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和小魚兒老落了單,小魚兒登時急了。她前天才聽爹爹說過,河州貌似來了個人販子團夥,他們拐賣的也不是幼兒,卻是那些豆蔻年華的小姑娘,亦或者弱冠之年的小少年。
那些人販子窮凶極惡,不折手斷,聽說不止是對平民百姓家的少男少女下手,就是那些官員府裡的千金小姐或公子哥,他們也對之動了手。
這些人似乎打著乾一票大的趕緊撤退的心思,綁人真的不看背景。這就導致河州兩名官員的小公子被綁走,至今沒有消息,而據說有一位官員千金也消失無蹤。這都是明面上失蹤的人口,實際上消失的人應該更多。不過姑娘家不同於男兒們金貴,多的是家族考慮到府裡的名聲和未出閣的幼女、侄女等,不想她們的名聲被姐姐們敗壞,所以就裝作此時沒有發生,默默吞了這個苦果。
爹爹素來對這些人販子深惡痛絕,因而河州對這些人的打擊力度非常大。
已經很多年了,河州多沒什麽丟失孩子的事兒發生,可在爹爹即將卸任前,又有人販子作祟,可想而知爹爹有多惱怒。
小魚兒還知道,爹爹得知此事後連夜就將河州的駐軍都派出去搜人了。不過那些人販子敢大張旗鼓的綁人,想也知道不是籍籍無名之輩。他們也不知道藏在那裡,總之藏的挺嚴實,以至於直到如今還搜查進程還沒有什麽進展。
不過也不怕,今天的元宵節中就布置著天羅地網。那些人販子不作惡且罷,不然指定讓他們有去無回。
想到這裡,小魚兒倒是不怕了。
但她也抓緊了姐姐的手。
姐姐可太危險了,她如今正值豆蔻之年,又生的清麗脫俗,因為常年診脈救人,身上自有一股悲憫良善的氣質。這要是被人綁走了……
小魚兒後來反應過來,要是姐姐真被那些人販子綁走,她更該為那些人擔心才是。畢竟別看姐姐柔柔弱弱,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但是姐姐的習武課程一天都沒中斷過。功夫不說比她好,可應付兩三個大漢肯定沒有問題。
更不用說姐姐是頗有些名聲的大夫,大夫會沒有報名的手段麽?肯定有的!作為姐姐最疼愛的妹妹,小魚兒就知道,她長樂姐姐身上的任何東西輕易都碰不得。比如她頭上的發帶,那是浸了麻藥的;姐姐腰間佩戴的玉佩,每隔幾天都會在迷藥中泡幾個時辰;還有姐姐腕間的鐲子,看著不起眼,但一左一右兩副鐲子中都放著十多根細弱牛毛的銀針。一副銀針是關鍵時刻救人用的,另一幅銀針則浸了毒,這是爹爹給姐姐準備的殺手鐧。
所以,擔心姐姐做什麽?她更該擔心那些作惡多端,拐賣少男少女圖謀不軌的人販子啊。
小魚兒安心了,也不準備去找榮哥兒和長綺了。那兩人身邊有墨河看著,而他們身邊剩余的人少,卻也有一個侍衛一個丫鬟。有這兩人跟著打下手,再有河州的治安本就較好,她們自然可以無憂的在燈會上逛逛。
小魚兒嘿嘿笑著,拉著長樂的手就走。
長樂憂心的看著墨河離去的方向,“綺兒這丫頭,不知道看中什麽了,這一聲不吭又沒影了。”
“不要擔心她啊姐姐,有墨河跟著呢。姐姐你快來,那裡有盞八寶蓮花燈,咱們過去看。”
長樂被拉著往前走,無意中被人撞了下肩膀。她吃痛的倒吸了口涼氣,撞到她的人卻連句話都沒說,跟做了賊被人攆一樣,邁步還想追。
這態度就不太好了吧。
長樂皺眉,原本想著忍一時之氣算了,可隨即在那漢子身上嗅到些閨閣千金身上喜歡用的胭脂香。
不巧,那胭脂還是在他們家店鋪買的,那胭脂甚至還是她親手調適的。因為其中添了不少藥材,有一定程度的美白淡斑作用,價格非常昂貴。
這樣貴重的東西,也就是那些備受家人寵愛的姑娘才買得起。其余人,呵……
長樂也想到了人販子的事兒,當即阻了一把。
也沒見她怎麽做的,就見手中她手中憑空出現一粒藥丸子,徑直射向那漢子的腿,那漢子哀嚎一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旁邊人都傻眼了,忍俊不禁說道,“幹啥呢這是?”
“大過年的簡單問個好就行,這還納頭就拜,咱也不是你祖宗,這禮受之有愧啊。”
“哎呦,大兄弟可別鬼叫鬼叫的啦,磕一下還能把腿弄折了不成?小娃娃都沒你這麽不頂事。你快起來吧,這麽大塊頭跪在街中間,這不耽擱人走路麽。”
那漢子卻臉色慘白,臉上的青筋都繃起來了,片刻功夫,他頭上的冷汗跟下雨似得往下滴,可看傻了看熱鬧的諸人。
然而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到底怎回事兒,後邊跑上來幾個便衣的衙役,他們喘個不停上來踹了那漢子一腳,然而二話不說將人捆住了。
邊上還有打抱不平的百姓在叫喊,“幹啥呢這是?怎當街綁人呢?”
兩衙役中那位瘦削的漢子對眾人拱手行了一禮,朗聲說,“這人乃人販子,最近丟的許多姑娘公子,就是他們的手筆。他們想乾一票大的,趁元宵節多綁幾個人把人賣到草原上的部落,或是南邊的女支院去。衙門裡抓他們抓了好幾天了,偏這些人跟耗子似得,怎麽都逮不住,如今好了,可算是抓住了一個。”
圍觀百姓嘩然而起,氣的當即拿了手中的物件不管不顧的往男人身上丟。
“喪良心啊,那個孩子不是爹娘的心頭肉。把人家好好的孩子綁走就算了,還要賣到那醃臢地方,這人良心都黑透了。”
“快別說這些廢話了,趕緊把人帶回去好好審指不定還能探出其他幾個人販子的蹤跡,還能找到那些沒背轉移走的姑娘公子呢。”
“哎呦,你們說這人販子的同夥不會就在咱們中間吧?聽說他們都是好幾個人配合著行動,這一個人被抓了,肯定還有人在附近。”
這人一發聲,周圍的百姓都轟動了。他們連花燈都顧不上欣賞,迫不及待扭轉頭四處打量起附近人是不是像人販子。
也真是讓這百姓說準了,附近還真有兩個人販子。他們做賊心虛,掉轉頭就想走。又為防被人看出不對,那真是想跑還不能跑,只能慢吞吞的往前走。
突然,一人的肩膀被一個常年在街邊販貨的貨郎摟住了,“兄弟哪兒的人,怎麽之前沒見過……”你。
話還沒落音,那被摟住的漢子已經掙脫開束腹,撒丫子就跑。這一跑可不得了,貨郎當即一喊,眾人都喊著“抓人販子”快速圍了過來。
另兩個同伴見機會來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趕緊也鬼攆似得要溜。結果又被眼尖的人看見了,又是一聲高呼。
街上整個亂套了,四處都是抓人販子的呼聲。那幾個人販子走投無路,片刻功夫就被抓住了。
只是他們作惡多端,百姓們看見他們的嘴臉深惡痛絕,往他們身上吐痰,或者乾脆拿著爛菜葉子往他們嘴裡塞。更有那些家中兒女被綁走的,氣怒之下拿刀要捅他們。即便最後被差役製止了,這幾個人販子也被打的面目全非。
他們被差役帶走時哭哭啼啼,心中卻感激不已。
早知道河州民風彪悍,可是彪悍到這個地步,真是聞者傷心見著落淚。
就他們這模樣,真是親爹娘站在跟前也不認識。
也好在衙役攔了一把,不然命都留在這兒了。
衙役帶著人販子走了,可街上的喧熱的氣氛不僅沒有冷卻下來,反倒更高漲了。
長樂和小魚兒作為目睹全過程的人,此時都心有余悸。
小魚兒拉著姐姐的手,“咱們不如回家吧。”
長樂點頭,“外面太危險了,回家躲躲吧。”
姐妹倆心有戚戚,轉身想往回走,卻不妨身後站著一個身量挺拔的少年。這人也不知道在哪兒站多久了,就在長樂身後,長樂沒防備,一回頭差點埋人家懷裡。
好險避開了,長樂抬頭一看,見到一張有幾分陌生,卻有有些熟悉的面龐。
劍眉鳳眸,漆黑的眼眸中是掩飾不住的陰翳。再看他五官面龐,還有嘴巴譏誚的弧度,這人的名字登時從腦海中蹦出來。
長樂心跳微頓,“李……明釗。”
已經比長樂高一個半頭還多的少年,俯視著纖細孱弱的小姑娘,嘴角譏誚的弧度緩緩撤去,似有幾分愉悅從中浮起。
他漫不經心的“嗯”了聲,“幾年不見,沒想到姑娘還記得我。”
一開口就是熟悉的味道,果然還是那個桀驁不羈的李明釗。
只是幾年不見,眼前人已不是當初那個對人世間滿是厭惡的少年。他長高了,挺拔的身姿讓她給人非常強的壓迫感。他卻又是早先的少年,眸中的陰翳未去,卻多了幾分從容和看淡。
是和家人的關系轉圜讓他有了這樣的改變?還是屢次建功立業,讓他有了慰藉自己的借口?
長樂不知不覺就盯著李明釗出神了,李明釗任由她看,也不打斷她,只是一邊的眉梢卻微微挑起,露出幾分興味的表情。
小魚兒站在兩人身邊,感覺自己有些多余。
她看看姐姐,又看看身前的少年。
這人也太高了,怕是快攆上爹爹了。長這麽高,還距離她這麽近,小魚兒抬著脖子不舒服,輕輕往後退了兩步。
她的小手扯著長樂的手,她一動長樂自然被驚動的回了神。
長樂反應過來距離李明釗還是有些近了,便也隨著妹妹拉扯的力道,往後退了退。
李明釗見狀眉頭挑的更高了,他看看長樂,又將視線移到小魚兒身上。“嗨,小不點,幾年不見,你怎麽還是這麽矮。”
扎心了!
小魚兒嘴巴立馬嘟起,都快可以掛油瓶了。
她矮麽?
那要看和誰比了!
和他比她自然比不起,可要是和同齡的小姑娘比,不是她吹牛,她絕對是傲視群雄的那個存在。
誰讓她繼承了她爹的優良基因,長了一雙大長腿;誰讓她每天堅持練功練舞,幾年從不懈怠。上天都是公平的,有付出才有收獲,她長高絕對是應有之意。
可自己一貫引以為傲的身高,竟然被人貶到塵埃裡。更過分的是,連她自己也被歸類到小矮子的行列,小魚兒能高興麽?高興才有鬼!
她瞪大眼看李明釗,嫌棄的瞅瞅他的個頭,“你也好意思叫我小矮子,你比我高到哪裡去了?你說你怎麽那麽有出息,就和我一個小姑娘比高低?有本事你和我爹比啊。比不過我爹,就和我比,你這是另一種方式的以大欺小。嘖,你這人做事也太不講究了,羞羞羞!”
李明釗:“……”
李明釗“嘿”了一聲,順手挽起袖子。
小魚兒登時拉著姐姐再退幾步,一臉防備的看著李明釗,“你想乾麽?好男不跟女鬥,你還要不要臉了!哼,看清楚啊哥哥,這裡是河州,我爹的地盤,可不是河州大營,你想耍威風,你要看我爹願意不願意啊。”
小魚兒還算有分寸,沒當面揭穿李明釗另一重身份。畢竟河州雖然太平無事,但草原各部落和韃子安排的人手肯定都有。這要是把李明釗的身份揭穿,讓他被人所害,或者被人綁了,這不找事麽。
小魚兒覺得自己夠義氣了,她這麽為李明釗著想,這人若是識時務,趕緊跪安吧。
他們又不是多熟悉的關系,也沒啥好說的,站在一塊兒寒暄寒暄就是了,那還能一直東扯西扯啊。
她年紀小,和個陌生男子站一塊兒沒啥。可她姐姐可是豆蔻年華的美少女,讓人傳出點桃色緋聞,這不影響她姐姐的行情,敗壞她姐姐的名聲麽。
況且,總感覺李明釗看姐姐的眼神帶鉤子,小魚兒自然更防備了。說實話李明釗這性子是不討喜,但是他有臉啊。
即便不是顏控,小魚兒對這張臉也說不出更過分的話。誰讓他長得英俊好看,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一會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