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藏經大殿看的是悟性與心性,那麽此方死寂之地,所看的就是修士實力如何了。
在場諸位有如那青年道人一般,被鬼物圍追堵截而苦不堪言者,但亦有出手利落,殺得一應鬼物難以近身之輩。眼下雖未見到離開此地的門徑,可趙蓴卻不難猜出,想要通過此關的方法。
順應她先前對淮樽大能的猜測,隻若此間修士能將遊蕩鬼物殺盡,當就能攻破這一道關。
而放任這些鬼物遊蕩在內,此間修士怕也會時時受其糾纏,不得安心。
關於鎮壓鬼邪死氣的事情,趙蓴無心多言,此刻便隻將自身對於通關的猜想告知王芙薰,又與後者點頭示意一番,這才執劍向附近鬼物殺去。
王芙薰得她示意,亦是深以為然,其手中短刃頓如飛輪射出,與趙蓴劍氣相互應和,便只見淋漓劍光灑落四方,而飛輪如影相隨,所過之處如入無人之境,殺得鬼物七零八落,片甲不留!
到此時,諸多修士已是冷靜下來,覺出眼前鬼物並不似想象地那般強大,只因成群結隊才顯得尤為難纏,但若能分而擊破,便也就平平無奇,構不成多少威脅了。而初入此地時,眾修士驟然見得如此大量之鬼物,在不知其底細之前,自是免不了驚慌失措一番,所受鬼物攻擊,一時卻未能自保,亦不是毫無緣由。
今成反擊之勢,倒也聚起了一股鬼物不能抵擋的力量,一路殺得地上滿是頭顱屍骸。
無論是藏經大殿,還是眼前的死寂之地,淮樽在地宮內所設下的兩道關卡實都稱不上是艱難,有趙蓴與王芙薰協力而攻,遊蕩在這死寂之地內的鬼物,甚至能被她二人誅除半數以上,叫旁人看得瞠目結舌,大氣也不敢喘!
才入此間之時,內裡遊蕩的鬼物約莫有數千隻,經此反擊後,所余留之鬼物便只剩百隻不到。眾修士殺到此刻,大抵也是猜出了通關竅門,故對這余下的鬼物,亦是有著趕盡殺絕的氣勢。
見四周已無鬼物遊蕩,趙蓴才將金烏血火放出,把此間死氣燒灼一空。
而隨著最後一隻鬼物被誅滅,眾人頂上才有燦爛金光灑下,將周遭光景顯於人前。脫離了瘴氣之後,眾修士便茫然向附近打量,這一看,方知死寂之地乃是被若乾根巨柱所環繞著,此些巨柱將有五六人合抱的粗細,向上彎曲合為一處,使此地像極了一處囚籠。而巨柱之上刻有生翼獅虎之獸物,其名曰辟邪,正與趙蓴的猜測相合。
透過巨柱的間隙向外看去,能見一片深邃幽黑中,還有不只一處囚籠存在。趙蓴以為,地宮有入口十六座,而入內之後又分八座巨門到藏經大殿,按殿內修士的數量來看,他們必然不是進入地宮的修士總量,在此設下關卡攔下其中部分,後又分少陽、太陽、少陰、太陰四座巨門。假使進入太陽之門的修士,都能被分入一處囚籠,那這地宮之內至少就有四座鎮壓死氣的監牢存在!
畢竟此座牢籠中的修士數量,的確是要多過藏經大殿中的人數。
所以這些從一開始就被入口與巨門分開的人,到最後時多半也會重聚在一起。而趙蓴並不認為,淮樽會行無用之事,那麽她的用意,究竟會是什麽呢?
此中並不止趙蓴一人看見了籠外之景,王芙薰略微向外打量,心頭便微微一動,笑道:“阿兄他們,應當就在其余幾處籠中了。”
趙蓴輕嗯一聲,抬眼之際,囚籠中央已是出現了兩道黑白分明的巨門,以黑為陰,以白作陽,相對而生,交相呼應。
已經踏過八卦四象兩道巨門的修士,對眼前景象自不會覺得陌生,這是要他們再度做出抉擇,亦如先前那般,從這兩道巨門之中挑選一處入內。不過在此之前,通過此關的修士也不是全無所得。
這一回,從無邊屍骸上冒出的木芽卻只有一株,它於眾人眼底蓬勃生長,如綠雲般的樹冠肆意舒展,數不清的枝丫上,垂掛著一顆顆飽滿瑩潤的果實。能夠站在此地的修士,皆都知曉果實之中藏著他等夢寐以求之物,是以望向樹冠的目光中,也不乏火熱期盼之意。
片刻後,果實如眾人所想那般掙脫枝頭而去,顆顆皆落入修士手中,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有人貪婪之心大起,卻也隱隱有所顧忌,畢竟在先前獲得通關獎賞時,就曾有人行過殺人奪寶之事,只是其人雖死,旁人卻無法捏碎屬於此人的果實,所以任何巧取豪奪之策,也只有在對方將果中寶物真正拿到手中才有用。
有行事縝密之輩,拿到果實後也不立刻將之打開,而是迅速從眼前兩道巨門之中做出選擇,隨後遁入其中以避旁人搶奪,亦不失為一種謹慎做法。
趙蓴無懼於此,待果實入手之後,便直接捏碎表皮得了果中之物。那道森冷寒意倒也熟悉無比,正與她先前所得的劍意同為一物,而這能助神殺劍意更進一步的東西,於她而言自也是多多益善,故她已是期待起來,通過這陰陽之門後,又會得到什麽東西。
趙蓴抬眼一看,想也不想就已做出了最後的抉擇。她淺淺露出幾分笑意,卻是轉頭向王芙薰道:“過了此門,便再無回心轉意之法,道友當要順應本心而為。”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遁入陽門之中,再無它言。
自果中而得的寶物,正靜靜躺於掌心之內,王芙薰合攏手掌,將一縷淡香碾得零碎,她的聲音柔和而平靜,像一陣沒有歸處的風:
“你又怎知我本意不是如此呢?”
她將目光逡巡於兩座巨門之上,卻沒有任何一座門在呼喚於她,一如八卦、四象之門一般。
……
兩個侍女站在簷下,眉眼彎彎地說著笑,她們面容相似,只有些許不同能夠供人辨別,但卻不難讓人知道,此二人乃是一對雙生姊妹。
王逢煙透過薄薄的窗紙向外看去,目光卻像三月的雨,染著一層綿軟的濕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