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慌了神。
元大郎像是抓到了什麽把柄似的,頓時得意起來,一跳三尺高,閔惟秀隻感覺,一個葫蘆飛了起來,然後又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還能有誰,肯定是她那個姓張的姘頭!”
薑硯之的眼神銳利起來。
元家兄弟狀告曹氏分產案,原本是一個十分簡單的案子,若是普通的百姓來此告狀,他敢說開封府裡隨便一個官員,都能夠斷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可這些人,看得都先是身份。
薑硯之想著,有些失望起來。權貴家中瓜分十萬貫,同百姓家中分十個大字兒,本質並無不同,可在某些人,卻看不到這個。
曹氏如今尚未改嫁,從身份上來說,乃是元家兄弟的母親,以兒子狀告母親,論律當杖責。
曹氏私產作偽,理應由府衙派人清點清楚,重新分配。元家兄弟有權力分配屬於他們父親的那一部分財產。
但是現在曹氏能夠隨便改嫁妝單子,改各種契約的時間,所有人的姓名,那就是大大的問題所在!
薑硯之想著,憤怒起來,這事兒若是傳揚出去了,那些富商們對這個朝廷還能夠有信心?
賺了多少銀錢,那都不踏實啊,因為不知道哪一天,就有人把你的房契地契的名字給改掉了!
“曹氏,你還不從實招來。這賊子委實囂張,他有這本事,若是哪日心血來潮,豈不是要把本大王的壽王府,都改到你名下去!”
曹氏一聽,嚇的一個激靈,“大王饒命,民婦是絕對不敢覬覦您的宅院啊!”
開玩笑,那是傳說的黃泉路的起始之地!
她可是聽人說過,在壽王府深處,有一條鋪滿了小石子的路,兩旁種著的都是用鮮血澆灌的地獄之花,在那路的盡頭,便是一座屎黃色的大門,推開之後,便是通往地府的黃泉之路……
這等凶宅,便是掉在她的腳邊,她都不敢撿啊!
曹氏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薑硯之皺了皺眉頭,“將曹氏先關押起來,那張相公現在何處?”
元家兄弟立馬跳了出來,“那張相公在長安做官,他兒子張中就在這開封府任職!”
薑硯之詢問的看向了引他而來的那人。
開封府的官員,如今他不認識的居多,倒是不知道有張中這麽一個人。
那人一聽,跺了跺腳,“大王,這張中今日出了城,去附近的村子查看農事去了,怕是明日才回來。小的城門上留意了,若是他回來了,再叫他來問話。”
薑硯之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
翌日一大早兒,薑硯之同閔惟秀便被臨安長公主毫不客氣的打發出了門。
這才一進開封府,就感覺到異樣的氣氛,閔惟秀伸手一抓,撈了一個人,定眼一瞧,只見正是打著呵欠的張仵作。
“張仵作,發生了何事?你今兒個怎麽來這麽早,誰死了?”
張仵作拍了拍嘴,“曹金蓮死了。就是那個元夫人。昨兒個夜裡,留下了一封遺書,然後死了。我家孩兒,夜裡總是要我抱著搖晃,一邊走一邊說鬼故事方才睡得著。我這還沒有歇下一個時辰呢,就被人叫醒來了,這不,還沒有來得及瞧現場呢!”
“今兒個武國公府不是嫁女兒麽,怎麽閔五娘子同三大王也來這麽早……”
閔惟秀有些欲哭無淚,如果你不明知故問,那我們還是好朋友!
那韓小郎可是被當成殺人犯那麽些年,又是因為男女之死落的獄,臨安長公主擔心再出什麽岔子,
導致這瓜娃子受刺激了逃婚。再說那她四姐神經脆弱得跟頭髮絲兒似的,萬一鬧出個什麽事兒來,那……
是以她同薑硯之毫不猶豫的被掃地出門了。有了上一次的前車之鑒,他們連大樹叉子都不讓蹲了,簡直就是悲劇!
“曹氏死了?”薑硯之驚訝地看了過來,皺了皺眉頭。
他不是一個喜歡濫用刑罰的人,因為張中沒有回京,他昨兒個也就沒有提審曹氏,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死掉了!
閔惟秀倒是不覺得異樣,薑硯之審理的哪個案子不死人……
當然,以前找牛的那些不算!
開封府的大獄在地下,雖然是白晝,但也需要點著燈。
閔惟秀同薑硯之往裡頭一走,一股涼颼颼的風,就吹得人氣了雞皮疙瘩。
閔惟秀一瞧,驚訝的對著張仵作喊道,“你可沒有說,這地牢裡起了火!”
張仵作整個人都清醒了起來,“來的人,也沒有同我說!隻說那曹金蓮自殺了, 這獄中自殺的,不是頭一遭了。要不就是上吊而死,要不是就是撞牆而亡,這放火燒自己的,倒是少見。可惜了,可惜了,好端端一個美人!”
許是因為地牢常年陰暗潮濕,那火並沒有蔓延開來。
曹氏待著的那間牢房,門還用鐵鏈鎖著,並沒有打開,獄卒瞧見薑硯之同張仵作來了,這才從腰間取了鑰匙,開了門。
薑硯之吸了吸鼻子,淡淡的說道,“沒有想到,你也喜歡槐花釀。”
那獄卒開門的手一頓,訕訕的笑了笑,“昨兒個那曹氏問小的要了筆墨紙硯,說是要寫些東西。小的瞧她可憐,便取了些來,沒有想到,她寫的竟然是遺書,畏罪自殺了。”
薑硯之看了看桌子上的遺書,皺了皺眉頭,“誰說曹氏是自殺的?你是推官,還是我是推官?”
“這有遺書都不是自殺?”
薑硯之嘲諷的勾了勾嘴角,“一個愛自己愛得要命的女子,怎麽可能會自殺?還是選擇這麽痛苦的?連房契都能夠造假,別說遺書了……有些人,盡做一些畫蛇添足的事情呢!”
正說話間,昨日來尋薑硯之的那人跑了過來,急急忙忙的說道,“大王大王,我把張中抓來了。他昨兒個夜裡便抹黑進了城,也沒有歸家,直接住在了這開封府中呢!”
閔惟秀順著聲音看了過去,只見門口站著一個一頭亂發,睡眼惺忪的中年男子。
他揉著眼睛,看上去有些找不著北,褲腿高高的勒起,上面還糊了幾塊泥巴,好似剛剛下了田一樣。
“就吃朝食了麽?我還沒有刷牙!”張中眯著眼,看了看,渾渾噩噩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