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這麽積極的趕來,就是因為他看到了機會:孫策要剿山賊,而嚴白虎剛剛和孫策的部下交手。凌操從余杭趕到烏程,也是想趁亂立功,搏一個出身。孫堅以軍功封侯,對陸康那樣的世家沒什麽太大的觸動,對凌操這樣的人來說卻是一個榜樣。能經入仕對他們來說太難了,立軍功反倒容易一些。
都是讀書不多的武人,而且都是好鬥之人,見了面難免會有火花。文人談詩論賦,武人自然是切磋武藝。一看孫策的眼神,甘寧就“明白”了,立刻說道:“子威,你與李相比試,這位凌君就由我來招呼吧。”
凌操拱手道:“敢問足下高名。”
“巴郡甘寧。”甘寧挺起胸脯,得意洋洋,做好了接受恭維的準備。
凌操無感。“足下也是孫將軍身邊數一數二的勇士嗎?”
甘寧很尷尬,心虛地瞅瞅孫策。他的確很猛,但他在孫策身邊還不敢稱數一數二,數三數四還差不多。見甘寧這副表情,凌操有些不屑。甘寧頓時火了,抗聲道:“某雖然武藝低微,對付足下還是綽綽有余的。”
凌操的眉毛立刻揚了起來,拔刀出鞘。“足下在巴郡稱雄,在我吳郡還是謙虛一點的好。操不才,願領教足下高明。”
見甘寧、凌操一言不合就要動手,孫策嚇了一跳。這凌操歷史上可是被甘寧射死的,這不會是宿命吧?不過,甘寧開了口,這凌操又躍躍欲試,他倒不好直接阻攔。
“比武較技、互相切磋是樂事,但大家無冤無仇,不必以性命相搏,點到為止就可以了。興霸,你可不能憑刀利欺負人,勝之不武,換刀吧。”
甘寧哈哈大笑,拔出腰間的長刀擱在一旁,取來一口練習用的刀。孫權、陸議年齡尚小,但習武又必須不可避免的要對練,孫策就專門為他們打造了兩口沒開刃的環刀。甘寧取來一口,亮給凌操看,以示不佔他便宜。凌操不甘示弱,也將自己的刀擱在一旁,取起另一口,與甘寧面對面。
看熱鬧的人從來不缺,看這邊拉開架勢,不僅孫策身邊的人都圍了過來,就連旁邊船上的人都駐舟觀看。就在眾人圍觀之下,甘寧和凌操擺開架勢,轉了兩圈,凌操率先發起了攻擊,揮刀猛劈。
甘寧強勢反擊。
兩人就在孫策面前砍殺起來,刀雖然沒開鋒,撞擊時卻火星四濺,鏗鏘有聲,一點也不比真刀遜色。丁丁當當之聲不絕於耳,夾雜著兩人的呼喝。平時說話,大家都盡可能說官話,一打起來,說的全是方言,誰也誰不懂,只知道不是什麽好話。
兩人你來我往,瞬間交手數合。孫策看了出來,凌操很勇猛,但他不論身體素質還是武藝都略遜甘寧一籌。他算得上是一個勇士,卻不夠職業,平時的訓練強度遠遠不如甘寧。開始還能憑血氣之勇,但十余招之後,氣力就有些跟上來了。
比武較量,如果雙方水平差距比較大,通常三五合之內就能分出勝負,看不出耐力的重要性。如果旗鼓相當,耐力就非常重要。一旦氣力不繼,動作就會變形,差之毫厘,失之千裡。
凌操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一邊采取守勢,趁機調整呼吸,一邊向跳板退去。孫策的船是大船,無法直接靠岸,李懷和凌操上船時是踩著長達四丈的跳板上來的。跳板三尺寬,僅容一人站立。凌操退上跳板,長刀一揮,冷笑道:“既來吳地,可敢水戰?”
孫策忍俊不禁,圍觀的將士們也笑成一片,甘寧更是無語。他解開大氅,手臂攪動,將大氅攪成一團,扔給衛士,又解下身上的甲胄,脫去戰袍,踢去戰靴,隻留一條牛鼻T,縱身躍入水中,再露面時已經是數丈以外。
“來戰!”
凌操見狀,這才明白孫策等人為什麽笑,不甘示弱,也脫去外衣,只剩下一條牛鼻T,縱身入水,再次與甘寧交起手來。兩人在水中時隱時現,不僅拚刀法,更拚水性,打得水花四濺,連河水都被他們攪渾了,泛起泥漿。鬥至激烈處,只見水下翻騰,卻不見他們露頭。
“這凌操水性不錯。”孫策讚道。
李懷附和道:“凌仲德不僅水性好,而且忠毅勇猛,只可惜經術不明,是以蹉跎至今。”
孫策看看李懷,知道他是借凌操說自己。其實以李懷的年齡,能做一個烏程相已經不容易了。沒有家世支撐,沒有師門或者權貴罩著,一個普通人就算經術再好,能力再強,一輩子也很強爬到二千石。析長關南、陽羨長葛生都是例子。在這個交通靠腿、輿論靠嘴的時代,人際關系網就是最大的資源,圈子外的人是很難生存的。
但凡是圈子,不管曾經多麽開放,總會有閉合的趨勢。
“行了,讓他們住手吧,剛下過雨,水挺髒的。”
郭武、李懷上前,敲著船幫,招呼甘寧和凌操住手,兩人分開,從水裡冒出頭來,互不服氣的瞪了片刻,隨即又哈哈大笑。
“不錯,江東有健兒,將軍故裡多豪傑。”甘寧拍拍凌操的肩膀。“以後有空再較量。”
凌操抹去臉上的水草,大笑道:“今天戰得痛快,足下水陸皆能,佩服,佩服。”
郭武伸出雙手,一手拽著一人。“凌仲德,今天你佔了便宜,甘興霸可是混江龍,到了江裡才威風,這河太淺,不夠他施展。”說著雙臂用力,將兩人輕輕松松地提了上來。甘寧倒沒什麽,凌操吃了一驚,在船上站定,打量著郭武。“足下好大的力氣,難怪李存仁說你是孫將軍麾下第一勇士。”
郭武嚇了一跳。“你可亂說,我豈敢稱第一,能進前五,我就心滿意足了。”
凌操徹底懵了。“前五?孫將軍麾下究竟有多少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