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博遠看著眼前的家常菜,猶豫了半天,才動了動筷子。
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少爺,哪裡吃過這樣的飯菜,他甚至都認不出這炒的是什麽……茄子土豆和青椒?白菜豆腐和粉條?
醫院的飯菜,味道很淡,為了病人健康,少油少鹽,還為了好消化,煮的很爛。
孟博遠最討厭吃軟爛的食物,平日裡看到都惡心,這會兒……
秦步月見他吃乾淨,輕籲口氣:總不能讓見義勇為的大英雄,餓著肚子。
孟博遠頓了頓,悶聲道:“……味道一般。”
他其實想說謝謝,可是話到嘴邊,變了樣,尤其是語氣,挑三揀四。
秦步月倒沒覺得怎樣,她說:“沒辦法啦,畢竟是醫院的餐廳……”
她話說到一半,被外頭的聲音給打斷:“孟院長,您弟弟在三號床。”
秦步月一愣,病房門開了,走進來四五位醫生,為首的男人身量頎長,穿著乾淨的白大褂,內裡是黑色襯衣,寬松的外衣也沒能擋住完美的身體比例,肩膀挺括,雙腿長且直。
秦步月緩慢抬頭,順著那一排深黑色的襯衣衣扣,看到了緊束的領口,乾淨的喉結,瘦削的下顎線和清俊的五官,以及那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鏡和微微垂下的鏡鏈。
更加強烈的熟悉感,撲面而至。
她認識他,一定認識。
第160章
假人,又是一個假人。
孟博遠對秦步月的出現,還留有一絲幻想的話,那對於孟博斐的出現,只有翻湧而上的煩躁。
秦步月如果活著,如果有機會獲得一枚【堅定】,也許兩人會在人格場相遇。
然而,這沒有可能。
秦步月活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她還活著,流落在外的她也沒辦法弄到一枚【堅定】。
這對於世家子弟來說,是從小就儲備好的,缺的只是融納的時機。可對於普通先行者來說,得積攢到足夠功勳,立下功績,才有望獲得。
二十萬功勳,足夠在命運之鍾買一套很好的房子。
而普通人奔波一生,也只不過是為了這一套房子。
孟博遠很清楚,秦步月是假的,孟博斐也是假的。
前者還有一線希望的話,後者就是絕無可能。
孟博斐很早就融納了【堅定】,他是在完整契合了【堅定】後,去的海城。
孟博遠還看過他提交的報告——
那是一段難以考究的“歷史”,史書上也沒有任何相關記載,似乎是在封閉年代。
孟博斐身處的城池,被敵軍圍困,城中彈盡糧絕,卻遲遲等不來救援。孟博斐單槍匹馬,突圍而出,向周邊城池求援。然而同為聖人子民,另一座城池的城主卻不願出兵相救,他甚至想留下孟博斐,讓他別回去送死。
孟博斐從千軍萬馬中突圍而出,早就身負重傷,等不到支援的話,他回去只有死路一條。
人格場中一切都是虛假的,唯有死亡是真實的。
然而,孟博斐沒有絲毫猶豫,他策馬而歸,回了自己堅守的城池。
城已破。
敵軍湧入,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孟博斐手持長槍,戰到了最後一刻。
直至天降聖喻,終止了這漫無邊際的屠殺,也結束了他的人格場。
彼時的孟博遠只是看著報告,都感受到了那充斥在字裡行間的【堅定】。
守住城池,護住百姓。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這就是他的【堅定】。
孟博遠收住思緒,半點都不想理這個假的孟博斐。且不提孟博斐與“人間世”的狀態,即便他還在,早就融納了五階的修者,也不可能出現在四階人格場。
假的,全是假的。
難道他會因為兩個假人,迷失在人格場嗎!
似是察覺到了秦步月的視線,這位孟院長移動視線,對她微微頷首——有禮、客氣,但陌生。
不知為什麽,秦步月心中升起一陣失落,她禮貌性地回了一笑,只是嘴角好像掛了鐵塊,彎起的弧度非常僵硬。
孟博斐看向孟博遠,他習慣性推了推眼鏡,聲線溫潤低沉,卻又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力:“疼嗎。”
孟博遠:“……”倔強地別過頭。
孟博斐身後的醫生,將病歷本遞給他,還有各種片子,主治醫生也在仔細說著具體病情。
孟博斐看了看病歷本,又拿起CT,對著正午的陽光,仔細看著。
秦步月在靠窗的位置,光線是從她這邊照過來,所以她一動都不用動,就能看見他。
秦步月看不懂片子,只是看到了眼前人的專注。
讓人熟悉的專注,那鏡片後的深邃黑眸,像運行中的計算機一般,好像有……密密麻麻的代碼劃過。
什麽亂七八糟!
秦步月收回視線,老老實實躺在病床了,她果然是摔壞腦子了吧,怎麽接二連三地盯著兩個陌生男人看。
沒錯,她到了該戀愛的年紀。
可她要房子沒房子,要車子沒車子,新書還在拖稿中……事業這麽忙,哪有空談戀愛!
再說了,她向來對一見鍾情嗤之以鼻,怎麽可能對陌生人一見如故……哦,還是兩個,還是兄弟。
“……”
秦步月,你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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