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驚懼萬分,方才能斬下藤根,趙蓴當要居一大功,切莫說一個素寧,今日若要將他們所有人斬殺在此,於她而言恐怕都不算難事……便不曉得父皇留於自己身上的一滴龍血,能否將此人招架一二了。
師姐素寧驟然被殺,觸動最大者莫過於癸星派曲薇,她當即尖嚎一聲,淚眼婆娑向趙蓴質問而來,不過趙蓴眼下尚不得功夫分心,將元神牢牢縛住後,旋即便取下腰間封邪綬囊,只見她指尖掐做法訣,面上雙眉擰起,自囊中迅速飄出一道灰白氣息籠於元神之上,未過多久,就開始有血紅之物從中緩緩析出。
薑毓觀得此兆,刹時明白這癸星派素寧可能有異,於是連忙上前將曲薇攔下安撫:“曲姑娘,仙門弟子非是不講理之輩,先冷靜些。”
曲薇敵不過他,便只能咬牙盯著面前情景,兩人糾纏的功夫,趙蓴倒也成功將素寧身上的魔種取了出來。
此物極其怪異,先時還未有什麽征兆,但當完全析出在趙蓴手中凝形後,即開始逐漸散發出格外詭奇的吸引力來。
趙蓴神情微動,隻覺識海內傳來的厭惡之感愈發鮮明強盛,而薑、曲二人卻是眼瞳微紅,對那物生出了爭搶的心思來!
好在薑毓體內納有一滴龍血,此時催發出來,頓將他心神喚回,手下攔著曲薇的氣力,亦不由自主般加大了幾分。
這絕不是什麽好東西!
然而曲薇無有龍血護體,受了魔種影響早已有些意識不清,即便有薑毓將之縛住,她亦癡了心般向魔種那方伸出手去。趙蓴察覺此狀,當下也不好繼續觀察手中之物,隻待將之完全納入封邪綬囊,曲薇才終於清醒過來。
“這是……什麽東西……”曲薇唇齒微顫,竟難以相信方才那瘋魔般的人就是自己。她隻覺得一股極強的吸引力自上傳來,叫人難以抵抗這般誘惑,而這樣怪異的東西,居然是從師姐元神中取出的!
“此乃魔種。”趙蓴微微頷首,將長燼收起後,又道,“魔種惑人心神,會誘使修士越界行事,長此以往甚至性情大變,重於惡欲而拋卻天理倫常,至於更多的,便是門中隱秘,不好與兩位道友說道了。”
魔種的古怪薑毓二人方才便有所了解,現下聽聞趙蓴此言,心中倒也有了幾分信服。曲薇凝神思索,隻覺師姐近來舉動的怪異之處,倒真能與趙蓴所說的合上,不過失去了這一陪伴多年情同姊妹的好友,心頭的悲戚當是一時難止:“那素寧師姐,可還是原來的師姐?”
趙蓴不欲欺騙於她,抿唇後即道:“魔種隻催發人本身的欲念,與奪舍不可混為一談。”
那今日死去的,便真是她朝夕相處的師姐了!
曲薇心中大慟,喉中漸有哽咽聲冒出。趙蓴亦是低頭一歎,若非是像秋剪影那般主動種下魔種的人,被此物纏上便無異於無妄之災了。
“至於素寧道友的元神,便先放於貧道手中,日後出了界路,貧道門中長輩自會送其轉生。”她手中的元神在拔除魔種後,雖是薄弱了數分,但卻仍舊存有些許神念,可見魔種的侵蝕並不算強烈,能夠保住素寧轉世托生的機會。
只是境界再高些,或是魔種融合得更深些的修士,便沒有這般好運氣了。
曲薇聽聞師姐還能轉生,頓有種柳暗花明的喜悅生出,還未等她開口言謝,又聽一道微弱的聲音緩緩響起:“趙道友,阿薇……”
趙蓴眉頭一抬,倒是驚訝於素寧元神還余有說話的神念,這般想來,其被種下魔種的年頭應當也並不長久。
素寧先是安慰了曲薇幾句,見自身聲音愈發輕微,恐有彌散之險,便連忙正色與趙蓴道:“道友,魔種一事,恐不像你們想的這般簡單……”
她三言兩語將欲說之事道完,那聲音便如熄滅般消了下去,曲薇心中一抖,欲要上前查看,趙蓴卻收好了元神道:“只是沒了說話的氣力,剩余神念都需用來保命了。”
“藤根已除,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還是先行從這窩穴出去,與他們匯合為上!”趙蓴講到此話時,眼神向薑毓瞥去,適才素寧的話無疑嚇到了他,以至於其臉色慘白,到現在還不曾緩和過來。
因魔種一事有所耽擱,三人至約定之處匯合時,已然是最後到達的隊伍,而此般布置下不見人員傷亡,唯一少了人在的趙蓴一方,即有些顯眼起來。
不過當下最要緊的事情,是徹底除去妖藤,將悟道果摘下,故而便無人相問這一情況。隻待為首的束冠男子一聲令下,二十余道遁光架起,叫那根系被毀的妖藤只能節節敗退,最終含恨而亡。
失了妖藤攔路的悟道果,自也全數落入修士手中,偌大一棵參天巨樹,結出的果實亦不過將將三十枚,交由束冠男子與薑榷商議而分,趙蓴倒是剛好能獲得一枚,至於薑毓、曲薇,則要看龍血皇朝一方的分配了。
對此結果,趙蓴無甚異議,今日最大功勞在於斬滅主根的幾人,她既有悟道果在手,山谷一行便算是頗為圓滿了。
因心中揣著素寧所說之事,待分配完靈果後,趙蓴便立時找到了束冠男子,凝重道:“倪師兄,我有話要講。”
束冠男子名作倪稷,此時見趙蓴神情端凝,亦正色應道:“師妹但說無妨。”
而隨著她逐漸將事情吐露,一乾渡厄司弟子的面色,都開始變化起來。
素寧的魔種並非人為種下,而是她在外歷練時,將一修士斬殺,滅其元神之際,被一血紅之物突入了識海,那便是她身上魔種的由來!
在渡厄司弟子素來的認識中,魔種向來於元神勾連,元神滅,而魔種毀,倒從未聽說過還能主動脫離了湮滅的元神,另尋它主的魔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