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的馬車在羅宅門前停下,正好羅方也從外面回來,互相打了招呼,二人說著話走進門,寶良急步迎上來喊聲“少夫人”,便沒了下文,那臉上卻寫滿“少夫人快問快問我何事”!
錦繡還沒出聲,羅方先開口:“寶良,可是有什麽事?少夫人才從外頭回來,總得用過飯喝口茶歇會吧,再大的事也等稍後再說,你是懂規矩的!”
“二爺教訓的是,小的、小的太急躁了!”
寶良垂下頭:的確是太急躁了!少夫人和二爺竟然並肩而行有問有答還面帶笑容,怎麽看怎麽扎眼啊……侯爺如果親眼看到,不知有多生氣呢!
錦繡道:“沒關系的,我才與朋友在外頭酒樓用了茶飯來,並不餓,也不渴。寶良有什麽事,但說無妨!”
寶良便順勢抬頭:“稟少夫人:忠勇將軍今日從東山村回來,這段時日一直跟著將軍的顧鵬他們幾個,午前過府來了一趟,說起一件事,小的覺得應該趕緊告知少夫人!”
“好,你說吧。”
“是關於馮家:馮老爺參與秋闈科考,卻在下場子之前……”
“哦,這事我也知道了。”羅方打斷寶良,伸手讓一讓錦繡:“又和謝姑娘去街上玩了吧?累不累?到廳裡去坐著,這事我慢慢告訴你,另外還有一件要得商量商量!”
聽說有事商量,錦繡隻好跟著羅方去明廳坐下。不然的話她倒是想去一趟關宅,關傑吃了田小舅的喜酒,在東山村住了幾天,肯定帶回不少消息。
寶良一計不成,心裡好不苦楚:爺,您快回來呀!小的真的真的沒法子了!
只能眼睜睜看著二爺粘住少夫人不放,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明廳,少夫人隨意挑了個座位坐下,二爺竟隨後落坐於少夫人左邊位置,中間僅隔放茶杯的小幾。兩人說著話就免不了四目相顧眼神交接,若讓不明真相的看見,十有**得將他們倆當成一對兒……
這個二爺。他怎麽就不能避點嫌呢?
寶良站在門口,默默從丫頭手上接過紅漆描金色牡丹花托盤,小心冀冀端著走過去,將兩盞茶放到小幾上。然後順勢退到錦繡身後站著。
羅方倒是不理會寶良,自顧和錦繡說話。
“我們在州城,祖母和伯母、妹妹們在鄉下,兩邊要時常互通消息,我便安排了人。今早從東山村出來的侍衛稟報過你父親馮秀才之事,當時你不在府裡,未及商量。但這事卻不能拖延,我已派人過去了!”
寶良暗自撇嘴:這事根本用不著二爺好吧?馮秀才參加今秋科舉,結果卻因為忙於交際應酬,喝了太多酒,下場子之前腸胃不適。馮秀才卻為了省銀子不肯去醫館看病吃藥。硬撐進考場,才應試不到半天就口吐鮮血倒地不起。被抬出考場送去醫館,身上統共只找出七八錢銀子……消息送到東山村馮家,馮家人又跑去田宅吵鬧。當時關傑吃過田小舅的喜宴,住在田宅監看工匠建造將軍府,為了三姐妹,關傑自然不會不管馮秀才,但他就算幫忙也要顧及兩邊臉面,並沒有派自己的人去,而是借村長之手給了馮老爺子百兩銀,馮家又不是沒有親戚,馮老爺子拿了銀子,當時就通知三位姑爺來,村長也派了四個村裡壯漢,一同去接馮秀才回家!如今二爺自作主張又派人過去,還代表侯爺代表羅家,竟是半點不顧侯爺和少夫人的想法!陳良陸彪說過,少夫人和爺是同命人,都被娶了後母的父親趕出家門……少夫人心裡無疑是有恨的,嫁給侯爺時都沒請馮家人跟著來州城,又怎麽肯輕易讓馮家沾了她夫家的光!
寶良在後頭腹誹,那邊錦繡耐著性子跟羅方問明情況,心裡堵得不行,真想罵他一句:“你吃飽了撐的?要你多管閑事!”
馮進用盤纏給小梁氏賃房屋,養在鎮上過安逸日子,自己勒緊褲腰去趕考,還要充大頭學風騷,積極參加文社酒會,這些交際應酬難道不花錢的嗎?想玩也可以啊,當初手緊點,不把銀子給小梁氏亂花,哪怕隻帶走五十兩,按照他們這些鄉縣出去的秀才花費標準,也足夠他風花雪月的了!那至於淪落到生個病都不敢看大夫……這賤男人,死了也活該!
錦繡心裡生氣,臉兒就繃了起來,羅方看在眼裡,勸道:“自古以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錦繡,就不要太過……”
錦繡朝他看了一眼,目光冷淡疏離:“二爺這是要教導我怎麽做人麽?可不敢勞煩二爺——我已成年,出嫁做了一家主婦,該懂的道理我都懂!這件事,你不打商量自己就派了人過去,非我所想!所以,我不領你的情!我很累了,得回去歇午覺,失陪!”
寶良暗舒口氣,心裡歪歪爽。
羅方一楞,跟著錦繡站了起來:“或許是我思量不周,但他畢竟是你生父,丟了臉面,若再傳揚開來,於你,真的不太好!”
錦繡冷笑:“羅二爺這麽緊張,其實是擔心會影響到羅家臉面罷?如果是這樣,那也沒法子,我馮錦繡就這條件,已經嫁給羅真了,若不想和我們沾親帶故,請自便!”
羅方一滯,心裡也有些堵:難道是近墨者黑?馮錦繡才嫁給羅真幾天,竟就變得和羅真一樣混!
但他現在拿錦繡沒有辦法,眼看錦繡要走開,他隻好歎口氣:“請留步,另有事相商!”
錦繡停在幾步遠處:“請說。”
羅方道:“最近京城會來人——父親,決定過來赤州養病。到時候,你要多辛苦了!”
錦繡無語,雖然早知道這樣,內心裡仍忍不住忿忿:不是不稀罕羅真嗎?不是看不起本村姑嗎?這麽爭先恐後地跑過來投奔,你們就沒覺得臉上很痛?難不成自打臉面其實是不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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