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泄春光 第87章

溫剛對許秀才也積了一肚子的不滿，很高興的將信拿去還了，當然，他路上偷偷打開看了一下，見這信通篇都在「教導」姊姊該怎樣做，才算是一個守婦德有品行的女子，也氣壞了！心想，我姊姊還沒嫁給你呢，你擺什麼架子啊！不過當面還信時，溫柔說的最後一句話，他礙於許秀才臉面，實在沒法轉述，但前兩句話倒是一字不漏的帶到了，結果許秀才聽了，只是臉上微紅了一下，反倒心裡暗自開心起來。

許秀才認為溫柔又害羞了，而且對她這種很守婦德的行為，感到深深的認可，於是想要求娶之意更加強烈，再也等不得，打發溫剛先去溫習，自己就去找了附近一位作媒出名的婆子馬氏，讓她上溫家提親。

馬氏接到生意，臉上堆笑的拍著胸膛滿口應諾，打了包票一定會說得溫家同意這門婚事，讓許秀才等著聽好消息，然後才理了理鬢髮，甩著帕子扭著屁股出了門。

這天上午，許秀才教起書來都有些坐立不安，學生們背錯了書，他也坐在那裡一臉恍惚的笑，作著娶親的美夢，搞得那些學生一頭霧水，溫剛心裡也詫異，明明將信還給他了，他怎麼不生氣還很高興的模樣？

那馬氏來到溫家門口，還未進門，先放聲喊道：「老姊姊呀，我來給妳道喜啦！」

溫大娘濕著手從門內迎出來，認得這馬氏是慣作媒的，常來人家家裡串門子，心裡暗自猜測是不是許秀才來提親了，只是溫柔壓根不同意這事，她又不敢作主，遂半喜半憂的道：「這話怎麼說？我家哪來什麼喜事啊？」

「妳家小哥的先生，看上妳家閨女啦！」馬氏邊說邊往屋裡走，嘴裡還不停的道：「他方才急匆匆的跑來尋我，託我替他作這個大媒！我瞧見他那焦急的樣子，心裡倒好笑起來，說他一個秀才，只要願意娶，哪家閨女不願嫁？嫁了秀才，指不定哪天就當了官夫人，真是一輩子吃穿不愁，到時再買上兩個小丫頭，連廚都不用下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這樣的好日子誰不想過？因此我就在他面前下了個保字，說這門姻緣哪，必成！」

溫大娘想著溫柔在家，怕她聽見，連忙拉著馬氏想悄悄說這事，誰想馬氏一張口就說了一長串的話，她都插不進口去，好不容易等到馬氏換氣的空檔，她剛張嘴，卻見馬氏一甩帕子，發出一陣刺耳的大笑聲，又接著道——

「老姊姊妳別見笑，這事我雖誇了口應承下來，但還是得等妳點頭呢！只是這麼好的人家，錯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可是……」溫大娘眼角撇見屋內人影一閃，急著說話，沒想到再次被打斷，那馬氏拿帕子在她眼前揮蒼蠅似的掃過，又搶話道——

「我知道，妳是嫌那許秀才娶了妳家閨女要做填房，可那也是明媒正娶啊，他家裡又沒納妾，沒人分了妳閨女的寵去！再說，這成過親的男人哪，比毛頭小子更懂得疼人，何況許秀才年歲也不大，正當壯年，又斷文識字的，總之，上哪找這樣的好親事去？我說老姊姊，妳就乾脆應了吧，我也好回去交差。」

「沒錯！」溫柔從房裡走出來，來到馬氏面前響亮的說了這一句話，喜得馬氏臉上擦的厚粉撲簌簌直往下掉，那血盆似的口一張，待要說話，卻聽溫柔接著道：「妳還是趕緊回去交差吧，就說我家不同意這門親事。」

「這……」馬氏原以為溫柔是喜得忍不住自己跑出來要答應這親事了，沒想到她話鋒一轉，竟說出拒絕的話來，一時間僵在那裡，怔了半晌，才求助的望向溫大娘，「這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姑娘，還是讓妳娘拿主意吧。」

溫大娘此刻真是為難，若說依她本意，自然願意成就這門親事。她一直以為女兒在趙府裡已然失了身，這年頭貞節十分重要，**的女子基本就只能給人當妾了，就算能明媒正娶的嫁人，也只能嫁給那些個做苦力，家貧無力娶黃花閨女的人家，相比較起來，自然是嫁給許秀才要體面得多，日後生活也有保障。只是女兒不同意，還與她大吵了一場，說了那些絕情的話，她再不敢替女兒亂拿主意了。但眼下被馬氏拿話一壓，她又覺面子有些過不去，更怕女兒當著外人的面，說出那些離經叛道之言，連忙敷衍道：「這事太突然了，我也沒個準備，還是等我想想再說吧。」

溫柔眉頭一擰，還未開口就聽馬氏笑道：「老姊姊，這還有什麼可想的？早些定下來，豈不是早安心？閨女嫁得好，妳將來老了，也有個可倚仗的人。」

溫大娘心裡叫苦不迭，心想這馬氏怎麼這麼心急，別真惹得溫柔當場發作，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她偷偷抬眼瞧溫柔，卻見女兒只是望著自己冷笑，心裡一急，也不知說什麼才好，只重複著咕噥道：「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有什麼可想的？我不答應！」溫柔斬釘截鐵的道：「這位大娘妳請回吧。」

「哎，這話是怎麼說的……」馬氏慌了一陣，定定神笑道：「就算不答應，姑娘總也得說出個不答應的緣故來，我才好回去交差哪！妳倒是說說，許秀才哪裡不好，讓妳瞧不上眼了？論人品、論才貌，他都是拔尖的，家裡又開著私塾，餓不著姑娘……」

哪裡瞧不上眼？瞧不上眼的地方太多了，最要命的就是他那自以為是的想法和根深蒂固的迂腐觀念。不過對著古代的媒婆說這些，她也不會明白，溫柔仰起頭直接的道：「我不嫁人作填房，何況他也太老了。」

「老？！哎喲！怎麼會老呢？許秀才屬兔的，今年才三十三。」馬氏說著就要掏許秀才寫給她的生辰八字，嘴裡還嘀咕道：「斜對門那王二麻子沒娶親，又年輕力壯，可他家窮得就差沒去要飯了，他要是來提親，妳願意嫁？填房有啥關係，只要人好……」

「大娘妳別費心了，累妳白跑這一趟，這兩個錢拿去買茶吃吧。我知道妳事忙，也不多留妳了，這就請回吧！」溫柔說著，塞了三十個銅板給馬氏，隨後揚聲向避開的葉昱喊道：「小昱，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