，從她學會使用電腦之後，連字都很少寫，那一筆潦草至極的「溫體字」，連她自己有時都看不懂，更別指望這裡有什麼天才能認得了。換句話說，她其實跟文盲也差不多了。

小環乍一聽說她會寫字，眼睜得都快趕上張飛了，嘴張得老大，半天才迸出一句，「真的啊？」

「假的。」溫柔苦著臉道：「哄妳呢，我不會。」

「我就說嘛！」小環大人腔地伸出食指，微踮起腳在溫柔額頭上重重一推，「咱們這種身份的人，哪可能會寫字呢！能認全自己的名字就算不錯了。」

「唉——」溫柔長嘆一口氣，空歡喜一場啊！她又端起碗來，繼續打蛋清去了。不過始終無法死心，心裡兀自琢磨，是不是該等如花的娘下回來拿錢時，死馬當活馬醫的讓她背下食單，再出去賣呢？

不！不行！

很快的，她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如花的娘看起來性子怯弱，即使能讓她背下食單，估計她也沒啥能耐去賣，說不定被某些無良的酒樓掌櫃出言哄騙恐嚇一下，她就三錢不值兩錢的將食單給賣了！這不行！她現在就指望著腦子裡頭這些食單，好奔向富裕小康的新生活呢！想到前天月錢發了，是照上個月算的，只拿到一百錢，她買了些生活必需品，花了三十文，現在全身上下所有的錢加起來，一共也就只有一百二十五文錢，不夠溫家兩口吃三天，等如花的娘慢慢背下食單，再慢慢將食單賣了，如花弟弟早就被她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