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枝香茶和蔣燕洪彩衣被六七名王府侍衛圈圍在薔薇園前面不遠的小亭子裡,正中石桌上擺滿點心茶水等各種吃食,幾個姑娘竟是動都不動,隻管與王府侍衛對峙,時不時發動暴亂要衝出來,但都沒能成功。
錦繡走過來還看見她們鬧了一次,王府侍衛看著也不怎麽厲害的嘛,有幾個臉上手上都有鞭痕,衣裳被鞭子抽爛了,顯然是洪彩衣的傑作。
兩名王府婢女將錦繡送出園子,遠遠地就站住了,不敢靠近那亭子,估計早聽說了四個姑娘的烈性。
終於看到自家少夫人,香枝香茶高興進直喊,蔣燕和洪彩衣瞪了那些王府侍衛一眼,趕緊護著兩個小丫頭朝錦繡奔去,將她緊緊圍在中間,問長問短。
錦繡笑著告訴她們自己無事,只是和賢王側妃說了一會話,吃得幾杯酒,在那園子裡走了一圈兒費點時間,又問她們可有受傷?幾個姑娘一致搖頭,洪彩衣蔣燕說王府侍衛隻阻攔著不準她們進那園子,並不曾出全力打壓,是她們自己不放心,非要見少夫人一面,所以就一直鬧個不停。
香枝抱怨道:“我們又不是不懂事,不讓進就不進嘛,至少也讓我們親耳聽見少夫人一句吩咐,就這麽無聲無息進去不見了,換了誰都不願意的!”
錦繡隻好笑著解釋說賢王側妃比較傲氣,忍她些算了,反正以後也不大有可能再來這地方。
有人抬了軟轎過來,這次顯然是事先準備好的,沒有用男侍衛,而是由四個仆婦抬轎,香枝香茶扶著錦繡坐上抬轎,兩名王府婢女在前頭引路,帶著主仆五個出去,卻是順著另一條路走。
直到坐著自家馬車出了賢王府,錦繡才算松一口氣。
掀開馬車紗簾回頭望著巍峨宏偉的王府大門,門前除了分列兩排的門子,冷冷靜靜連隻鳥都沒有!這場花宴,自己竟成了最後一個離開王府的客人!
早上羅真出門時說過,他今天要出城,晚飯或不能陪錦繡吃用,讓她不要等,自己先吃。
錦繡想了想,對坐在馬車外間的香枝香茶說道:“先不回家,轉道去賈府。”
香枝吩咐下去,馬車調了個頭,往賈府而去。
賈舅母和賈慧接到傳報,走到二門等候,可巧賈二舅和賈玉也要回內院用晚飯,幾個人便聚在二門上說了會話,然後一同順著抄手遊廊走進去。
吃過晚飯,錦繡應答賈二舅幾句,賈霆看出她有事找阮氏,便沒多說什麽,自顧回內書房去了。
阮氏拉著錦繡到自己院裡上房去坐,賈慧小尾巴一樣跟在後頭。
錦繡先問阮氏今天可見著什麽人了?阮氏道:“我今天領著慧兒去我表姨家吃酒,親戚們倒是見了一大群,你都不認識的!”
錦繡聽了好笑:“我只聽說過舅母要有一場酒吃,卻沒想到還真的是今天!這麽說來,舅母和表妹今天真的沒見著什麽特別的人,與你們說些特別的話?”
阮氏問:“怎麽問得這麽奇怪?若是有,你表妹那沉不住氣的,還不早跟你說了!對了,你今天去參加賢王府花宴了吧?可是有什麽新鮮事?”
“自然是有的,不但新鮮,你們聽了肯定會驚訝!”
賈慧忙催促:“表嫂,那還等什麽?快說快說,讓我也聽個樂呵!”
“這個算不算樂呵,全看你的意思!”錦繡拉著賈慧的手,朝阮氏道:“今天,南安郡王妃親口跟我說:她要替高世子求娶賈慧!舅母,慧表妹,這事你們如何看?”
賈慧一楞,微微張了張嘴,粉頰上飛起兩朵紅雲。
阮氏吃了一驚:“繡兒,你這話是真的?”
錦繡點了點頭:“按說高世子人挺不錯的,郡王府更是高門庭,咱們家慧兒的容貌資質,做個郡王妃也綽綽有余!但我初初聽到南安郡王妃那樣說,而且還一副手到擒來的口氣,似乎我們家姑娘很好求似的,就忍不住想阻一阻她。所以,我告訴她:舅母的娘家親戚早有人中意慧兒,今天你們既是去走親戚,也有相看之意!南安郡王妃一聽就著急了,花宴還沒結束呢,就急忙告辭出王府,我料想她可能是來找舅母了!這會過來是想探一探:若舅母見完她也就罷了,沒見著的話,且記得這茬,好歹說話要一致。”
賈慧噗地一笑:“表嫂,你何時學得這麽狡猾?”
錦繡白她一眼,阮氏也拍打她一下:“你表嫂做得對!就該這樣,且容我們有個周旋的余地!這種事情本不該你小姑娘在邊上聽,快回房去吧!”
賈慧撅嘴:“既然是說我的事,為什麽不給我聽?”
“嘖!你這孩子,怎麽這麽沒羞沒臊的?”阮氏嗔怪地瞪她。
“不是你教的麽?關乎自己利益的都是頭等大事,一定得聽清楚看明白!”
阮氏一口氣險些上不來,指著賈慧半晌說不出話,賈慧挨近去撒嬌撒癡,伸出兩隻小胖爪又是捶背又是捏肩,弄得阮氏也不想說什麽了,就放任她在旁邊。
錦繡笑著對賈慧道:“你實話說,喜不喜歡高世子?”
賈慧轉動眼珠子,大大方方回答:“我覺得他挺好,瞧著還順眼!”
“請你聽清楚了再回答:我問的是喜歡嗎?”
“喜歡有很多種的,表嫂問的是哪一種?”
錦繡無語了,這姑娘腦回路不一般呢,似乎膽魄神經什麽的也都比較大些!
看來,其實不用為她太過擔心的。
“你給我正經些說話!”阮氏又拍打了賈慧一下,歎著氣道:“咱們家勢如今不同以往,若是……這不高攀了嘛?南安郡王妃看著是個和氣的,可誰知道轉過背她又是什麽樣?我與她往來不過幾次,最近才有些話說,從前啊,她就算是曾與我們姑太太交好,可場面上遠遠遇著了,都是昂著頭走路,眼角都不帶瞧過來的!”
賈慧笑道:“大伯母,那是不是她沒見著你啊?”
阮氏瞪著她:“你少插嘴!你是不知道那其中厲害,有多少惡婆婆明裡一套,暗裡一套,若是不把人看清楚,將來有得你罪受!”
賈慧吐吐舌頭,小臉兒紅得像朵太陽花:“什麽惡婆婆?八字沒一撇呢!”
阮氏道:“雖說沒影兒,可人家到底門第高貴,若真是提著禮物上門來,咱們能輕易推托的麽?還好你表嫂先有那一說,到時候實在不成還能有個借口……唉!這事也論不到我來說定,都有你爹你兄長在呢!”
錦繡說道:“如果郡王妃要來,估計明天就會上門。舅母今晚就與舅舅和表弟商談一下,有準備方好應對。等我回去,看羅真到家了也跟他說說,了解一下南安郡王府情況,明早讓他去衙門時順便過來與舅舅見個面兒!”
阮氏連連點頭:“好!這樣可就太好了!那繡兒就趕緊家去吧,一會夜了也不安全,我去叫你表弟送送你!”
“不用的舅母,我有侍衛呢。”
“侍衛是侍衛,比不得自家兄弟!”
賈慧挽著錦繡的手順遊廊慢慢走,笑著道:“要不我也去送表嫂?一會跟我哥哥一起回來就行了!”
錦繡笑道:“算了吧,你就留在家,好好考慮你的終身大事!”
賈慧半晌不語,快走到二門時,忽然附在錦繡耳邊說道:“其實我隱約知道的,高世子會讓南安郡王妃來提親!”
錦繡怔了一下,也低聲問:“你仙姑啊?還能未卜先知!”
賈慧輕輕笑起來:“那天在寧國公府,我們作詩的時候,有個郡王府的小丫頭跟高晴月咬耳朵,還把我所有詩稿連同高暖月高晴月的一起收走了,之後高晴月就處處幫著我。表嫂可還記得幾位王爺親自給我們幾人送上賞賜?那位靜王,他站在我面前跟我說了好些話,還當場褪下手上一隻暖玉扳指,塞到我手裡!高世子卻走來,把那隻玉扳指取走了!然後他碰一碰我腕上戴著的南安郡王妃給的那隻翡翠鐲子說:‘你有這個了,不能再收別人的’!”
錦繡看著賈慧:“就憑這個, 你猜到了他的意思?”
賈慧垂下眼眸:“那場花宴之後,兩位高姑娘有給我寫信送東西……大伯母挺忙的,她沒問,我也就沒說!”
錦繡忍不住笑了:小丫頭倒是過得逍遙自在得很呢!
賈慧認真說道:“表嫂,我其實也看不透,但我心裡明白:我想要什麽,能走多遠!這件事看起來不算太壞吧?至少南安郡王府不會讓我做側室,若靜王那邊起心,指不定連個側妃之位都難得呢!”
錦繡道:“傻姑娘,有你父親和表哥在,怎麽可能讓你做人側室?”
賈慧笑了笑:“父親這些年病著,早已沒有實職了。表哥很好,一直護著我和哥哥,可是,他一個人會累的!我心裡,最要緊的是自己的親人,唯願你們安好!婆家丈夫什麽的,給我多少,我也能付出多少!”
錦繡一時無言以對,只能伸出手,心疼地撫摸著小姑娘柔順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