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亦瑤好好地忽然要來拜訪阮嬪,然後還特地要求她也過來,顯然是為了試探她們二人的關係。但是那晚見面的時候,他們說話都十分小聲,如果不湊近了聽,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講什麼,賀亦瑤究竟是如何摸到阮嬪這條線的?
熙夢一時之間心亂如麻,卻偏偏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說。一種聽天由命的無力感襲來。
賀亦瑤也感到十分不暢快,她與皇上擬定好的計畫,暫時只是試探,還沒到攤牌的時候。不過看著阮嬪這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倒讓她心裡發堵,就像是卡了一根刺似的。
「妹妹今日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被什麼事兒困擾住了?」賀亦瑤一抬眸,臉上不耐的神色已經消失了,轉而勾起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聲音輕柔地問道。
阮書棋下意識地就連連搖頭,低聲道:「沒有,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待會子睡一覺就好了!」
賀亦瑤聽她這麼說,不由得挑了挑眉頭,站起身就準備走了。臨走之前還送了幾句話給她:「俗話說得好,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妹妹莫不是虧心事兒做多了,所以心裡頭不舒坦吧?」
她的話音剛落,就揚聲笑了起來,也不等阮書棋回話,就帶著人離開了。
賀亦瑤的腳步匆匆,似乎夾雜了一股子火氣似的,也並沒有要乘轎攆的意思。倒是熙夢快步地跟在後頭,瞧著隔著幾個宮人的賀亦瑤,一時之間心亂如麻。
驚懼的思緒充斥著她的腦海,啃食著她的神經,熙夢整個人都在發抖。她就這麼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著賀亦瑤的背影,雲霏妝花緞織的海棠錦衣,在陽光的照射之下,上面的金絲銀線所折射出來的光芒,幾乎刺傷她的眼眸。
賀亦瑤的背影顯得那樣搖曳生姿,耳畔的藍寶石南洋珍珠耳環,伴隨著她的步伐左搖右晃,她似乎都能聽到環佩叮噹。遠遠地看過去,賀亦瑤防仿佛是踩著祥雲而來的仙子一般,高不可攀。
而她則顯得那樣平反普通,任人揉捏。這些日子在靈犀宮所受到的磋磨,也再一次湧上了心頭。這樣的心裡幾乎把她逼到了絕境,憑什麼賀亦瑤就能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憑什麼!
熙夢的雙眼通紅,她的腳步越走越快,牙齒死死地咬緊了。盯著賀亦瑤的時候,那種痛恨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碎屍萬段一般。
一行人恰好經過了一處小花園,旁邊還有一個湖泊。上面架著一座漢白玉橋,這裡是回靈犀宮的必經之路。
賀亦瑤的心情似乎非常好,她漫不經心地看著這周圍的景色,臉上甚至還帶著笑容。熙夢卻是盯著她看,周圍都是湖水,陽光照射之下顯得非常耀眼,真想把這個女人推下去,什麼事情就一了百了。
再 也沒人會懷疑她,更不會折辱她!當然也不會帶著她去找阮嬪,隨意地試探了。當了容華就了不起嗎?賀亦瑤還不是從低等的奴才爬上去的,更何況她比低等奴才還 要低等,因為她是戴罪之身,賀家女真該死在那次抄家的時候,為何能進入後宮之中,而且還混得這麼光鮮亮麗,人模狗樣呢?
熙夢的想法越發的偏激,她看著穿著繡花鞋一步步走在橋上的賀亦瑤,無數次地幻想有人伸出手把她推下去,讓她感受溺水的痛苦。
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閃爍著那個畫面,甚至真實到讓她自己分不清究竟是現實還是幻想。她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之中,嘴角輕輕彎起,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略顯猙獰。
「瑤容華。」熙夢猛地揚高了聲音喊了一句,她的眼前再次閃現出一雙手臂,沖著賀亦瑤的方向去,一定又是要推她下去了。
她一步步往賀亦瑤的面前沖過去,那雙手臂也越發接近賀亦瑤,眼看著就能推她下水了。熙夢的臉上掛著笑容,賀亦瑤看到她直直地沖過來的時候,心裡就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立刻出聲喊人。
雖說賀亦瑤及時發現呼救,但是身邊的人也要反應一下才想著過來阻止。熙夢的手臂還是碰到她了,原本就是使了全力的,所以即使有所控制,賀亦瑤還是被推到欄杆上,重重地撞了上去,甚至聽到身體碰到欄杆的悶響聲。
「唔!」賀亦瑤緊緊地皺著眉頭,咬著牙關才沒讓自己叫出聲來。
天知道這一下撞得有多狠,熙夢這種架勢明顯就是要把她推下河去。
聽蘭和另一個小宮女上前來拉著熙夢,熙夢見賀亦瑤被推到了欄杆上,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但是卻不想受到遏制,連忙使了全力甩開她們兩個。賀亦瑤的身邊已經站了另外兩個宮女,正在攙扶著賀亦瑤,形成一種保護的架勢。
熙夢不敢再沖過去,只是跑到快跑了幾步,與她們形成對峙的局面。
「熙夢,你瘋了?」賀亦瑤被撞得腦袋有些發暈,特別是手肘蹭了上去,此刻陣陣發麻,甚至連內臟她都覺得被撞得移位了。
熙夢與她們面對面站著,此刻她處於一種防備的狀態,似乎只要有人沖上前來,她就立刻逃走一般。
「我怎麼可能會瘋,明明是你瘋了!」熙夢的臉上再次露出那種笑容,其中夾雜著嘲諷和不屑,而且這種輕慢的表情絲毫沒有掩飾,完全就是對賀亦瑤的一種挑釁。
賀亦瑤扶著宮女的手,勉強站穩了。她皺擰著秀眉,與熙夢對峙著。她的心底存在著十足的好奇和疑惑,方才還好好的,怎麼見過阮嬪之後,熙夢就忽然如此偏激了,而且還是這種不管不顧的狀態。
「你要發瘋去皇上那裡,沖著本嬪算什麼?」賀亦瑤決定把話題引向皇上,聲音高高揚起,裡面夾雜著幾分氣急敗壞,顯示著賀亦瑤的不太好的心情。
龍乾宮出來的大宮女,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特別效忠皇上。熙夢如此不管不顧,如果讓她想起皇上,興許就會妥協了。畢竟皇上不會喜歡一個襲擊主子的宮女。
「別 說好聽話了,皇上完全就是中了你的奸計,對我的話根本聽不進去,原來他不是這樣的。你那麼沒有理由地羞辱我,若是平時,皇上早就出頭了,那樣磋磨龍乾宮的 大宮女,實際上是在打皇上的臉面。但是上回我去找皇上的時候,他卻是一副甘願被你打臉的狀態!真不曉得你給他吃了什麼**藥,他以前還是特別看重我們這些龍 幹宮人的感受!」熙夢立刻就揮了揮手,語氣激烈地打斷了她的話,似乎很不想跟賀亦瑤提起皇上來。
熙夢這幾日一直在思考那天去龍乾宮的事情,皇上身邊的影衛那麼多,如果真的有心的話,肯定會查出她在靈犀宮過得究竟是什麼日子。但是那天的話,卻是處處袒護賀亦瑤,根本不聽她解釋。
伺候了皇上這麼久,熙夢早就明白了九五之尊的意思。那完全就是一種敷衍和不容置疑的態度,皇上很顯然已經放棄她了。
「皇上放棄你了,所以你就來攻擊我了?你自己沒本事兒,失了皇上的信任,跟本嬪有何關係!」賀亦瑤聽她這麼說,不由得冷笑出聲,臉上帶著譏誚十足的笑容。
「呸, 跟你怎麼沒有關係!自從皇上關注你開始,就完全變了。原來哪怕是四妃,都別想欺負我們這些龍乾宮的大宮女,可是你出現之後,先是軟禁了冬蟲夏草,現在又該 我了!你這個狠毒又嫉妒的黑心腸女妖,我們伺候皇上礙著你什麼了,你甚至還那樣磋磨我!」賀亦瑤的話音剛落,熙夢就無比激動地開口,甚至還沖著地上吐了口 口水,表示她對賀亦瑤的不屑。
賀亦瑤微微愣了一下,怎麼什麼事兒都往她的身上賴。跟她有什麼關係,冬蟲夏草被囚禁,又不是她跟皇上請求的!
熙夢現在處於癲狂的邊緣,賀亦瑤也不準備再跟她辯解了。正常人跟瘋子,一向是沒有多少共同語言的,更何況她和熙夢乃是主僕差別,所以沒必要自降身份跟她大吵大鬧。
「怎 麼不說話了,賀亦瑤!你現在心裡很得意吧?隱隱有稱霸後宮的感覺了?我告訴你,看你不順眼的人,少說也占一大半了。你分明就是個賤婢,而且還是被抄了家 抹了姓氏的賤婢,比我們還要卑微,憑什麼你就可以一步登天,爬上那個位置之後還要目中無人,斤斤算計,要把皇上全部霸佔成你一個人的嗎?」熙夢看著沉默 下來的賀亦瑤,心頭更加惱怒了,不由得沖著她大喊大叫起來。
早已有小宮女跑出去喊人來了,這還是頭一回瞧見有宮女敢跟主子這樣作對的,而且還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賀亦瑤今兒帶的人大多都是年紀輕的宮女,沒有她的命令,也就沒敢上前去控制熙夢。
「你說夠了沒?上前捉住她,堵上她那張嘴!」賀亦瑤明顯是沒有耐心再聽她說了,熙夢將她最介意的東西提了出來,賀家果然還是她的死穴。
熙夢後退了兩步,看著幾個小宮女往她身邊走過來,臉上憤恨的笑容也沒了,整個人都緊繃著,顯然是準備奮力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