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蘭看了一眼,連忙走了過去。還沒湊近禦膳房,就聽見裡頭傳來了爭執聲。
「怎麼回事兒,我們阮主子最喜歡吃的就是紅燒裡脊了,好容易今兒有這道菜,怎麼這會子卻是一塊肉都不見了!你們究竟是怎麼做事兒的?」雲卉拿起食盒,語氣十分不善地質問道。
那幾個之前收拾食盒的姑姑們,都是面面相覷地對望著。她們仔仔細細地核對過好幾回了,每次拿這些東西的時候,總會出差錯,所以每個人都會檢查一遍,免得到時候責怪他人。全部檢查完,至少核對了四五遍,根本不可能每個人都看錯。
「不會的,這裡頭的紅燒裡脊早就放進去了。因為阮嬪愛吃,所以我們幾個看的時候,都是第一個找這道菜,之前還有的!」其中一個姑姑有些受不了雲卉這樣咄咄逼人的口氣,忍不住輕聲反駁了兩句。
雲卉聽了她的話,只覺得胸口更加堵得慌,不由得冷笑道:「我可不管你說什麼!你們這麼怠慢我們主子,真是熊心吃了豹子膽了,總之這裡就是沒有紅燒裡脊,趁早去重新燒一盤,否則別怪我們主子不客氣!」
雲卉一下子抬起手來,指著那個姑姑的鼻子道。這些禦膳房的姑姑們,自然不比她這樣在主子面前得寵的人厲害,況且阮嬪的弟弟響應了皇上號召,上了戰場。阮嬪要封妃的日子指日可待,她身邊的宮人更是得意的不行。
「雲卉姐姐快別生氣了,方才我看見茗昭儀身邊的瑞珠姐姐神色慌張地拿著食盒走了,興許是她拿了,你去問問!」門外傳來一道急切的聲音,顯得陰陽怪氣的。
雲卉一聽,立刻就蓋上食盒,冷冷地看了她們幾眼,低聲道:「我先去瞧瞧那個瑞珠,若不是的話再來找你們算帳!」
她撂下這幾句話,抱著食盒就沖了出去,顯然是直奔瑞珠的方向而去。
躲在門外廊柱後面的乃是穿著小太監宮裝的聽蘭,見到雲卉急匆匆地跑走了,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雲卉追上了瑞珠,兩個人立刻就爭執了起來。瑞珠拿食盒的時候,就在禦膳房檢查過了,菜肴不多也不少。哪知這眼睛朝天目中無人的雲卉過來,先是指著她的鼻子就罵開了,簡直不能忍受。
瑞珠因為茗昭儀被皇上判了死罪,心裡一直惴惴不安,此刻被人這樣侮辱,心裡頭也生了幾分爭奪的心思。都要死了,難道還要被人欺負麼?為此就大吵起來,最終還是因為雲卉身材比較高大,硬搶了過來看看,見到裡頭沒有紅燒裡脊這道菜,才甘休。
「什麼人,從主子到奴才都不是東西!」等雲卉走遠了,被推倒在地的瑞珠才站起身來,慢慢地撿起食盒,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
躲在不遠處涼亭裡的聽竹,將這一切都收入眼底,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總算事情按照主子的計畫進行了,接下來就要靜等結果了。
齊珣今兒的心情很差,他從太醫院那裡回來之後,就一直坐在禦案前,對著堆積如山的奏摺發呆。即使勉強看進去了,也是有些心不在焉。
不止是二皇子太過突然的死,還有茗昭儀竟然會對自己教養了這麼久的孩子下手,這都讓他心寒。他問過太醫了,賀亦瑤的嫌疑不大也不小,但是和茗昭儀相比,賀亦瑤的嫌疑明顯會減少許多。
當他問那些太醫,如果茗昭儀是兇手,可能性大嗎?那些太醫都是十分震驚,顯然不敢相信皇上竟然會懷疑茗昭儀。
的確,如果不是他的心早就偏向賀亦瑤,或許真的會中了茗昭儀的詭計,將賀亦瑤當成兇手。
「皇上,茗昭儀沒了。」盧英快步走了進來,行了一禮之後悄悄地看了他一眼,最後才壓低了聲音說道。
齊珣微微愣了一下,轉而眉頭緊緊蹙起。
「她自裁的?」男人顯然有些想不通,就猜測了一個最大的可能性。或許是茗昭儀自己覺得丟人,然後自殺了。
「不是,過來傳話的宮女說,茗昭儀用完晚膳之後,沒多久就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咽氣了,然後臉上呈現出青紫色,應該是中毒身亡。」盧英搖了搖頭,聲音不疾不徐,面上的神色也沒有多大變化。
顯然這種問題在他眼裡都不算事兒,茗昭儀在皇上的眼裡,本來就相當於一個死人了。雖說沒有按照皇上的吩咐去死,但是也不算出乎意料,皇上的情緒不會變化太大,只是可能會有些介懷。
「這次又是誰?朕都說了茗昭儀要死,卻還有人要弄死她!腦子缺個洞嗎?」齊珣對於不按照他吩咐來的,明顯還是有些惱火的,畢竟這也算是挑戰他的權威了。
「皇上,那個消息並沒有散播出去。只有之前在場的瑤容華知道一些,其餘主子都不知曉的!」盧英立刻為皇上解惑,如果是那些不知道茗昭儀要死的人出手的話,那也不算是多此一舉了。
「查,給朕查!看這次的么蛾子牽扯到誰!最好能把那些心腸歹毒,整日就想著暗算人的女人都查出來,全部處死!」齊珣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語氣裡透著十足的厭惡。
死人總歸是不好的,更何況茗昭儀的死,明顯就是被誰害的。又是女人之間的爭奪、陰謀詭計,讓他煩透了。
「是!」盧英立刻就退下了,他長歎了一口氣。
希望能好查一點吧,否則還沒法子交差。他的擔心其實算是多餘的,因為的確很好查。派了兩名太醫去茗昭儀的寢宮裡檢查了一遍,首先就發現了晚膳裡面被人下了砒霜。自然得去禦膳房瞭解情況,還要把今兒去取食盒的宮女瑞珠拖過來審問一遍。
「啟 稟皇上,奴才盤問了一下。禦膳房的膳食都是有人試吃過後才裝入食盒之中,而今兒取食盒的宮女瑞珠回憶,她原本拿著食盒準備回宮了,哪知半路上被阮嬪的宮女 攔住,偏說她拿了阮嬪愛吃的紅燒裡脊,兩人爭吵之後就動起手來,食盒還是被搶走了。瑞珠說那食盒裡根本沒有紅燒裡脊,完全是那個宮女無理取鬧,看完了之後 把食盒還給她就走了!」盧英簡單地將其中的過程說了一遍,其實他都覺得皇上根本不耐煩聽,但是總得說清楚,而且皇上心裡不待見阮嬪,正愁沒機會整治她,這 次可算是被抓住把柄了。
果然齊珣聽到這樣的彙報之後,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暗自咬了咬牙,沉聲道:「又是阮嬪,阮家這個女人可真是愛湊熱鬧,連養出來的奴才,都是愛掐尖的!真是一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的架勢!」
皇上的語氣裡帶著幾分咬牙切齒,顯然對於阮書棋,早就恨得不行。簡直就是眼中釘肉中刺,偏偏這位阮嬪還不曉得收斂,因為阮家小兒郎上戰場,她倒是越發得意了,似乎對熙夢的事情真的完全介懷了一樣。
茗家如果要是來後宮裡打聽,不妨就把這個消息放出去。讓他們兩家掐吧,朕也不想理會。暫時讓阮嬪禁足,至少朕得表現出這件事兒,完全站在茗昭儀那邊!
事情總算還是鬧大了,後宮裡接二連三的死人,終於讓之前看似的風平浪靜,化為泡沫。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後宮裡的消息,一天一個樣兒,早就被傳得面目全非。各種可能性都被猜測了一遍,但是其中涉及到的人,就是茗昭儀和阮嬪,倒是沒人提起賀亦瑤。顯然是皇上那邊的保密效果比較好,又或許是這風聲傳得太有水準了。
果 不其然,茗家和阮家開始互相攻擊。茗家完全忽略了後宮盛傳的茗昭儀害死二皇子的消息,只是盯著阮家,關於阮嬪心生嫉妒,讓宮女在茗昭儀的晚膳裡下毒,毒死 茗昭儀的事兒。而阮家肯定不會承認的,只是想法子關心阮嬪,畢竟阮家在後宮裡只有這麼一位娘娘,萬一若是被這件事情打擊到,升不了妃位,對於前朝很有可能 也受影響。
就在兩家糾纏的當口,前線傳來消息,阮家的小兒郎受了重傷,右腿以後不能正常行走,會成為個跛腿的。估計再也不能上戰場了!
阮家被這個消息徹底炸懵了,原本阮家是有野心的,準備這個能文能武的孩子,好好建功立業,讓皇上看到阮家的無限可能。甚至是封爵都是有可能的,只可惜他們還沒有展望未來足夠,就已經傳來了如此不幸的消息,徹底斷了念頭。
身體有殘疾,連文官都不能當了,這個阮家小兒郎就相當於一個廢人!
因為這件事兒,阮家開始全面撤退,不再理會茗家了,顯然是顧不得阮書棋如何了。有本事兒茗家就去後宮裡,把阮嬪搶出來殺了報仇,否則是根本沒機會傷害到阮嬪的,現在最主要的是阮家小兒郎的事情!
阮書棋這個弟弟,在京都素有才名,所以此次變成這副德性,很快就傳開了。後宮裡當然也不例外。阮書棋雖然被軟禁了,但是她身邊的宮人並不是全部都不許出去的,還得去六局裡領東西,去浣洗房給髒衣裳,一來二去這些消息自然是瞞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