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婆子知道這事瞞不住,有不少眼睛看著呢,也就故意擺出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嗯,前幾日我們家珠兒運氣好,帶著幾個小的在山裡尋摸了點,今天趁著趕集,咱們也沒門路,不知道賣給誰好,還是我們家珠兒聰明,找到酒樓去,正好酒樓掌櫃收這個,才賣了出去,不然今天就白跑一趟了。”
“張嬸子,我看你那背簍裝了小半截,隻怕最少有小半斤吧?這隻怕得賣二三兩銀子吧?我看你今兒可大方的割了好幾斤豬肉呢,這果然發了財就是不一樣了——”
“哪有,不過是家裡孩子饞,這些日子大家也都辛苦了,才買點肉給家裡人補補——”張婆子滿口否認。
不過大家誰也不信,看張婆子滿面春風,背簍裡都裝滿了,想來就是賣了不少錢,才敢買這麽多東西。
有那精明的,就開始打量起王永珠來,這王家二閨女,平日裡好吃懶做的,沒想到福氣倒是不錯,別人去山裡,幾年都摸不到一顆黃松菇,她倒是尋摸了不少。
若真是這樣有福氣,就莫怪張婆子這麽寵著這個老閨女。
一路上,張婆子意氣風發,大家都圍著她,旁敲側擊在哪裡比較容易采到黃松菇,有沒有什麽訣竅之類的問題。
張婆子哪裡知道,她這輩子上山的次數數不清了,這黃松菇就沒摸到過一回,如何有經驗可以傳授?
更別提,這種好事,真有經驗,不留著自家悶聲發大財,還告訴別人?自己又不傻!
因此絕口不提,隻說是自己老閨女運氣好,有福氣,這種精貴的東西,有福氣的人才能遇到之類的話。
有人見從張婆子哪裡問不到什麽,就轉向一邊不做聲的王永珠,覺得這小姑娘家家臉皮薄,說不定兩句話就能套出來。
若是以前的王永珠,可能真就被三兩句話兜了底,可現在的王永珠,不管別人如何問,她隻裝傻,問急了就說自己也不知道,就隨便上山走走,就遇到了。
倒把套話的人,嘔個倒仰。
一路這麽倒也熱熱鬧鬧的,不知不覺就回了村裡。
村口,金盤和金罐兩兄弟早早的就等候在這裡,眼巴巴的望著山路,等著奶和老姑割肉回來。
遠遠的看到有人影從山路那邊走過來,尤其是老姑的體型,在一堆人中,尤為醒目,第一眼就看到了。
兩個小豆丁,撒丫子就跑過去,跑近了,看到張婆子一臉的笑,還有背著的沉沉的背簍,心中就有了數。
歡呼著,圍著張婆子和王永珠轉圈。
不敢問張婆子,就拉著王永珠不撒手:“老姑,老姑,割肉了嗎?”
王永珠點點頭,這回來的路上,坐了一半路程的牛車,後半截車主碰到要租牛車的,大家都是鄉裡鄉親的,當然不能礙著人家賺錢,就連張婆子因為今天賺了錢,心情好,都沒計較。
這一半的路程走回來,王永珠覺得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連說話都覺得費勁,就隻想回家好好躺著緩一緩才好。
小豆丁看到王永珠點頭,確認割肉回家後,就興奮到了極點,自然就忽略了看臉色,隻纏著王永珠:“老姑,老姑,趕集好玩嗎?”
“老姑,老姑,是割得大肥肉嗎?”
“老姑,下次去趕集帶上我好不好?”
“帶我,
帶我——” ……
王永珠隻覺得腦瓜子被吵得快要爆炸了,揉揉額頭,才張嘴,就聽到張婆子中氣十足的罵聲。
“不省心的小兔崽子,吵什麽吵?沒看到你們老姑累了?就惦記吃吃吃!老娘是缺你們吃了,還是餓著你們了?才給了幾天好臉色,就要上房揭瓦了是吧?沒眼色的東西,我跟你們老姑趕集這麽辛苦回來,沒看到我們背著東西?眼睛長著是好看的?不曉得把東西接過去?怎麽就養了你們這群只知道吃白飯的!”
金罐和金盤被罵習慣了,也不覺得羞惱,反正有肉吃就好,被奶罵幾句又不掉塊肉。
美滋滋的接過張婆子背上的背簍,幾乎是連蹦帶跳的回了家。
因為田裡的活都忙活的差不多了,也是惦記著張婆子和王永珠趕集的成果,大家心照不宣早早的就收工回家。
金花在院子裡帶著金杓,遠遠的就聽到了金罐和金盤的笑聲,探出頭一看,就看到兩兄弟抬著背簍往家走,後面跟著的可不就是奶和老姑麽?
忙跟院子裡說了一聲:“奶和老姑回來了!”
就衝出院門去迎接。
等張婆子和王永珠進門,就看到幾個小豆丁團團圍著背簍,眼巴巴的看著,也不敢伸手去揭開蓋著的粗布。
江氏早就準備好了兩大碗溫水,遞給了張婆子和王永珠,又打來熱水,讓兩人梳洗了一下。
一家子就都聚集在了堂屋,等著張婆子來分享成果。
背簍上遮蓋的粗布一揭開,眼尖的就看到了那一大塊肥瘦均勻的五花肉,還有一根大骨頭。
頓時人人臉上都露出了笑意,這可是實打實的肉啊。
幾個小的,都沒忍住,偷偷的咽著口水,舍不得將視線挪開。
還是林氏先悄悄吞了吞口水,才試探著問:“娘,那黃松菇都賣出去了?賣了不少錢吧?這肉得有兩斤重吧,估計就得好幾十個大錢呢。”
張婆子臉一黑,將豬肉收回背簍,劈頭就罵:“有得肉吃還堵不上你的X嘴?賣多少錢和你有屁的關系?又不是你采的蘑菇,能沾著你小姑子的光,晚上吃兩塊肉就該知足了,這也是你配問的?”
林氏那個委屈啊,怎就不該問了?她早就在心裡謀劃了,這黃松菇至少能賣出二三兩銀子,加上老倆口手裡存著的,給金鬥和金壺兩兄弟蓋新房子,應該綽綽有余了。
鄉裡鄉下,蓋房子花錢少,請人來幫忙,管兩頓飯就行。
等新房子蓋好,他們再辛苦一年,金鬥娶媳婦的嚼用就出來了。
這麽些年,他們兩口子,加上後來金鬥和金壺兩兄弟,在地裡勤扒苦做,一年到頭來,收入卻全部進了婆婆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