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彌加的羊皮大纛出面在那個山坡上時,他就知道自己賭贏了。鮮卑人愚蠢而驕狂,他們的思維簡單得讓人不敢相信。行軍之際,彌加還是沒有任何應有的警惕,隻當作平時轉移牧場。將驕兵惰,他麾下的士卒也輕忽得令人發指,斥候懶得爬到高處細看,策馬而行,隨便看一看就算過去了。在他潛伏的時候,至少有三撥斥候從他面前百步余經過卻沒有覺察到他的存在。此刻數千騎兵分散在河谷間,飲馬洗臉,有的人甚至解下了馬鞍,等著扎營休息,根本沒有作戰的準備。
將驕兵惰,自尋死路。
千余精騎沿著山谷飛奔而出,漢胡騎士興奮的呼喝著,舞動手中的戰刀,騎射好的拉開弓,搭上箭,向兩側目瞪口呆的鮮卑人進行射擊,羽箭離弦而去,濺出點點血花。
鮮卑人根本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看到奔騰而來的漢軍騎士,他們愣在原處,不知道該怎麽辦。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在草原上看到成建制的漢軍騎兵了,年紀輕的甚至不知道漢軍也曾有進入草原作戰這樣的事,突然看到這些多人,他們手足無措。
是該上前廝殺,還是該暫避一時?聽說漢軍軟弱可欺,隻能躲在長城、要塞後面死守,從來不敢野戰,擊敗他們應該不難。可是這些騎兵殺氣騰騰,甲胄鮮明,又像是不好惹的樣子,而且他們已經開始衝鋒,貿然衝上去隻怕佔不著便宜。
在鮮卑人猶豫的時刻,閻柔已經率部殺到,他身上穿著太史慈贈送的精甲,手中拿的是太史慈贈送的精鋼長矛,身邊是一百裝備了新式甲胄武器的親衛,再看看那些裝備簡陋得像乞丐一般的鮮卑人,他心裡平生一種自豪。
些許蠻夷,也敢來挑戰我大漢威嚴?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麽叫華夏衣冠。
“殺――”閻柔熱血沸騰,精鋼長矛斜斜前指。緊隨其後的傳令兵再次吹響號角,發出攻擊的命令。
親衛騎擁著閻柔率先入陣,精鋼打造的長矛刺出,將貿然衝上來或來不及逃走的鮮卑人挑落馬下,鋒利的矛頭輕而易舉的刺破了鮮卑人的皮甲和胸膛,從前胸入,後胸出,鮮血飛濺。
隊列中的騎士松開了弓弦,射出了一枝枝羽箭,射向二三十步外的鮮卑人。不少鮮卑人中箭,倒在河水中,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清澈的河水。
閻柔等人就像一柄鋒利的利劍,刺入鮮卑人的大陣之中,所到之處鮮血飛濺,人仰馬翻。閻柔率領親衛騎攻堅,後面的騎士則用手中的弓箭和戰馬任意殺肆,將被閻柔等人衝亂了陣型的鮮卑人殺死。鮮卑人本來就沒有準備,面對快馬利刃,他們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就連逃跑都來不及反應。
轉眼之間,閻柔突進大陣兩百余步,殺死兩三百余人。
遠處的鮮卑人看到閻柔的戰旗迅速接近,紛紛跳上馬背,向兩側逃跑,但他們的前面是索頭水,雖然不深,卻極其寒冷,衝入水中的人和馬都被刺骨的河水凍得叫苦不迭。後面是不斷湧來的同伴,想退也不是易事,擠作一團,更多的人選擇了沿著河流向前逃跑,渾不管前面越走越窄,就是死路一條。
彌加立馬高處,看得真切,又氣又急。他很想沿著山坡衝下去,截斷閻柔的隊型,可是他又沒有足夠的把握。閻柔沿著索頭水衝過來,身邊就是冰冷的河水,他借著坡勢是可以迅速加速,可是加速之後如果不能及時減速,他很可能會直接衝進河裡。
更讓他不安的是閻柔展現出的氣勢。
閻柔的位置很好認,有大纛,有那一群穿著精甲的親衛簇擁著,閻柔就像黑夜裡的火把無法忽視。可是與大纛和精甲相比,這些騎士的殺氣更加強烈,即使隔著兩三百步也能感受得到。看著部落裡的勇士被他們殺死,沒有還手之力,彌加感覺到一陣強烈的不安。
恍惚之間,他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一場惡戰,想起了那些瀕臨絕境,餓得脫了形依然號呼酣戰的漢軍騎士。鮮卑人在檀石槐的指揮下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但他們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就連檀石槐本人都受了重傷,久治不愈,幾年後便英年早逝。
彌加緊緊的勒著手中的韁繩,屏住了呼吸。
閻柔策馬奔到坡下,勒住坐騎,奔得正歡的戰馬人立而起,前蹄騰空虛踏,迎風長嘶。閻柔雙腿夾著馬腹,手中長矛直指坡上的彌加,厲聲大喝:“彌加,來戰!”
彌加隔得比較遠,聽不清閻柔的邀戰,但他看得懂閻柔的意思,勃然大怒,真想踢馬衝下山坡,與閻柔一較高下,但他很清楚,這個漢人不僅狡猾,而且武藝不弱,單打獨鬥,自己未必能勝。與其冒險,不如憑借兵力優勢殺死他。
“吹號,圍攻閻柔!”彌加厲聲喝道。
號角聲響起,更多的鮮卑人開始集陣,陣型已亂的騎士向兩側避讓,為遠處的騎士讓開衝鋒的通道,數百騎士在幾百步外立陣,開始加速,向閻柔衝了過來。
閻柔哈哈大笑,衝著彌加舉起左手的小指,撥轉馬頭,向遠處的鮮卑騎士衝了過去。
彌加看懂了那個手勢,氣得血往上湧,原本白的臉漲得發紫。他恨得咬牙切齒,目不轉睛地看著相向而馳的騎士,期盼著這些鮮卑騎士能夠擊敗閻柔,砍下他那根囂張的手指。
閻柔踢馬飛奔,放平了手中的長矛。最近這幾個月,他與關羽、太史慈朝夕相處,常常在一起練習武藝,受益良多,雖然還不足以和關羽、太史慈放對,卻也足以傲視群雄,根本不會將這些鮮卑人放在眼裡。
“嗖嗖嗖!”對面射來數十枝羽箭,鮮卑人的射手開始發起攻擊。
“舉盾!”閻柔厲聲大呼,舉起了騎盾。這種圓形的鋼製騎盾既結實又輕盈,並不比普通的皮盾費力。盾剛舉起,羽箭便到了,射得騎盾“叮當”作響,還有一些箭矢射中了閻柔等人的戰甲上,大部分箭矢都被戰甲彈開了,隻有少部分箭矢射個正著,嵌入甲板之中,卻沒能造成真正的傷害。
親身體驗了新式戰甲的堅固,閻柔等人心中大定,再次加速,悍然衝向鮮卑人。
“殺!”閻柔怒吼著,長矛挺刺而出,揮舞著戰馬迎面衝來的鮮卑騎士避讓不及,被一矛刺中胸膛,摔落馬下。閻柔抖動長矛,劃了半個圈,格開一柄長矛,再次刺入另一個鮮卑騎士的咽喉。眼前寒光一閃,閻柔眼角余光看到一道刀光,立刻聳起肩膀,夾緊了脖子。
“昀病幣簧潭哪Σ遼時捌鍤渴種械惱鉸澩友秩岬募緙谘匣臉鮃渙锘鸚牽謖郊谘狹糲亂壞攬謐櫻疵荒萇俗叛秩帷O時捌鍤磕康煽詿簦姑環從矗秩崆澇渤っ鶯蕕腦以謁牟弊由希ぢ瀆硐隆
閻柔扭頭看了一眼肩甲,哈哈大笑,這種以大片甲葉組成的新式戰甲就是好,大量的弧形不僅能讓戰甲更貼身,還有化解攻擊的作用,除非對方攻個正著,否則很難造成真正的殺傷。
“太史子義夠義氣!這些的寶甲真是千金難求。”閻柔興奮難以自抑,大叫一聲。
“校尉說得沒錯,這些甲真是太好了。”一個親衛興奮的叫道,他滿身是汗,卻沒有一滴是他自己的。他的甲胄上也添了幾個刮痕,看得出都是對手都是想取他性命的,卻被甲胄擋住了。
“殺!”閻柔舉起長矛,向前一指。
“殺!”親衛們轟然應喏,再次催馬向前。
兩軍相遇,一瞬即分,閻柔等人憑借的身上的堅甲和手中的利刃,殺得鮮卑人人仰馬翻,發起衝鋒的鮮卑騎士傷亡過半,大驚失色。閻柔突破了他們的陣勢,見遠處又有鮮卑人集結,不再戀戰,撥轉馬頭,開始撤退。從彌加所在土坡前經過前, 他再次舉起了左手小指。
他身邊的親衛也不約而同的舉起小指,發出一陣哄笑,擁著閻柔揚長而去。
彌加氣得眼前直冒金星,下令追擊,一群騎士沿著河谷追了過去,留下狼藉的戰場。倒地的鮮卑騎士至少有五六百具,受了傷的更是不計其數,而漢軍騎士的遺體卻屈指可數,在無數遺體中,有一具非常顯眼,身上的甲胄說明他是閻柔身邊的親衛。
彌加派人將那具屍體取了過來,仔細觀察。騎士死於一枝射中面門的箭,身上也中了幾箭,但不致命。彌加派人取下渾然一體的頭盔,曲指輕彈,眼神比打摩光滑的頭滑還要亮。
閻柔居然有這麽好的甲胄,而且不是一套兩套,是近百套,這可是一筆難得的戰利品啊。別的不說,這種整體鑄造的頭盔以前見都沒見過,不僅可以防箭,就算挨上兩鐵錘也不會有大問題。這麽好的甲胄,就算送給槐頭做繼承王位的禮物也足夠了。
彌加很快就做了決定:追,就算是一直追到漢境,也要追上閻柔,將這些價值連城的甲胄全部搶過來,絕不能落入其他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