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分鍾後,元若半趴在床上,倒在枕頭上壓著,合上眼聽著窗外的不停歇的雨聲。她就像樓下隨風飄揚的樹葉,在濕濘的雨中夾著樹枝打著卷兒,被吹得倒來晃去。
夜長,一晚上下來誰都沒休息好。
沈棠先起來了,元若還睡在床上沒動,直到對方出去了都保持著側躺的姿勢。
學校那邊還有事,沈棠收拾一番,飯都沒吃就走了,也沒跟房間裡的人說一聲。
而元若還躺在床上不起來,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麽。快到十點時,她給趙簡打了一個電話,告知對方自己今天不去店裡了,讓趙簡幫忙照看一下,有什麽事可以給她打電話。
聽到她聲音都有點啞了,整個人似乎特別疲憊的樣子,加之語氣又低沉無力,趙簡有些擔心,便在電話裡關切地問:“老板,你生病了?”
元若翻了個身,還是那個調調。
“沒有。”
“感覺你不太舒服,是不是昨晚下雨著涼了?”
趙簡平時吊兒郎當討人嫌,但人還是挺好的,一聽不對勁就趕快關心,不會冷漠地置之不理。
可元若沒那個心思應付,她搪塞地表示自己沒事,只是有點累而已,三兩句話就掛了。
她確實有些累,渾身都乏,提不起勁兒,完全沒有精氣神,可能是昨晚到現在都沒睡好的緣故,太陽穴那裡還痛,暈乎乎的。
掛斷電話,元若迷迷糊糊攏緊被子,縮在床上又睡了過去。
這一睡又是半天,醒來後都下午五點多了。
睡久了頭昏,像是被抽空了似的。元若乏力地撐坐起來,醒了幾分鍾神,然後摸到床邊的衣服褲子穿上,這才慢悠悠起來。
由於實在不舒服,穿好衣服後她在房間裡站了許久,一時半會兒竟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麽,腦子裡一片空白,杵在原地該往哪兒走都不清楚。
良久,煩躁地揉揉臉,開門出去。
家裡冷清空寂,客廳裡廚房裡都沒人,茶幾上還放著昨晚沒有喝完的飲料,裝飲料的杯子隔了夜,杯壁看起來髒兮兮的。
沙發上堆著不少東西,沒有疊起來的毯子,亂放的外套,沒吃完的零食,還有東倒西歪的抱枕。
——先起床的沈棠沒有收拾這些,直接就走了,中途也沒有回來過。以往這人都會把客廳收拾乾淨了再走,時間來不及也會抽空回來打掃,唯獨這次例外。
從對方搬回來到現在,這半年多的時間,元若已經適應了沈棠的所有作息和習慣,乍然面對亂糟糟的一切,她還反應不過來,霎時怔愣住了。
沈棠這陣子在忙畢業設計,除了見老師會回學校,一般都待在家裡,而且見老師也會很快就回來。今天不一樣,大清早就走了,到現在都沒見到人影。
元若把沙發上的東西都撿起來堆放好,該清掃的清掃,該整理就整理,默默地把所有事情做完。
她沒給沈棠打電話或者發消息,隻摸出手機,解鎖看了看,之後又淡然地放下,進廚房下了碗面吃。
天黑了,家裡依舊只有她一個人,空蕩蕩很是安靜。
以前元若也獨自待在家,時常這樣,那時候沈棠要讀書,住學校,一個星期甚至一個月都回來不了幾次,相當於獨居。自個兒過日子就得適應獨孤,面對空蕩的環境早就習以為常,可沒來由的,元若心裡很空,像是少了一塊。
她清楚怎麽回事,到底還是心硬,不管沈棠回不回來,到最後都不聞不問。
時間不早,元若把外面的燈都關了,回房間洗漱。她在浴室裡換睡衣,脫掉身上的衣服時往鏡子裡瞧了眼,鏡中的她面色有點白,兩片唇的顏色很淡,眼眸無神,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大病了一場。
不由自主抬起手撫著自己的臉,元若一時怔神,嘴皮子闔動,終究還是不太好受。
她把睡衣換上,理理頭髮,洗漱到一半又出去拿手機。
沒有人發消息過來,更沒有未接來電。
房間的門沒關,一抬頭就能瞧見對面的次臥。次臥的房間門緊閉,客廳那邊也烏漆嘛黑,沈棠仍是不見蹤影。
按理說這個時間點了,學校應該沒有什麽事,就算老師會在晚上把學生喊去辦公室做畢業設計指導,一般都不會耽擱這麽久才是。
已經快十一點了,完全沒有動靜。
沈棠還在置氣,不願意回來。
心知昨晚的事有多嚴重,那些話有多傷人,元若知道這次是來真的了,但她不後悔,重來一次還是會那麽說。現在橫亙在她倆之間的距離還不夠大,以後就不一樣了,沈棠不能接受都在意料之中,換做十年前的元若也不能接受,然而現實就是兩難,沒辦法。
猶豫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終歸還是沒有。
元若在客廳坐著等,邊等邊看電視。天兒冷,她裹著薄毯,兩只露在外面的腳都冰涼,凍得不行。
電視機裡放的什麽劇情她沒關注,連電視劇的名字都沒記下,心思全在門口,隔一兩分鍾就朝那邊看一下,再看看時間。
今晚可真夠難熬,感覺過了很久,其實才半個小時。
小區樓下格外清淨,以往都能聽到小孩子吵鬧的聲音,今天什麽都聽不到,仿佛這片地區都空了,只剩元若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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