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子承……來了?
華珠的腳仿佛被釘在了地上,一步也挪不動了,施施然轉身,自人群中一瞧見了一襲白衣和一身墨蘭輕紗的他。還是那麽俊美,如九霄上仙自瑤池緩緩而來。
廖子承走到余斌跟前,輕輕一笑,說道:“顏小姐出閣,我來送份賀禮。恭喜你們新婚,祝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七寶將一箱賀禮搬到了車隊裡。
余斌又看向廖子承,依然笑得溫潤,可這隻長滿毒毛的笑面虎,越溫柔越笑裡藏刀:“我的人生大事搞定了,廖提督也得加把勁兒,別落後我太久,省得我認為,無所不能的提督大人連個黃毛丫頭也搞不定,太遜。”
廖子承勾唇,湊近他耳邊,淡淡一笑:“步子太大,會扯到蛋的,余訟師。”
余斌的笑,不,余斌笑不出來了。
華珠遠遠地看著二人談笑風生,隔得很近,仿佛親厚友愛的樣子,可華珠仍然覺得他們之間有股詭異的暗湧,好像在琅琊之前便認識,而且淵源頗深。但余斌是襄陽侯嫡子,廖子承能與襄陽侯府扯上什麽關系呢?
“大奶奶,您的墨蘭。”柳紅捧著一個花盆兒從內院走來,太急的緣故,滿頭大汗。
余詩詩挑開簾子,將墨蘭接在手裡,她什麽都可以不帶,唯獨它不行。它不容易養活,一去一來許多天,下人得把它養沒了。
將墨蘭放在馬車的書桌下後,余詩詩為顏碩蓋上薄毯:“我再去跟父親母親道個別。”
顏碩微閉著眼:“嗯。”
余詩詩起身。
顏碩又哼道:“你不親我一下嗎?”
余詩詩的臉一紅:“我馬上就回來。”
“那也是離開。”
余詩詩拉好簾幕的縫隙,確定無人能瞧見,俯身,吻了吻這個越來越粘人的家夥。
下了馬車,余詩詩走向封氏與顏嫿,又走向顏寬。
那裡,廖子承剛與顏寬打完招呼。
半路,二人迎面碰上。
廖子承來顏府許多回,卻只有一回見到了余詩詩,那是在案情重演的晚上。因為是晚上,所以他沒看清余詩詩的臉,而余詩詩自然也沒看清他的。
不過廖子承凝了凝眸,依然猜出了她身份:“顏大奶奶。”
微風一吹,蘭香浮動,熟悉的氣味讓余詩詩心頭微漾,緊接著,她聽到有人叫他,她抬眸,望向了來人。
時間,靜止了。
心跳,也停止了。
余詩詩的帕子掉了下來。
廖子承躬身為她拾起,遞到她面前,微含了一分疑惑,但隨即又很了然地說道:“顏大奶奶。”
余詩詩回神,將帕子接在手裡,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她揉緊了帕子,陽光下,手背的青筋都突顯了出來:“廖……廖提督?”
“我是。”廖子承淡淡地回答。
余詩詩垂下眸子,長睫顫了顫,訕笑道:“你跟我一位故人長得好像。”何止是像呢?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唇、那完美的輪廓、那清冷的氣質,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廖子承聽了這話,神色不變,淡道:“天底下相似之人很多,顏大奶奶不必介懷。”
余詩詩的鼻子有些發酸了:“你今年多大?”
“二十一。”
二十一,二十一!余詩詩的眼圈也紅了:“敢問家父是……”
“家父曾經是建陽的推官,廖彥清。”
余詩詩聽過廖大人的名號,早年廖大人曾經來琅琊幫顏寬破獲了許多案子,顏寬曾經想要舉薦他入朝為官,被他拒絕;後又打算提拔來琅琊赴任,也被他拒絕。他明明天縱英才,卻甘於屈居在一個小小的縣城之內……
余詩詩的眸子裡,有什麽情緒正一點一點地溢出來,她失態地抓住了廖子承的手:“那你母親呢?她是誰?”
“姐,要上路了,再耽擱的話天黑之前到不了驛站了。”余斌笑著走過來,將余詩詩的手不著痕跡地抓回來,又好像很抱歉的樣子,“打擾你們談話了嗎?”
廖子承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講了聲“沒有”,便邁步離開了。
余斌看了看廖子承的背影,又看了看不停掉淚的余詩詩,眼底閃過一道冷光。
秘密,終於要瞞不住了……
一陣鑼鼓聲中,顏家送別了余斌與顏嫿。
尤氏與顏姝姍姍來遲,講了許多吉利話,尤氏又以照顧余詩詩和顏碩為由,將顏姝塞進了馬車。
顏姝是去做什麽的,眾人心知肚明,可尤氏講得十分大義凜然,叫人完全挑不出刺兒,顏姝也是一副非京城不去的架勢。顏寬的目光涼了涼,最終擺手,去吧!
馬車緩緩走動。
顏博又奔走了幾步,挑開簾子,握住了顏碩的手:“大哥!”
顏碩回握住他的,寵溺地說道:“四弟,以後這個家就全靠你了。”
顏博搖頭:“大哥我年紀輕撐不住,我等你回來!”
顏碩虛弱地笑了笑。
那笑,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灑脫,和一種不計代價的執著。
三哥出征前,臉上也掛著這樣的笑。
顏博的淚水,奪眶而出……
三月好風光,華珠與年絳珠坐在窗邊,一個練字,一個刺繡,顏博今日休沐,推了所有與應酬,留在家中陪伴妻子。
銀杏走進來,將一封信遞到了年絳珠的手上:“四奶奶,是老爺寄來的家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