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魂玄妙,自非一時之感,一日之功。 趙蓴靜坐聖堂之內,也不睜開雙眼,只動起心神一催,就有三道玄光從眉心射出,懸於身前。
伴著這三道玄光浮現,趙蓴周身的氣勢便陡然銳利起來,四面氣機如水波蕩起,須臾後又被利氣分割開來,倏地散作於無,而這時,人地二魂中間亦逐漸凝作一把懸劍,正中刻印有渾圓一點,純白無垢。此刻三魂匯聚,終使趙蓴內心之中感到一股充盈圓滿,她索性是一鼓作氣聚攏三魂,將其盡數捏合一起,初時還能感受到三者間隱約的排斥,隨著趙蓴下定決心,這三道劍魂亦逐漸是凝合一體,失了先前的形狀,而化為一團明亮光華。
趙蓴睜開眼睛,當即抬手將其握入掌心,並未覺得有何異常,反是認為此物靈動無比,又與她心神相系,各般手段隻消念頭一催,立時就能做成了。
她一手握住這道明光,另手翻下往膝頭一抹,與她相伴多年的長燼便霎時顯現於此,長燼通體玄黑,古樸無華,隻劍鋒之上寒光流轉,不須動用劍氣也可顯其鋒芒。
趙蓴目視於它,略微有些遲疑,待思忖片刻後,卻還是遵循內心所想,將那手中光華與長燼貼合。
一刹那,停放在膝頭的長燼便顫動嗡鳴起來,她能自其中感受到一股絕強的渴望,遂任由此劍向上飛起,須臾後融去劍身,成一團深暗無光之物,漸與三道劍魂所化的明亮光華融合一起。
然而二者雖有交融,過數個時辰之後,卻總有隔閡處於其間,始終不曾化出趙蓴想要的結果。
至這關鍵時刻,她便一催丹田,將那金烏血火祭了出來,徑直撞入兩者之間,也是奇怪,趙蓴這一連串的舉動都不是事先準備,而是有所預感,仿佛有何人告知於她,你該如此,你應如此,而她又未從其中感知到不當之處,這才從心所欲,有了如此施為。
果不其然,在金烏血火也沒入其中後,這團非黑非白,一片晦暗的東西才綻放出一股極其奪目的明亮光彩來,漸化作一團丹丸大小的玄光,鋒芒內斂,縹緲靈動!
她尚不知如何去稱呼此物,好似法劍之名已太過局限,於是仍以長燼相稱,叫此物歡欣無比,在她面前如飛鳥般兜轉了一圈。
原先煉製長燼的材料中有一物為鎔渾金精,是以鑄造出來的法劍仍是以堅韌剛硬為本,而融入其中的金烏血火又是至陽至烈之物,該說凝聚出來的東西怎麽也不至於能與柔和二字扯上關系,然而趙蓴凝視這團玄光,卻能從當中感受到剛柔並濟的圓融。
這時她心中微動,旋即收了玄光進入識海紫府,便意識到自己體內的兩條大道再不像從前那般涇渭分明,而是漸有幾分聯系存於其中,就好似兩條並行的河道本互不相乾,如今卻逐漸有了匯流之相,隻待有朝一日奔流向前,就可貫通一並,合為一道。
此也印證了趙蓴先前的猜測並非無稽之談,來日她修為漸長,神殺劍道與大日之道必是要走向合二為一的道路,而這一事情又極可能會發生在突破通神境界之時,因那時外化分身也將與本身相融,是以兩條大道之間若再無聯系,於趙蓴自己只怕也無多益處。
而今日偏偏有所預感……
她自伸出手來往袖中一摸,取了七星尺拿在手中,此刻尺頭微微顫動,卻隱隱指向上方,趙蓴將之撥動,尺頭便霎時旋轉起來,最後又歸為原位。
趙蓴便循著上方抬頭望去,祖師遺劍高鎮於頂,劍芒流轉,光華奪目,明滅間遊龍影現,灑落一片冷清肅殺之意。
不論如何,今日之事總歸是走向著好的結果,而封時竟托人交來此物,對她而言更不是一件損害之事。 趙蓴將心緒平複,收了七星尺踏出門去,待稍稍一算此中歲月之變換,才知自己此回閉關已是過了三十六年整,卻不清楚施相元口中那天元悟道一事到了何般地步了。
“既然都在那處,眼下也正好過去瞧個細切。”
有今日收獲後,無論是天元悟道還是爭奪大道魁首,與這實打實的進益相比倒都有些虛而不實了。
趙蓴低頭一笑,便握起劍令出了聖堂,向界南天海飛遁而去。
而在天海茫茫之地,亦僅剩一處天元柱還未遭人奪佔下來,眾人亦將之視為最後機會,自是互不肯讓,卯足了力氣要將之拿下。
杭書白經得幾番失利,眉眼間的倨傲已是蕩然無存,雙目睜而又閉,卻是難掩心焦煩躁。
此也怪不得他,因此處天元柱下不知多少修士都已面露難色,有忍不住破口大罵之人,罵後拂袖就走,仿佛是這天元柱有心為難他似的,然而更多人還是咬緊牙關留於此地,看能否有一線轉機。
“此根天元柱怎的如此怪異,全然與旁處的不同,可如何是好!”
薑明信趺坐於柱下,雙拳緊緊捏握,眉間更久久不散。他暗罵一聲,卻不甘心就此罷休,遂再次催得一股神識往柱中探去,可惜這回亦如從前一般,神識雖暢通無阻,然而卻不得觸及其中道胎,愈是往前靠近,那道胎卻與自己隔得更遠,幾番試探不成,眼前便白光一晃,神識已然是從當中退了出來。
他心中惱恨,豈會不知這是柱中大道與自己不合之故,若非其余的天元柱都已有主,他也不會到此來強求機緣!
可若就此退走,他薑明信便辜負了族中所托,比那蕭麟更是多有不如,他又怎能甘心敗在這裡!
於是目光一晃,落在柱下其余修士的身上凝看幾眼,心中竟陡然生出一個念頭來。
“我若不成,爾等也別想取了這機緣走!”
薑明信暗中冷笑,又催動神識往前落去,此回卻意不在道胎之上,而是將其余之人的神識俱都攔下,當中弱小些的,立時就遭他當場打滅,惹得不少修士怒目視來,大喝道:“這位道友,你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