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柯的嬤嬤也宮裡出來的,還是從小伺候柯夫人長大的嬤嬤。從宮裡出來的嬤嬤大多規矩嚴苛,所以看到柯柯這麽沒規矩的蹦蹦跳跳,喊喊叫叫的樣子,那嬤嬤的臉肉眼可見的變黑了。
但自家縣主失了規矩,這也不是人家翩翩姑娘的錯。畢竟明眼人都看見了,之前可是他們家姑娘先招惹人家翩翩姑娘的,那她還能埋怨徐家人,埋怨翩翩姑娘嗎?
老嬤嬤臉一會兒黑一會兒青,好一會兒才恢復如常。
這時候,翩翩身邊的嬤嬤也笑著開口,“老姐姐咱們快跟上去,兩位姑娘快跑沒影了。看她們一個個高興的,我看了心裡也爽快。”
這卻是替這宮裡的嬤嬤解圍了。這嬤嬤也不是不識好歹的,當即緩了臉色,應了一聲好,然後找了別的話題聊,兩人邊說邊循著翩翩和柯柯而去。
柯柯被翩翩“欺負”了一頓,再不敢說什麽兩好擱一好的話。不過她心裡卻挺惋惜的,她看多了話本,特別羨慕裡邊才子佳人終成眷屬,青梅竹馬恩愛白頭的劇情。而翩翩和她口中的青兒確實挺有緣分的,兩人不是青梅竹馬,勝似青梅竹馬,又有那麽一層姻親關系在,那人才學品貌又都上上佳,那他們締結姻緣不是天作之合麽?
心裡這麽想,柯柯可不敢再把這話說出來了。她中午的時候被翩翩抓著癢癢肉好一頓撓,她又叫又躲,形象俱失。之後毫無疑問被嬤嬤逮著念叨了幾句,她有些頭疼。若是再犯,嬤嬤保準會告訴母親,讓母親重新招人教導自己規矩。
都豆蔻年華的小姑娘了,再被要求學規矩,她不要面子的麽?
柯柯歎口氣,把心中那點小憧憬甩出腦海,昏昏的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半下午,柯柯和翩翩一道用了茶點,又說了會兒話,便準備回家去了。
如今太陽也沒那麽毒辣了,回去正好。不然再耗下去,今天晚上肯定還得留宿徐府。她已經留宿過兩次了,今天還留宿,回頭娘親要說教的。
翩翩送柯柯出門,兩人邊往外走,邊約定下次見面的時間。柯柯就說,“下次去我家,我娘喜歡菊花,家裡各個品類的菊花一應俱全。到時候咱們賞著菊花,吃著螃蟹,喝著桂花釀,豈不美哉?”
翩翩偷偷用手指戳她,賞花吃蟹就行了,還喝桂花釀,看看後邊嬤嬤的臉黑成什麽樣了?
翩翩眉眼靈動的衝柯柯使眼色,讓她可長點心吧,別有的沒的全說出來,不然她不挨罰誰挨罰?
柯柯此時才想起,嬤嬤為防自己再胡鬧,此刻緊跟在自己身後。那她剛才的話嬤嬤豈不是全聽到了?
柯柯露出個生無可戀的表情。
嬤嬤雖然寵她,可原則上的事情,嬤嬤根本不會允許她胡鬧。說不定看她知錯不改,還會告訴娘親……人生這麽精彩,可她活的好難好難啊。
一路上柯柯精神萎靡,像是霜打了的茄子,翩翩看得可樂,絞盡腦汁逗她開心,柯柯才又同她說笑起來。
轉眼到了府門口,翩翩還沒看見柯家的馬車,倒是看見自家的馬車了。
那馬車剛在門口停下,青兒就從車廂中走了出來。他面容清雋,氣質清雅,略帶幾分書卷氣的面容上含著幾分淺笑。看見翩翩他還愕然一瞬,隨即又看到翩翩身邊站著的姑娘……這當下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翩翩率先開口,聲音中滿是興奮,“青兒哥哥你可回來了。嘿嘿嘿,恭喜你啊,考進了應天書院,而且排名還那麽靠前。嫂嫂今天上午得知這消息,高興地給府裡下人都賞了一個月月錢。”
青兒聞言忍俊不禁,“姐姐太大題小做了。我只是進了書院,又不是中了舉人和進士,姐姐這麽大張旗鼓,回頭爹爹知道了,肯定又要說我。”
“怎麽是說你,外祖父要說也是說嫂嫂啊。”
青兒笑著搖搖頭。父親當初將姐姐嫁去那樣的徐家,本就心存幾分愧疚。雖然這些年來,徐家的日子蒸蒸日上,姐姐也比在閨閣中時更加明媚開懷,這一切的一切都證明父親當初的堅持沒有錯。可那時畢竟是有強迫女兒的嫌疑,所以林父對女兒總是多幾分歉疚。加上他是男兒家,本該該多些穩重,多幾分擔當。因而即便此事當真是姐姐做的不太好,但在父親看來,也只是他不好,姐姐只是愛弟心切,才做了糊塗事兒,父親無論如何是不舍得責怪姐姐的。
青兒走到跟前,翩翩瞥見旁邊的柯柯,才恍然她是出來送別柯柯的。
按理這碰上面了,她該給青兒和柯柯介紹一下,但這總歸也有些不妥。
翩翩糾結了一瞬,就含糊的對柯柯說,“這是青兒哥哥,是我嫂嫂嫡親的弟弟。”又對青兒說,“這是我的好姐妹,青兒哥哥你一路勞累先回府吧,我先送友人歸家。”
青兒禮貌的行了一禮,那廂柯柯也忙不迭的回了一禮,便就此別過。
青兒率先進了府裡,等他走沒影了。柯柯才輕輕扯了扯翩翩的衣袖,對她擠眉弄眼。
翩翩:好氣哦。若是柯柯的丫鬟和嬤嬤不在,她鐵定要好好咯吱她幾下。都說了她和青兒哥哥關系很純潔的,怎麽被柯柯這擠眉弄眼的,好似他們兩人說不清道不明似得。
生氣!!
送別了柯柯,翩翩就去了翠柏苑。
結果還沒走到翠柏苑門口,就在半道上碰見了長樂和小魚兒。
倆丫頭也是聽說了小舅舅回來的消息,趕著去給他報喜的。小魚兒還特別惋惜的看了翩翩一眼,“我應該跟小姑姑一塊兒去送柯柯姐姐的,這樣我就能在第一時間見到小舅舅了。”
翩翩饅頭黑線,“你叫我小姑姑,叫柯柯姐姐,怎麽,我比她顯老麽?”
小魚兒懵逼臉,她說了什麽,怎麽就招來小姑姑如此濃重的怨念了?她不就叫了個“柯柯姐姐”麽,這有什麽大不了?
小魚兒滿臉糾結,“可是柯柯姐姐看著很小啊,不叫姐姐叫什麽?叫她姑姑我叫不出來啊。”
翩翩一噎,最後乾脆揪著小魚兒的小揪揪胡攪蠻纏,“我不管,反正我和她是同輩人。你既然稱呼我小姑姑,下次也稱呼柯柯姑姑。反正不能叫姐姐,憑白讓我老了一輩,我才不樂意。”
小魚兒又嘀咕,“讓你當長輩你還不樂意。哼哼哼,要是誰讓我當長輩,我就天天給她買糖葫蘆吃。”
小魚兒對於家中排名僅比榮哥兒高這點是非常怨念的,小孩子沒有人權,活在食物鏈最低端。她想要享受被人“依附”和“聽從”的感覺,那就只能讓下邊多出幾個比她小的娃娃。可是,這談何容易啊。
小魚兒垂頭喪氣,翩翩志得意滿,長樂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忍不住抿嘴輕笑。
很快到了翠柏苑,青兒正和瑾娘敘話。
三個小姑娘很快過來,個個討喜的走到青兒跟前,要賞錢。
青兒哭笑不得,“我又沒發財,又沒升官,做什麽給你們賞錢?”
“不管不管。反正小舅舅進了書院就是喜事,我們要跟著沾沾喜氣,所以小舅舅快點給賞錢。”
青兒無奈的歎氣,卻轉眼從荷包中取出兩樣物什來,“賞錢沒有,倒是珠花,這裡有兩個,就是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
長樂和小魚兒頓時都“咦”了一聲,眼睛變得亮晶晶的。兩小姑娘快速從青兒手中接過珠花。那珠花是用五顏六色的透明珠子穿起來的。仔細看那些珠子做成各種水果的形狀,滴滴溜溜的穿在一起看起來特別漂亮。關鍵還很有童趣,帶在手上玩耍絕對會讓人愛不釋手。
長樂和小魚兒也果真樂的嘿嘿笑,翩翩在一邊看著眼饞。她也是個姑娘,也喜歡這些亮晶晶的美麗東西。可她也知道青兒哥哥送這些給小魚兒和長樂不會有人說什麽,若是送了她,指不定外人要說些難聽的話。畢竟兩人不是血親,送“首飾”就有些扯不清了。
翩翩有些失落,此時青兒卻又笑著開口,“我還買了一些布料,那布樁老板說是今天到的新貨,都是從江南運過來的,說那些都是江南如今最流行的花色。還有一些衣服樣式,也很美觀,那老板周到,送我了一本款式的冊子。我看那布匹花色確實好,做成相應款式的衣衫,也很出彩,就多買了幾匹,回頭讓人給姐姐送來。姐姐讓丫鬟給製成衣裳,你們一道穿。
翩翩一樂,笑了。小魚兒和長樂也顧不上新“首飾”了,忙不迭的拉著青兒詢問,裡邊真的有她們能穿的款式麽?有適合她們的顏色麽?那些衣服很漂亮麽?小舅舅買的布料夠不夠多,夠不夠她們一人做上三五身衣服?
青兒一一回答,小魚兒和長樂得到滿意答案,愈發高興了。
瑾娘見兩個孩子鬧騰的不行,趕緊讓她們去哄榮哥兒玩。她則詳細詢問了青兒考試的事情,末了囑咐他,“回頭別忘了給爹爹寫信,把這件喜事告訴他。”
青兒點頭,“不用姐姐提醒,我回頭也是要說的。”他來京城是為了遊學,可計劃趕不上變化,最後竟然考進了應天書院。這件事情不在預料之內,說給父親的時候,他老人家肯定也會吃驚。
不過這畢竟是好事兒,想來父親聞訊後會特別開懷。
畢竟老人家一直以來,都深悔於條件有限耽擱了他,沒能將他送到好的書院就讀,及早就受好的文化氛圍的熏陶。如今可好,這也算是間接了了父親的一個願望,父親該開懷才是。
瑾娘又和青兒說起去應天書院讀書的事兒。
其實這沒什麽好說的,書院裡不讓帶仆役,凡事都要自己親力親為。不過這對青兒來說不是事兒,他完全適應得來。
可青兒到底是第一次過集體生活,瑾娘還是提點了他幾句,有關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有關低調做人,高調做事。有關謹慎小心,禍從口出之類……
青兒聽姐姐絮叨,絲毫不見煩。
他心裡卻忍不住笑,怪不得長安和長平和她說,姐姐最近越來越愛絮叨了。他之前還沒當回事兒,此番經歷,感觸頗深……
很快到了青兒去書院的日子,瑾娘再次讓曲河送他過去。
此時徐翀早就回軍營了,青兒又一走,家裡很快安靜下來。
興許是嫌瑾娘的日子太無聊了,消停許久的徐父又蹦躂出來找事了。
丫鬟傳來的原話是,“老太爺嫌棄在家裡憋悶的慌,要出去走走。”丫鬟很苦惱,“我們都知道老太爺的身體還沒好徹底,哪敢讓他現在出去?如今雖然入了秋,外邊日頭且大呢,老太爺這在外邊走動的時間長了,真有個不舒坦,奴婢們那還有臉來見夫人。但奴婢們人微言輕,說的話老太爺完全聽不到心裡去。還道只是出去走走我們就三攔五截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監牢, 不能出去呢。這話說得,真真的折煞奴婢們了。奴婢們攔不住,這才趕緊過來回稟夫人。如今還有兩個媽媽借口要準備馬車,把老太爺阻住了。但想來時間不會太長,夫人,你說說,這該怎麽辦?”
瑾娘:說實話,她猛一聽聞這事兒時,胸腔中竟然有一股衝動在叫囂:管徐父乾麽!他要不想死,盡可出去胡鬧去!
這思緒如同出籠的猛獸,猙獰的模樣差點嚇到瑾娘。瑾娘回過神後趕緊念了兩句“阿彌陀佛”,剛才真是罪過罪過。
盡管對徐父百般嫌棄和挑剔,但誰讓他是二郎、三郎和翩翩的父親呢?
即便不為徐父自己的身子骨考慮,為了二郎的仕途,三郎的前程,還有翩翩的親事,也不能讓徐父盡情的“作踐”自個。
不然他有個意外,三郎和翩翩都得守孝三年,大好的青春都沒了,還上哪兒說人家去?三郎還可以往後拖拖,可翩翩卻是經不住這三年磋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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