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扶著椅子的扶手,一手捂著胸口的位置,心中咆哮:莫不是上輩子欠了他們老徐家的,不然這輩子她怎麽就落到要給老徐家當牛做馬的地步了?
伺候完老的,還要伺候小的,她上輩子是作了多大孽,到底有多對不起老徐家?
瑾娘覺得自己需要清淨清淨,就開口讓長樂快去忙她的製藥去。至於她,她先冷靜冷靜。她感覺自己這兩天暴躁的厲害,莫非大姨媽要來了?
長樂踏出門時,瑾娘正在心裡默默算著日子,確實再有兩天身上就該來了。也怪不得她這兩天總覺得哪哪都不得勁,很容易疲憊不說,脾氣還暴躁的厲害,一點不順心就上頭上火,她險些以為自己更年期提前了。
知道是大姨媽要來拜訪,瑾娘慢慢平心靜氣,慢慢的就沒那麽大火兒了。
她隔著窗戶看著在外邊探頭探腦的長綺,心裡最後一點火也散乾淨了。
自己生的閨女,即便再混再皮她能怎麽辦?又丟不掉,又舍不得真動手,那只能好好教,把孩子教懂事了。
話又說回來,之前長綺想要踏著房子出城確實不對,但她的反應也太大了。許是那事情在長綺看來沒有一星半點的風險,可她卻因為自身沒有武功,將她摔下來已經遇險的後果無限誇大……不管怎麽說吧,兩人都有錯,都要改正。
瑾娘招招手,長綺看見了,睜著蒙蒙的笑眼一溜煙進了房子,“娘。”
小姑娘撲到瑾娘身上,抱著她的腰蹭啊蹭的。瑾娘一顆後娘心瞬間軟的一塌糊塗,她輕拍了長綺兩眼,“剛才娘對你發火,還要拿雞毛撣子打你,是娘不對。娘反應太大了,嚇到長綺沒有?”
長綺搖搖頭,“沒有。我武功好,腿腳利索,跑的快,娘追不上我。”
瑾娘:“……”親生的,親生的!!
她默念了好幾句“親生的”,才沒有對著長綺的小屁股拍下去。
瑾娘覺得自己的暴脾氣快壓製不住了,長綺突然踮起腳在她面頰上“啾”了一下,“娘不氣,我知道娘是為我好,娘擔心我自己跑出去遇到壞人。”
瑾娘完全心平氣和了,看她閨女的眼神柔的不可思議。她摟著長綺,“你還小,不懂人心險惡。你雖然有功夫傍身,但這功夫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再說了,你的武功還沒練到天下無敵的程度,如是遇到功夫比你好的人,把你鉗製住了,你就是想逃跑都跑不掉。”
長綺眨眨眼,“可是我身上還藏著姐姐給我的迷藥啊。娘你瞧,我頭上的鈴鐺裡邊有迷藥,我的瓔珞圈中也有,我兩隻小銀鐲中也有,還有我鞋底隔層,也放了強勁的藥粉。只要我不是渾身不能動,我就不會被困住,我遲早能逃跑的。”
瑾娘這次沒忍住,在閨女小屁股上狠狠拍了兩下。
長綺並沒感覺到疼。
娘養尊處優慣了,根本沒多大手勁,即便用了力氣打自己,也只是微微疼那麽一下。可長綺還是立馬流了淚——即便遲鈍如長綺,此刻也敏銳的認識到娘是真不高興了。她是遲鈍,可她不傻,她特別識時務,所以當機立斷決定賣慘。
然而這次賣慘也沒用了,因為她的“冥頑不靈”“口無遮攔”,瑾娘將這閨女處罰了。也沒罰她別的什麽,就讓她閉門思過,外加把《論語》《孝經》等已經學過的書籍,統統抄寫兩遍。
閉門思過沒什麽,反正水雲居也很大,足夠長綺活動了。可抄寫書籍就有些坑人了。
長綺現在六歲,可她三歲就和長洲長暉一道開蒙了。學了三年,即便學的再慢,也學習了《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蒙學》《瓊林》《論語》等書。只是正兒八經的史學功課,就有十多本;若是再把教插花、茶道、棋藝等的雜項書籍也抄寫,那簡直暗無天日。
索性瑾娘沒沒想到那些雜項書籍,長綺也明智的沒有提醒娘。不過想起那需要抄寫的十多本,長綺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
長綺閉門思過去了,長樂和小魚兒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她們覺得瑾娘的處罰很好,所以象征性的安撫了長綺幾句,就忙他們自己的去了。
長洲和長暉也挺有哥哥樣的,午飯時聽說妹妹被禁足,兩人狼吞虎咽吃了飯就從外院跑到水雲居。探望過長綺,得知長綺被處罰的原因後,長洲長暉立馬心虛起來。
比起妹妹的不著調,他們兩個好像也沒好到那裡去。
對了,昨天夫子課上講了什麽,布置了什麽功課?今天夫子課堂上說教他兩什麽了,怎麽如今一句話也想不起來了?
兩人對授課的內容一頭霧水,但是對孫夫子那個“怒其不爭”的眼神非常清晰。孫夫子不好嚴厲懲罰他們,之後會不會讓娘管教他們?
想想娘如今正在氣頭上,孫夫子告狀後他們兩指定比長綺還慘,長洲長暉陡然生出一種危機感。
兩人走出水雲居時,腿腳都有些軟。
長暉悶悶道,“四哥,咱們去找娘麽?”
“找娘乾麽?你怕娘想不起咱們,不能立馬收拾咱兩啊?走走走,快去房間寫作業去。咱兩這兩天先別去書房了,再‘不務正業’下去,娘下一個要收拾的就是咱們兩。爹和大哥他們可不在家,不能給咱們求情,咱們還是老實點,別戳娘的心窩子了。”
長暉有些不高興,“可是咱們還沒找到該設計什麽神兵利器,才能比過盛家的炸彈呢。”
長洲聞言唏噓不已,“我覺得咱們找不到了。你也知道,書房中的書籍大多是爹從京城帶來的,那都是爹慣常看得,裡邊的東西也就地理志稍微好懂些,其余都晦澀難解,我看的頭都大了。那些書對於官場或是治世救民有用,對咱們設計神兵利器怕是沒用。咱們還是放棄吧,等通州什麽時候太平了,咱們出去找書,到時候指不定就能有好思路,好方子。”
可就依照他們倆的學問和認知,怕是神兵利器的方子放在他們眼底下,他們也認不出來。可何況,這世上那有那麽多神兵利器?神兵利器又豈是那麽好研究出來的?
盛家的炸藥方子還是從水師中弄來的,那方子也不是當代人的創造,而是老祖宗的智慧。又經過百年的研究,這才有了盛家的炸藥……
他們還是太小了,底蘊不住,積累不足,還想造出於炸彈媲美的利器,這不做白日夢麽。
長洲歎息,“我們還是實際點,做點玩物出來耍耍吧。神兵利器太難了,還是留給咱們的子孫後代研究吧。”
長暉:“……”
長暉白嫩的小臉繃的緊緊的,四哥中途反悔,他有些不高興。但這也在預料之中,畢竟四哥總是這麽不靠譜。
長暉捏了捏拳頭,暗暗給自己鼓勁。四哥撂挑子就撂挑子,反正就算只有他自己,他遲早也會把神兵利器研究出來。
一年不成就兩年,兩年不成就三年,三年不成還有三十年,總歸在他有生之年,肯定能實現這個小小的願望。
長暉展望著未來,長洲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快走啊,還得回去趕作業呢。這兩天孫夫子講授的內容咱們也沒好好聽,如今還得好好學一學。不然真讓孫夫子一狀告到娘那裡,咱們倆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長洲打了個寒噤,長暉也抖了抖。想起長綺描述中娘大發雷霆的畫面,兄弟倆臉都變得苦哈哈的。
長洲和長暉用功去了,瑾娘……她下午起身後特意去了外院裡,孫夫子給兄弟倆上課的小教室一趟。
去時瑾娘將手指捏的哢嚓哢嚓響,想著若是兩個小崽子當真那麽作,就休怪她這當娘的不客氣。
結果過去就只聽見院子裡傳來溫潤的講書聲,她輕巧的走到床邊,就見兩個小子坐的板板正正,雙眸囧囧有神的盯著書上的課本。
兩人看起來挺認真的,也挺專注的。但長暉是真認真,長洲麽,小腦袋都要挨到桌子了,他又立馬抬起頭,晃晃腦袋,繼續嚴肅的盯著書本,然後片刻後又昏昏欲睡。
孫夫子注意到這情況,走到長洲跟前停住腳步,長洲立馬清醒了,他掐了自己一把,然後挺直腰板,按照孫夫子的要求,認認真真將下一段要講的內容讀了一遍。
長洲和長暉沒看見瑾娘,孫夫子卻看見了。他衝著瑾娘微頷首,心中已經知道了瑾娘的來意。
孫夫子給兩個學生布置了任務,便出了“學堂”門,“夫人。”
瑾娘趕緊回了一禮,又問孫夫子,“長洲長暉今天學習態度可好?我本來準備今天上午過來一趟的,有事兒忙給耽擱了,就這會兒過來了。”
孫夫子道,“上午時兩人還散漫度日,魂不守舍,為此我罰了兩人抄書。”孫夫子本來還想打兩人戒尺的,但教授兩個學生功課這兩年來,長洲長暉一直都很認真,難得這兩天不“安分”,他也很寬容的沒有太計較,只是將此事讓人告知了瑾娘。但今天上午兩人的不專注再次讓孫夫子皺眉,可孫夫子念及他們年紀小,就做出了最後警告,好在兩人不是頑劣不堪的性子,下午就改正過來,也算孺子可教。
孫夫子把情況仔細說了,瑾娘提著的心就放下了。她還以為今天真要連打三個孩子呢,好在長洲長暉知道輕重,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兩人說話聲音不大,但也不小,正常音量足以讓長洲長暉兩人聽出娘的聲音,得知娘過來了。
兩個人心裡後怕的不得了,想著若是今天下午還如上午一般散漫,怕今晚要吃竹筍炒肉。也好在他們“知錯能改”,如此一來即便娘對他們前兩天的作為有些不滿,看在他們的態度還算好的份兒上,想來不會過於苛責他們。
外邊話聲停止,瑾娘不打擾孫夫子上課,這就準備離去了。
瑾娘轉身往外走,孫夫子往學堂內走,長洲和長暉躲在窗戶旁看娘,結果瑾娘冷不丁一回頭,和兩人的視線對個正著。
長洲驚的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喊了一聲“娘啊”。結果孫夫子正好進門,看著他不雅的模樣,就蹙著眉頭咳了兩聲。
長洲長暉立馬在凳子上坐端正,孫夫子見狀緊皺的眉頭松開,不準備和他們計較這些。但臨講課前,孫夫子還是提醒了一句,“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夫子不與你們計較,也將此事遮掩過去。但若有下次……”
長洲立馬表態,“再沒有下次了,絕對沒有下次了。夫子你信我和弟弟,若我們上課再不好好聽講,您就讓爹罰我們,我們絕不會有任何怨言。”
“如此就好。”
總督府裡幾個鬧騰的孩子都消停了,府裡邊就安靜下來。這般過了兩天,到了第三天傍晚時徐二郎帶著長安回了府裡。
瑾娘見榮哥兒和宋玉安沒回來,還往外看了幾眼,可依舊沒兩人的人影,她就問,“你把那兩孩子留在山裡邊了?”
徐二郎應了一聲說,“他們在吳大人身邊服侍著,聽吳大人將這些年的辦理過的案件。”
瑾娘點點頭,沒說什麽。
山裡邊不僅有吳大人,還有柯大人。兩位都是大佬,見過的世面多了去了,榮哥兒和玉安能在他們跟前服侍,但凡學到一星半點,對他們的人生來說都是難得的財富。
“那就你自己去接三皇子和戶部尚書啊?”今天三皇子和戶部尚書,連帶著一些負責押運“贓物”入京的侍衛們到達通州。此事攸關重大,徐二郎自然要露面,並親自接待,也是因此,他才特意從麗家私庫那邊跑過來了。
徐二郎聞言又嗯了一聲,這時候婆子抬著熱水進來,瑾娘跟在徐二郎身後去伺候他沐浴。
這之後幾天還不得消停,應付起皇子來尤其要累心,她得給他按摩按摩,給他消消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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