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在痛苦中猛地睜開了眼。
她的眼珠子,不斷的轉著圈,最後又都歸於平靜。
然後她昏了過去。
白茶的眼珠子也安靜了下來。
但白茶和秋歌之間建立了一種奇異的聯系。
她好像可以通過秋歌的眼睛去看東西,能將自己的意識帶過去一部分。
她也確實這麽做了,然後試著控制了一下眼睛,發現確實可以轉動,不過因為秋歌的眼睛失明的原因倒是不怎麽看得見東西, 眼前黑蒙蒙的。
其他的作用暫時看不到。
僅憑這個認知,已經難免讓人心裡發冷。
被感染的對象的眼睛,是可以由她的意識來操控,那她的眼睛呢?
她眼睛自我意識過剩,是自我意識,還是別人的意識?
白茶在鏡子裡, 臉色不大好看。
而此時外面傳來的腳步聲,門被打開了,外面原來還上了鎖, 只能推開一個門縫,碧雲就是那麽進來的。
走進來的是秋歌的母親,她端了一份食物。
見到秋歌眼睛流血的躺在地上的時候,秋歌的母親頓時慌亂的上前。
“秋歌!這……這是怎麽了?”
她這兩天狠著心沒有來看秋歌,主要也是想讓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要再想著逃跑了,那樣只會禍害全家。
可是看到秋歌這個樣子的時候,她又心疼了,尤其是看到她手上的結痂,還有身上的髒汙, 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女兒本來就要死了。
明天早上就要送去祭祀了,可她竟然還狠下心來,兩天都沒有見她。
愧疚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她讓人把秋歌放在床上,又去叫來了大夫。
等秋歌醒來的時候, 已經是深夜了。
母親見到她醒來頓時喜極而泣, 連忙招呼人給她端飯。
但是秋歌看不見, 聽不見, 也說不出話,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秋歌?你怎麽不理娘?你是在怨我嗎?乖,咱們先把飯吃了,不然明天沒有力氣上山了。”
父親也趕來了。
雖然說男女大防,但今天畢竟情況特殊,等天亮了秋歌就要被送走了,結果聽說眼睛好像出了問題,人也昏迷了過去,他當然著急。
如今見到秋歌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為數不多的那點愧疚一下就變成了怒火。
“畜生!你母親都這麽跟你說話了,你連理她都不理她!還有你的眼睛,我聽大夫說是看不見的,你好大的膽子,你明知道自己是要被送去祭祀的,還敢把自己的眼睛刺瞎,你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夠逃得了祭祀嗎?”
他的怒火衝天,聲音咆哮著, 傳出去好遠。
可他聲音再大, 秋歌還是聽不見, 仍然是躺在那裡。
白茶在鏡子裡冷眼旁觀著。
這就是秋歌為什麽不願意聽的原因。
都已經要死了,聽到的還是指責。
白茶微微動了動脖子,分出去了一部分意識到她的眼睛裡。
秋歌眼眶裡的眼球動了兩下。
這一幕落在她父母的眼裡,就是她終於有了回應。
父親的怒火果然更深。
“你要是知道錯,現在就趕緊起來吃飯,明天也不要說你看不見,反正祭司一整個儀式也不用你動,明白嗎?”
咕嘰——
秋歌右眼球在眼眶裡轉了一圈。
那詭異驚悚的一幕,直接讓現場的人呆住。
咕嘰咕嘰——
兩個眼球開始以不同的方向轉圈。
秋歌的母親最先受不了崩潰的發出一聲尖叫,猛地站起身來向後退,結果踩到了自己的裙子,摔倒在了地上。
父親也終於回過神來,同樣忍不住發出尖叫,向外跑去。
母親痛的起不來,她摔到了尾椎,伸出手想去讓丈夫停下來拉她一把,但丈夫根本就沒有理她。
她頓時有些絕望的看向床上的女兒。
秋歌的兩個眼珠子都已經完全側了過來,她明明是平躺在那兒的,但是眼球外凸,看起來就像是死死的瞪著她。
這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兒,躺在床上的分明是個怪物。
又或者被什麽髒東西附體了?
母親受不了這個刺激,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白茶冷哼,正打算將自己的意識抽回,忽而聽到了秋歌的聲音。
“珩耀,是你嗎?”
秋歌沒有開口,只是傳達出來了這個意識。
她眼睛是看不到了,但是眼球轉動她當然還是感覺得到的。
“我知道肯定是你……剛剛我母親是不是坐我旁邊了?他們是不是又說什麽了?”
也不用白茶回答,秋歌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想也是……他們一定是又在指責我,我不明白,我都已經同意去送死了,為什麽還要這麽對我?”
“珩耀,我好恨啊,我恨他們,我也恨我自己。”
“你說,碧雲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把這個世界的真相戳破,他們是不是都會死掉?”
“可是我應該怎麽做呢?”
白茶歎了口氣。
“能聽得到我說話吧?”她開口了。
托了眼球的福,她們此刻算是意識連接,秋歌能聽得見。
“可以。”
“好,你現在伸出手,把你旁邊的那個燈拿住,小心不要燙到。”
秋歌本來伸出手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眼淚從眼眶裡擠了出來。
“謝謝,也只有你會關心我。”
“我說了,因為我們是一個人。”白茶語氣平靜。
秋歌一邊抓住了那盞燈,一邊摸索著坐起身來。
“一個人嗎?”
她這次終於不再去抗拒的給自己洗腦。
“那你是不是也會因我而死?”
“是的,你我生來就是一體,我是你渴望改變,內心深處渴望成為的你,我們同生共死。”
秋歌身體開始顫抖,她無聲的哭泣著,在自己的心頭呐喊,可喉嚨就是發不出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辜負了珩耀,也辜負了自己。
“……那就起來,秋歌,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如果我在你的位置,要麽逃,要麽死嗎?”
秋歌哭聲一頓。
“打開燈罩,燒了吧。”
“不過在那之前,你需要先把梳妝鏡上的鏡子放在外面,我得盯著碧雲,確保不會節外生枝。”
她當然是在撒謊,她只是不想被燒死罷了。
但她在送秋歌去死。
“秋歌,你還有什麽心願嗎?”
雖然她也不一定能幫對方。
但如果秋歌就是劍裡的怨魂,那也不是不能,看看有什麽心願能幫她達成。
權當交換了。
而且,秋歌不死又如何成為怨魂呢?
碧雲的那些話……真假參半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