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徊月微微頷首,既不否認這話,亦不在此多言置喙,隻深深地看了程勉真一眼,平聲道:“若再給她三五百年的時間,程師弟,你覺得又當如何?”
程勉真呼吸微滯,此回卻是久久未語。
“她如今三道靈關隻通了兩處,便已能殺得了杭書白了,”袁徊月隻當未見他面容中的晦澀,顧自移開眼神,徐徐說道,“你道掌門仙人為何會如此看重那趙蓴?她天才也好,機敏也罷,最利害的卻不過是這一日千裡的進境,自入道以來五百年就有了此番成就,便再等個幾百年過去,誰知她會不會再破境關?
她既不願來爭這大師兄的位置,你也不必拿她當尋常弟子來看,大劫當前,這些同門爭鬥何足掛齒,那趙蓴有她自己的路數要走,難道你我不是一樣?”
話已說盡,她沉靜溫和的聲音仿佛帶去最後一絲悵然,叫程勉真心中一動,不覺抬高了聲音問道:“師姐心裡若是這樣想的,又為何要在如此關頭選擇突破呢?你我都知道天海那邊已經有了動靜,只等那抬天柱降了下來,就是到大道魁首出世的時候了,憑師姐你,難道就當不得這大道魁首?”
縱是那趙蓴天資過人又如何,難道就要因一個人的起勢,叫萬千個人甘心淪為陪襯?
這可不是掌門仙人一語就能定下的事實,他壓得服門內的真傳弟子,可卻鎮不下天下英傑的奮起之心!
如今通天之路就在眼前,試問誰還能按捺得住?
袁徊月詫異地看了過來,末了竟露出幾分笑意,問道:“程師弟,你難不成以為我突破通神是得了誰的吩咐不成?”
程勉真皺眉不答,袁徊月卻大聲笑了起來,一挑眉道:“我的事情誰也做不了主,這是我自己做下的決定,什麽大道魁首,什麽龍虎樓大師姐,這些東西通通都不如我的前路重要!師弟,你可知世人皆說,都是那雲闕山的周仙人奪走了我師祖秦仙人的大道魁首,可這又能如何呢?秦仙人一樣摘得了道果,如今也一樣是我昭衍的撐天巨柱,可見有沒有這大道魁首都不重要,路就在這裡,只看誰人去走罷了!”
她壓下了聲音,眼神內不無認真之意,隻告誡道:“師弟,我仍是那句話告訴你,掌門仙人的眼裡,各人都有各人的位置要坐,也有自己的職責要履行,如我,待過幾日就要接下九渡殿首座長老的位置,如你,領率真傳弟子就是你的責任,再如趙蓴……你又怎麽知道她的路會好走過你我?”
待說出了這句話,袁徊月才緩緩閉上雙眼,沉沉地歎了口氣,留下程勉真若有所思,神色凝然。
至於她口中路不好走的趙蓴,如今卻是掃除了近在眼前的障礙,勉強拓了條通暢的路徑出來。
“這便是三陽劍煞了麽……”
望見眼前燦若金陽的一點,趙蓴趕忙是拿出承載之物來,小心翼翼將其盛放入其中,莫看這三陽劍煞隻得綠豆一般大小,卻已是趙蓴這半年裡煉化得來的所有了。此前元渡洞天之人也是把她缺少的玄水玉魄給送了過來,三陽三陰六種金鐵終算是全部集齊,再配上程勉真送來的絕羅水,至少煉化其中一半是足夠了。
“按照現在的煉製速度,便至少要五六十年才能得到這全部的三陽與三陰劍煞,好在我並無其它事情要做,就連不非山的事務也被掌門仙人以拔除魔種一事給抹除了,倒是給了我一段不短的清閑時日。” 一想到這裡,趙蓴也不住松了口氣,因她晉升真傳弟子時不非山的任務還未完成,按照律例來說,本是要給個頗為艱難的事情來做,好在掌門是把魔種之事給算做了任務,一來二去,不非山那邊也不曾前來過問。
若不如此,她現在可有得忙了!
“除此以外,下屆風雲會似也沒有多少年了,玉珂修為正好,也當叫她下場歷練一番。”便估摸著還有不到五十年的空閑,說不準那時三陽三陰劍煞也已煉好,倒能夠陪著弟子一起前去了。
趙蓴整理好心緒,一味是沒有多少急切焦躁之情,眼下既想好了目前要做的事情,手上便就有條不紊起來。
羲和山府,平天峰上。
秦玉珂收起法劍,眉頭微微擰起,暗自將近來所得整理一番,又覺進境不夠,故而有些失落之態。
好在她意志堅定,這點沮喪之情倒很快又都散去了,片刻後見了來人,更忍不住眼前一亮,笑著招呼道:“師叔,你來了。”
那人卻搖了搖頭,頗有些無奈道:“與你說過幾回了,我雖與阿蓴年紀仿佛,可你也不必稱為我師叔。”
秦玉珂上前打了個稽首,仿若未聞道:“師叔怎有閑暇過來尋我,可是為了先前所說的那事?”
戚雲容歎了口氣,心說秦玉珂與她修為相當,卻因著趙蓴的這一層關系將自己放到了晚輩身份上,倒叫她平白多了個真嬰修為的師侄了。
好在戚雲容也是個不大計較的性子,念著今日前來還有要事,便乾脆開門見山道:“你既然知道,那我也就不用多說,風雲會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了,如今阿蓴還在閉關,算著還有兩年便要啟程,我看恩師與施長老的意思,都是想讓你隨我一起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