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林掛念著祖母的身體,恨不得也跟著父親回去了才好。李光沛安慰女兒一番,又林也不想讓父親為自己操心勞神,岔開話題問:“父親不見妹妹一面就走嗎?”
李光沛搖頭:“見不見面並不要緊。知道她過得好……就行了,見面徒增煩擾,還會被有心人察覺,還是不見的好。”
雖然知道李光沛的做法才是正確的,不過又林還是難免有些黯然。她送走父親之後,忽然想起來,父親過去一直對玉林顯得很冷漠,說不定也是因為早就預見到了來日的分離。感情越深,到時候不管是李家還是玉林,分離時都會更加痛苦。象現在這樣倒也好,玉林不用太過惦記李家,家裡其他人也不會因為失去了她而太難過。
李心蓮的事已經告一段落,朱家把她交到李光沛手上之後,她就瞅人不備一頭撞在了牆上。久病的人,也沒多大力氣,這一撞沒把她立時撞死,但是當時人就撞昏過去了,一直昏mí不醒,拖了兩天到底還是咽了氣。因為她得了那種病,所以屍身已經盡快燒化了。陳婆子則是打了頓板子,灌了啞藥之後遠遠發賣了。象她這樣年紀想也知道不會再有什麽好出路,又老,出不了幾年力氣,不過和李心蓮相比,好歹她還是保住了一條命。換成別的人家,這種勾結外人謀害主子的內賊是最可恨的,活活打死的常有。
這件事情處置得很快,沒給朱家其他人指手劃腳的機會。
大房妯娌倆撕破了臉,倒是讓二太太看了回熱鬧。大房越不和,越鬧騰,越稱二太太的心意。雖然說那個陳婆子是在韓氏院子裡當差的,可是她隻乾點兒灑掃的粗活兒,連跑tuǐ兒送東西這些都輪不到她,連正房都進不了,這事兒跟二房根本扯不上關系。另外還有件讓二太太格外舒心的事兒——朱長安房裡的一個通房丫頭有喜了。
二太太現在天天巴望的是什麽?不就是能早點兒抱上孫子麽?朱長安成親都三載了,媳fù一直沒有動靜,二太太急得不行。現在終於有好消息了,二太太自然欣喜若狂。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了兒子是沒問題,問題就在韓氏身上啊。生得就是一副沒福氣的樣兒,小門小戶出來的,懷不上就早該讓通房丫頭停了湯藥,怎麽能因為自己的sī心誤了夫家的子嗣香煙?
而且二太太也看不上劉姨娘那妖妖嬈嬈的作派,一天到晚巴著男人,好象沒男人就不能活似的。進門這麽長時間了,倒是會黏人,也沒見她揣上崽啊。
這回懷上的那個通房丫頭是朱家的家生子,原來姓陳,進了二太太的院子後改了個名叫丹菊,後來二太太把她給了朱長安做房裡人。她生得不算太美貌,不過人很本分,二太太就看中她勤快老實又細心,伺候主子盡心周到,才把她給的兒子。她在朱長安身邊兒伺候的日子最長,現在她先有了喜,二太太也覺得理該如此。
韓氏盡管心裡酸苦,也打起精神來照料丹菊的肚子。她身邊的人勸著她,雖然不是自己親生,可是生下來抱過來養,把孩子生母打發了,也是一樣的。反正是個沒名沒份的丫鬟,到時候她要留子去母,把這個丹菊發落了,諒朱家的人也不能說什麽。幸好不是那個劉姨娘有孕,她可是有名份的姨娘,又是外頭納的,沒那麽好處置。
她也不願意讓通房生下庶長子,可是有什麽辦法呢?自己這麽久了都懷不上,而通房剛停了湯藥就傳出喜訊了。韓氏知道別人在背地裡怎麽說她,無非是說種子是好種子,地不是好地,說她是不下蛋的母雞什麽的。她再不忿又怎麽樣,肚子不爭氣,到哪兒都沒理。
韓氏的母親聽說這消息也來了一趟,無非是說讓女兒多調養著,不要急躁。那個通房的孩子生下來了給抱過來養也成。可千萬不要動什麽歪腦筋。
韓氏低聲說:“我知道……婆婆盼孫心切,相公也……”
就算動手腳,她也不會自己動手,更不會讓人看出來。
反正院子裡沒懷上的女人不止她一個,還有劉姨娘,還有另一個通房。她們也都有理由動手,韓氏就不信劉姨娘會無動於衷。這麽長時間下來她也看出來了,劉姨娘著實不安分,一心的要強好勝,時不時還想騎自己頭上來呢,更不要說那兩個通房了。要是丹菊先生下孩子,那劉姨娘以後的地位就要更退一步了,她肯定會盤算點別的主意。
韓氏都不用自己動手,她只要等著看著就行。要是丹菊能福大運大把孩子生下來,那她就把孩子抱過來養,把丹菊處置了就行。要是她生不下來,那是她自己沒福,韓氏也沒什麽損失。
因為這個煩,韓氏都沒心思去管陳婆子那檔事兒。她這院子大,二太太當時就把在園子裡灑掃當差的粗使的幾個人都劃過來算是在這兒院兒當差。要不是出這檔子事兒,韓氏都沒注意到自己院子裡還有這號人物。
本來呢,出了這樣的事,韓氏多少也得背點嫌疑,可是因為大房內鬥,倒沒人拿她說事兒。她見著又林的時候,倒是為這事兒解釋過幾句。後來一出了丹菊懷孕的事兒,她也沒心思理會這個了。丹菊現在還不顯,不到三個月呢,和以前一樣來給韓氏請安。韓氏看著她的時候,目光忍不住就會移到她的肚子上。
丈夫也不過就到她那兒去過一兩次她就懷上了,可自己為什麽好幾年了都懷上呢?自己比她差哪兒了?請的郎中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都隻說要調養著——
韓氏想,還是得找郎中,找那種有名氣的郎中,找太醫來給她看看。別人還有說讓她多去拜拜菩薩的,韓氏就算以前不大信這個,現在也顧不上那許多了。不管是尋醫問藥還是燒香拜佛,能讓她有個一男半女的,她都願意乾。
鍾氏被這回的事情氣得不輕,不光婆婆被哄過去了,連丈夫都不站在她這邊。她抱怨了幾句,倒吃了好一頓訓斥。朱正銘說她沒有一點兒做長嫂的度量和心xiōng,淨想著無是生非,一家人過日子當以和為重,她如果不是先挑唆使壞,怎麽會把嫌疑惹到自己身上?
鍾氏先是沒回過神來,接著便哭鬧著和朱正銘對吵。她這麽辛苦操持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他們夫妻為了他們的孩子?四房有好事兒從來也想不著他們,更不能指望他們將來主動照應提攜。也就是朱正銘這憨貨實心眼兒把他們當一家人……
兩人吵了半天,下人都不敢lù頭,更沒法兒過來勸架。直到良哥兒的rǔ娘過來了,忐忑而驚惶的回報說良哥兒又發燒了,鍾氏這才住了。,慌慌張張的去看兒子。
良哥兒自打上回被貓驚過之後,就一直斷斷續續的沒徹底大好。鍾氏連屋子都不敢讓他出,入口的東西和衣裳更是濾了又濾篩了又篩的。她也不明白,為什麽她這麽精心,兒子總是病歪歪的。四房那小子養得那麽粗,卻壯實得令人眼紅。鍾氏一想起這個就恨得牙癢癢。她總覺得肯定有人給良哥兒使了壞,象二太太,或者還有別人。可是她已經這麽精細了,實在不知道別人怎麽還能做手腳。
鍾氏的院子雞飛狗跳忙成一團,朱正銘自然不能和妻子再吵下去。兒子生病他自然也關切,只是……經過年前兒子開méng的事,朱正銘多少有點心涼。兒子體弱多病,xìng子又軟弱,將來只怕也很難有大出息。長子如此,朱正銘自然煩惱。
要是他還有其他的兒子,當然也不至於如此。
可是錦珠的孩子沒了,妻子現在又是那樣。
朱正銘心煩意亂。
妻子這些日子乾的事兒,讓他都不好意思和弟弟照面兒了。妻子總是忌憚弟弟和弟媳,生怕被他們壓到頭上。 他記得剛成親的時候妻子不是這樣的——剛生下孩子那會兒,也很溫柔。就是從接管家務之後,她就變得一天比一天陌生了。
一盞茶遞到了手邊,朱正銘抬起頭來,一張微紅的俏臉映入眼簾。
“大爺別心急,喝口茶潤潤喉吧。”
朱正銘沒怎麽留意過妻子身邊的幾個陪嫁丫鬟,一個紫菀開了臉給他放在屋裡伺候,其他幾個平時都不往他跟前湊。
“你是叫……”他一時竟然想不起這個丫鬟叫什麽名兒。
“大爺,奴婢是紫鶯。”
“哦……”
有時候有些話不用明說,更不用多說,尤其是一男一女之間,一個眼神,意思就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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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暖和點兒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