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沒有吃什麽,身子極度虛弱下,憤怒、憂傷、傷心哭泣個幾天,失明也是不是什麽離奇的事啊。
雖然她對太后沒有多少感情,哪怕有,也只是一點點的同情,但她也不能坐視太后真的眼瞎啊,哪怕有這種可能,她也得將她扼殺在搖籃裡。
畢竟太后是皇上和長公主,還有寧王的親娘,皇上和長公主怨恨疏離太后,只是因為這麽多年太后太蠢,對包藏禍心的興國公和寧太妃信任有加,幫著他們來欺負他們姐弟,如今興國公謀逆了,可以說太后是最大的幫凶,如果不是太后壓製皇上,皇上平衡朝堂,興國公手裡的兵權早被人給搶光了,沒有兵權在手,他還謀逆個屁啊。
估計在興國公沒有落網之前,他們都不打算原諒太后了。
至於太后不吃東西,身子虛弱,他們並不擔心,當年先太子被皇上殺了,太后都熬過來了,何況是現在了,太后比他們想象的要堅強的多,何況寧王還在北晉,太后怎麽也會等到寧王回京,母子相認的。
那時候,他們母子和好了,太后眼瞎了,太醫們不得盡量醫治啊,萬一太醫們治不好,她這個外傳的醫術玄而又玄的孫媳婦能獨善其身?
眼睛沒失明,治療起來容易,要是真失明了,那可就難多了。
為了將來不麻煩,清韻覺得她得好好的給太后把把脈。
看見太后對著她們笑,清韻就邁步上前,福身給太后請安了,“這些天,清韻都沒來給太后請安,實在不孝。”
清韻上前了,若瑤郡主隻好跟著上前了,聽到清韻的話,她歪頭看了她一眼,見清韻臉上帶著真誠,她精致的臉龐上,就有些窘紅了,她才幾天沒進宮給太后請安啊,這就不孝了,那她好多天沒來,不是更不孝了?
對了,現在好像輪到她給太后請安了,她該說什麽好啊?
一著急,若瑤郡主心有些慌了,看到太后這樣,她心底也不是滋味兒,尤其見太后讓清韻起身後,就看著她。
看的很認真,好像要將她看清楚了,刻進心底一般。
那想疼愛卻心酸的眼神,讓若瑤郡主有些不自在。
她從來沒有被人這麽看過啊!
太后鼻子有些酸,眼眶一紅,就更看不清楚了,任是她再怎麽努力,都覺得模糊不清。
更模糊的是寧王小時候的身影,她最疼先太子,其次是皇上和長公主,寧王她從來就沒有認真看過,只知道他很懂事,先皇誇過他兩句。
可先皇誇了他之後,就誇皇上,她連一絲寧王會威脅到先太子的想法都沒有過,又怎麽會將他放在眼裡?
還有這個親孫女,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沒有抱過她一下,她孫子孫女不少,抱得最多的是安郡王,其次是二皇子,再就是長公主府趙世子和明郡王。
只是六年前,長公主一家被她貶到封地之後,她就極少再見到兩個外孫兒了。
看著太后眼眶越來越紅,若瑤郡主徹底慌了,有些手足無措,怎麽辦,怎麽辦啊,太后看著我哭了,我現在該說什麽啊?
對,太后看著我哭,肯定是想父王了。
可是母妃叮囑過她,她不能在太后面前提父王……
不能提父王,那提母妃好了。
若瑤郡主為自己想到一個好話題,純真的臉上流露一抹笑容來,她上前,福身道,“若瑤給太后請安。”
甜甜脆脆的聲音,精致如玉的臉龐上笑意如春,好像清晨的第一縷晨曦,驅走了黑夜的陰霾。
太后心中一軟,竟是迫不及待道,“快起來。”
若瑤郡主清脆的應了一聲是,只是等她起身之後,又再一次的福身了。
連著請兩次安,還從未有過呢,季嬤嬤有些驚訝,正要開口呢,就聽若瑤郡主再一次開口了,這一次說話聲更甜,就像是抹了蜜一般,“若瑤進宮之前,母妃再三叮囑若瑤,要代她給太后請安,她身子重,街上又擁堵,等過些日子,她會親自來給太后請安的,這一次就讓若瑤代勞了。”
太后聽著,眼眶又濕潤了三分。
她沒想到寧王妃沒有怨她,反倒這麽有心,太后越發愧疚。
二十年來,她厭惡太后,又何嘗對寧王妃有過好臉色,她和皇后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當年先太子因皇后失了魂,不正是因為她和皇后合奏了一曲嗎?
這麽多年,所有和皇后交好的人,她都不待見,但她從未對寧王妃下過手。
可先太子是寧太妃的親生兒子,她怎麽能容的下寧王妃,寧王妃嫁給寧王這麽多年,寧太妃不許她生下寧王的子嗣啊,當年寧王妃生若瑤郡主,如果不是若瑤郡主命大,只怕是一屍兩命的下場,想到自己的漠視和縱容,差點讓若瑤郡主喪命,太后再次哽咽。
若瑤郡主努力保持的鎮定,再一次崩潰了。
為什麽又哭了啊,方才還對她笑來著……
看著若瑤郡主扭頭望著清韻,一臉苦癟,害怕說錯了話,季嬤嬤就慌了,趕緊小聲提醒太后。
這麽多年,寧太妃幾乎都來給太后請安,沒少說寧王府的事,她很不待見若瑤郡主,因為若瑤郡主不怎麽喜歡給她請安,當然了,進宮給太后請安就更少了。
好不容易給盼來了啊,而且瞧著膽子不大,不過太后哭,給人瞧見了,有些害怕是在所難免的,可這一回嚇住了,以後不來了怎麽辦啊?
現在的永寧宮不比從前了,最是需要熱鬧的時候,來的人越多越好。
太后回過神來,趕緊拿帕子擦掉眼角的淚花,連道了三聲好,誇王妃有心了,然後問道,“你母妃她身子……可好?”
若瑤郡主心道,你都這樣了,應該關心自己先啊,母妃好吃好喝,心情也好,自然好了。
不過這話,若瑤郡主不敢說出來,嘴上道,“母妃以前身子不大好,可是清韻姐姐醫術高超,母妃現在氣色紅潤。”
太后欣慰一笑,“氣色紅潤就好。”
她剛說完,若瑤郡主就拉著清韻上前了,她道,“雖然王院使在外面,不過論起醫術,沒人比的過清韻姐姐,太后氣色差,讓清韻姐姐幫你補過來。”
若瑤郡主將清韻拉倒太后跟前,又將她摁坐了下來,那樣子,倒像是不許太后拒絕一般。
這樣的太后,沒有精氣神,她看著害怕。
清韻坐下後,就望著太后了,“太后,我幫你把脈。”
太后原想說不用的,可是清韻說完,就直接把她的手拉過去了,細致的幫她診脈。
太子身子很虛,憤怒、生氣久了,傷了肝,肝開竅於目,淚為肝液啊!
肝好,則目光有神,看東西才清楚明亮。
這事,有必要跟皇上說一聲。
太后這是心病,喝藥是有用,可補回來的,還抵不了哭出去的。
尤其這會兒,比起吃藥,太后最需要的還是吃飯。
清韻幫太后把脈,季嬤嬤在一旁看著,有些緊張。
等清韻收了手,她就要問話,結果清韻先開口了,她道,“太后幾日沒有吃飯了,身子太虛,影響我斷症。”
季嬤嬤連連稱是,然後抱怨道,“自打那天起,太后就沒有好好吃過幾口飯,身子哪裡受的住,奴婢勸,她又不聽。”
說著,她又問太后了,“奴婢讓禦膳房準備吃的端來?”
太后搖頭,正要說沒胃口。
若瑤郡主就先她一步道,“季嬤嬤,你讓禦膳房多燒幾個小菜,我早上吃的不多,也有些餓了。”
季嬤嬤聽得眼睛都亮了。
若瑤郡主這是要陪太后用飯啊,她連連點頭,生怕若瑤郡主反悔一般,邁了腳步就走了,太后的意見反倒不重要了。
結果季嬤嬤走到珠簾處,清韻又加了一句,“我想吃酸菜魚。”
季嬤嬤高興的回頭,“奴婢記得呢,一會兒就端來。”
禦書房時刻準備著太后要吃的菜,永寧宮的人什麽時候去,都能端十七八盤子菜來,而且是葷素皆有,濃淡事宜。
反倒是清韻要吃的酸菜魚,是現做的,稍微耽誤了些時間。
偌大一張桌子,宮人們魚貫而入,將桌子擺的滿滿的,香飄四溢。
這些天,清韻也有些食欲不佳,早上孕吐,吃的不多,這會兒聞著香味,真是的食欲大動。
有若瑤郡主和清韻陪著,飯菜又端到了太后的寢殿,太后不吃,她們兩個小輩哪好意思動筷子啊。
哪怕太后虛脫無力,也得打起精神啊,何況她還沒有蠢到,看不出來若瑤郡主和清韻要吃飯,多半是為了她。
她們再怎麽喜歡禦膳房的吃食,只要吩咐一聲,要幾個禦廚都不是事兒。
這份孝心,太后沒有理由拒絕, 她傷的人已經夠多了。
上了桌,若瑤郡主先給太后盛了一碗粥。
騰騰熱氣中,若瑤郡主笑道,“太后許久沒有吃東西了,先喝一碗粥墊墊肚子先。”
若瑤郡主沒有把碗放下,太后伸手接了。
若瑤郡主俏皮一笑,“不許浪費哦。”
季嬤嬤聽得想笑,這一碗粥分量可是不少呢,就是尋常時候,太后能吃半碗就不錯了。
聽著若瑤郡主的話,太后眸光有一瞬間的遲疑,不過,她點頭答應了。
若瑤郡主笑的更開心了。
清韻姐姐都讚賞她了,等一會兒回府,說與母妃聽,母妃肯定會誇她懂事。
太后拿了湯杓,給自己舀了一杓子,剛放進嘴裡,外面就傳來一陣說話聲,“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