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不就露出來了?
再一看宋弘眉頭一皺,高氏就知道不妙,心裡咯噔一下,立刻就先沉下臉色來,瞪了侯氏和那幾個姨娘一眼,冷聲道:“你們幾個是什麽身份?世子爺和世子夫人也是你們能背後說道的?”
“我這做嫡母的都還沒說什麽呢,什麽時候咱們國公府裡,這些事情,倒是輪到你們這些做姨娘的來說三道四呢?”
說完不等那幾個姨娘有所反映,扭頭就看宋弘:“爺,不是我說,幾位妹妹的規矩這幾年也太松了些,也該緊緊了。”
“別的不說,咱們府裡眼看二姑娘要成親了,三姑娘也要說人家了,老五老六這幾年也該尋摸親事了,這話要是傳出去,那家教好門風緊的人家,誰肯跟咱們結親?”
高氏這話說得不緊不慢,端得是一副正室氣象。
那幾個姨娘卻人人色變,無他,高氏這話說著好像是一片好心,可她們都聽明白了,高氏這是在警告她們。
若是再胡亂說話,別忘記她們孩子的親事還在她這個主母手裡捏著呢。
頓時,袁氏和侯氏膝下的都已經成親的還罷了。
孟氏是早就投到宋重錦和王永珠這邊,以高氏為首的。
剩下房氏和董氏頓時噤若寒蟬,再不敢發聲了。
要知道,這兩年宋弘對女色似乎看淡了很多,往後院去的越發少了。
就算到後院,倒是隻愛往高氏院子裡去,其他幾個姨娘院子裡,他也就偶爾去坐坐,說說話,吃個飯,很少真辦事了。
除了去年在前頭書房裡收用了一個水靈的丫頭外,好些年沒新人了。
以前收用過的丫頭,有的直接多給了銀子發嫁了,有的就丟在後頭院子裡,連個姨娘都沒掙上,頂著個通房大丫頭的名號,無兒也無女,一天天的熬日子呢。
她們幾個姨娘好歹還有孩子傍身,老了還有個指望。
可同樣孩子也是她們的軟肋,若真得罪了高氏,親事被拿捏,那可是一輩子都後悔不來電。
再看宋弘這邊,可見是聽進去了高氏的話,連連點頭,“還是你考量得周全,既然如此,你也讓人好好緊緊她們的規矩。如今府裡人越發多了,別的不說,在晚輩面前也別失了體統。”
這是全權放手給高氏了。
高氏笑盈盈的應了,輕描淡寫的道:“幾位妹妹到底也曾為爺誕下子嗣,對咱們府裡有功,還要顧忌著孩子們的體面。也就不懲罰了,各自回院子裡去,每日抄寫九篇心經也就是了。”
宋弘十分滿意的點點頭,看著高氏的眼神越發的柔和。
他就知道,高氏最是溫柔慈和,一心為了他和國公府。
就算這幾個妾室有了不是,她懲罰也都十分有分寸,還知道不傷她們的體面。
以前還不覺得,這幾年年紀大了,不那麽看重女色後,倒是越發覺察出高氏的好來。
因此看到幾個妾室,不過是抄寫經書這種無關痛癢的懲罰,還一個個露出不滿之色時,心裡就不痛快了。
呵斥道:“夫人慈和,你們還不滿足?平日裡倒是夫人對你們太好了,慣得你們一個個不知道天高地厚起來。我看是太懲罰輕了,從今天起,每人每天二十篇心經。”
“且都老實些呆在自己院子裡,有那份閑心,做做針線不比在夫人面前嚼舌頭強些?行了,都回去吧!一大堆人擠在屋子裡,看得人頭疼!”
一邊說一邊揮手。
幾個姨娘受到了來自宋弘的無差別的打擊,再不敢吱聲,紛紛起身告退而去。
等到屋裡清淨,只剩下高氏和宋弘兩個人了。
宋弘才揉著額頭,方才這屋裡,五六個女人,加上伺候的丫頭婆子,滿滿當當一屋子人,聞了一腦子的脂粉香氣,薰得他頭都疼了。
高氏十分有眼色,忙吩咐人打來溫水淨手,又除下手上的戒指和手腕上的鐲子,拿漚子漚了手,才讓宋弘靠在貴妃榻上,頭放在她的腿上,她給細心的揉著太陽穴。
嘴裡還溫聲道:“爺身子還沒好,何必動氣?到底是跟著爺這麽些年了,不說別的,看在孩子們的份上,也得給些體面不是?再說了,妹妹們也都是為了孩子,有些私心也是正常的。”
“妾卻隻心疼世子爺,沒娘的孩子沒人疼。他如今遠在赤城縣,那地方苦寒,日子不好過。再者去那邊也是身負重任,小孩子家家的,去那邊且不知道怎麽惶恐呢,如今好不容易才有點成績,還不知道是這麽掙來的。咱們這做長輩的,只有為他們高興的——”
“就算他們有什麽疏忽的,做得還不周全的,當長輩的還能真跟他們計較不成?更不用說,我看世子夫人和世子爺著實是有孝心的。”
“不說別的,爺膝下這麽多孩子,成家出嫁的也有好幾個。除了世子爺和世子夫人,誰會這麽惦記咱們?逢年過節從來不落下?”
“我是沒個福氣有個一男半女, 本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怕是享不到子女的孝敬了。倒是世子爺和世子夫人這般,讓我居然還有機會享受享受被晚輩孝敬,惦記在心裡的滋味——”
宋弘聽到這裡,倒是一笑:“你這人啊,一輩子了,就是心軟。你就不怕老大他們只是面子情?就幾樣東西,就收買你了?”
高氏嗔怪得道:“就是虛面子情,我心裡也很受用!我自認為作為嫡母,對爺膝下的孩子,那都是一視同仁。這麽些年來,不說將他們視同己出,那也是盡到了做嫡母的責任了。”
“可除了世子爺和世子夫人,哪個孩子事事都想著我了?這送禮用心不用心,我難道看不出來?”
“如今我每每就想,難怪這世間人人都想要自己的骨肉呢。親骨肉只怕更貼心貼肺呢!說來,還是我沒福氣——”
說道最後,就哽咽了,一點淚珠就滴在了宋弘的發間。
高氏別過頭去,拿帕子捂著臉嗚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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