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姬吃了一驚,想把手抽回來,奈何荀抓得非常緊,她根本掙不脫。荀的手又濕又冷,唐姬抬頭一看,見他額頭也全是冷汗,有些不忍,用另一隻手取出手巾,探身過去幫他擦汗。
荀慢慢安靜下來,再次沉沉睡去,手也慢慢松開了。
唐姬小心翼翼的將手抽回來,擦去手上的汗,心卻怦怦亂跳起來。她看著荀,荀睡得很沉,微微蹙著眉,仿佛很痛苦,又仿佛很害怕。唐姬一時看得入迷。她與荀相識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荀如此無助。在她的眼裡,荀一直是無所不能,不管什麽樣的困難都無法阻攔他。
唐姬一時看得癡了,連天子進來都沒注意。
天子走到榻前,看著出神的唐姬,又看看荀,目光一閃,突然發現唐姬正握著荀的手,不禁眉梢一跳,隨即輕咳了兩聲。
唐姬回過神來,連忙站起。“陛下。”
天子在榻邊坐下,凝視著荀的面龐。荀睡得很沉,隻是不時的嘀咕幾句,含糊不清。天子坐了一會,見唐姬還站在一旁,示意她也坐下。唐姬也不拘束。如今宮裡不如以前,沒那麽多規矩,而且她和天子、荀經常見面,算是世上不多的親人,君臣之外別有一絲親情。
“嫂嫂,你和令君相識多久了?”
唐姬有些意外地看了天子一眼。雖然經常見面,但天子從來沒有稱她嫂嫂。“有十來年了。不過我們相處時間不長,入宮之後,幾乎就沒見過面。”
“十來年,那令君正是弱冠前後吧,那時候一定俊逸絕倫,如神仙中人。”
唐姬笑了。她第一次見荀時,荀剛剛弱冠,又體帶異香,的確如天子所說,俊逸絕倫,如神仙中人,她曾經迷戀了他很久,一度希望能嫁給荀。隻是後來進了宮,一切都成了泡影。她看著病榻上的荀,莫名的心疼起來。如今的荀哪裡還有半分俊逸絕倫,哪裡還像什麽神仙中人,他就是一個受傷無助的病人,需要貼心的照料。
“令君太累了,他需要好好休息。”天子站了起來。“朕這些日子可能會比較忙,未必有時間天天過來看望她,還請嫂嫂多費心。”
唐姬也沒想太多,應了一聲,等天子走了出去,她才覺得有些不妥,想叫住天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天子在門外站了片刻,加快腳步,匆匆來到宮門口。當值的郎官連忙上前行禮,驚懼不已。他們從天子的步伐上看到了一絲異樣。
天子站在門外。“光祿大夫周忠今天當值嗎?”
郎官連忙回頭看了一下記錄。“陛下,他今天當值,應該在廬舍。”
“立刻傳他來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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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乾與呂布相談甚歡,在細柳營住了兩天才返回長安,去見韓遂。
韓遂已經等有些心焦。他本以為蔣乾見過馬騰之後會立刻來見自己,沒想到接連三天,蔣乾連面都沒露。他派人去驛舍查看,也沒找到蔣乾。他一下子亂了陣腳,還以為蔣乾已經走了,派人去幾個城門口查問,這才知道蔣乾並沒有向東,而是向了西。
韓遂立刻意識到蔣乾去見了呂布,呂布就駐扎在細柳營。
這個消息讓韓遂很不舒服,有種被拋棄的感覺。蔣乾奉命來長安,先拜訪馬騰,再拜訪呂布,他已經成了無足輕重的人。等蔣乾來的時候,他不想見蔣乾,甚至想讓人謝客,被成公英攔住了。成公英說,蔣乾不是普通的使者,他是個策士,策士最擅長的就是玩弄這些小伎倆,打亂對手的部署,然後趁亂取勝。你表現得越激烈,就越容易上他的當。你越是不當回事,他反而摸不清你的路線。
韓遂覺得有理,勉強平複了心情,派人請蔣乾入營。
蔣乾來到韓遂面前,泰然自若地與韓遂見禮寒喧,奉上禮物,卻絕口不提其他事。韓遂看了禮單,心中更是不快,將禮單往案上一扔。這份禮比馬騰收到的禮至少少了一半,寒酸得很。蔣乾看在眼裡,心知肚明,卻裝作一副不解的樣子。
“將軍,禮物不中意嗎?”
“不敢。”韓遂皮笑肉不笑。“不管厚薄都是孫將軍的一片心意,我哪有嫌棄的道理。蔣君誤會了。”
“將軍寬容,乾感激不盡,代孫將軍謝過將軍。說實話,這份禮的確有些薄,我自己都覺得拿不了手。可是眼下用錢的地方太多,我也沒辦法,隻好請將軍見諒。等過了眼前這個難關,再向將軍致意。”
韓遂不緊不慢地說道:“孫將軍遇到難處了?”
“是啊。任城之戰雖然取勝,可是損失也不小,尤其是戰馬,三分去其二。蒙後將軍慷慨,提供了兩百匹上等戰馬,義從騎的損失勉強補全,可是親衛騎的戰馬還沒有著落。我來長安就是想購馬,沒曾想袁紹從中攪局,馬價比我預想的高出數倍不止,沒辦法,我隻好將原本送給將軍的禮物取出大半,用來換馬。”
韓遂心知肚明,卻裝作第一次聽說。“長安馬價現在很貴嗎?我有許久沒有補充戰馬了,倒是不知情。”
“將軍是西涼大豪,哪裡還需要買馬,自然不用關心馬價。 ”蔣乾歎了一口氣。“普通戰馬原本隻有萬錢左右,現在漲到了四萬,我前兩天去問的時候還隻有兩萬呢,當時覺得太貴,想四處問問再說,沒想到才幾天又翻了一倍。我的任務是沒法完成了,見過將軍之後,我就打算離開長安,回去向孫將軍複命。”
“沒買到馬,你怎麽向孫將軍複命?”
“實話實說就是了,孫將軍也不是不講道理的的人。再說了,到長安買馬圖的是方便,真正說起來並不是最好的選擇。涼州馬一年不如一年,所謂的上等馬和以前的中等馬沒什麽區別,遠不如遼東馬。”
“遼東馬?”韓遂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你們去遼東買馬,用船運嗎?一船能裝幾匹馬?”
“小船四五十匹,大船兩三百匹。一來一回也就是兩個月的時間,人輕松,馬也不掉膘,下船就能用。”
“兩三百匹?”韓銀忍不住驚呼一聲。“你們有這麽大的船?”
蔣乾笑了,透著不加掩飾的得意。“論造船,還有誰能比我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