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坊最為明顯的,就是那顆據說已經有上千年樹齡的大柳樹,這顆大柳樹足有五六人合抱粗,不過因為年紀太大,身上許多地方已經枯死,並且有一半的地方被雷劈的焦枯。
樹木之類的一旦上了年紀,往往就會引來天雷,似乎是上天不願意見到長壽之物。
不過在這個太康八年的春天,這顆受了不少磨難的老樹還是發了新芽,碧綠的枝條迎著春風搖擺。
李信等人走到這顆老樹附近,都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這顆大樹的碧綠樹冠,靖安侯爺呵呵一笑,開口道:“千百年來,這座城裡的來來往往不知道多少風流人物,最終,還是這顆大柳樹笑到了最後。”
謝岱也是讀書世家出身的子弟,自然有一些文青的念頭,聞言他在李信身後,開口道:“侯爺您這話不對,像這顆大柳樹一般不能動彈,便是再活一千年,也未必就算是贏家。”
靖安侯爺呵呵一笑。
“謝郎將這話不對,這顆大柳樹屹立千年不倒,地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根系,說不定已經密布柳樹坊,明面上不能動彈,暗地裡便大不一樣了。”
謝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跟在李信身後沒有再說話了。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沒過多久就到了一座不起眼的院子門口,李信伸手指了指這座院子的門口,微笑道:“謝郎將去叫門?”
謝岱躬身應是,上前敲響了這座院子的大門。
沒過多久,一個小廝打開院門,抬頭就看到了一群黑衣黑甲的大漢,這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小廝嚇得渾身一哆嗦,顫巍巍的開口道:“各位軍爺,請問你們……”
這個時候,李信分開羽林衛眾人,走到這個小廝面前,笑咪咪的說道:“這位小哥,我們找李興。”
這個小廝渾身都在打擺子,顫聲道:“這位軍爺,我們這裡……可沒有人叫李興……”
這位舊南蜀的大殿下既然敢來京城,那麽改名換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李信不再理會這個小廝,徑自邁步走了進去。
“有沒有李興,你說了可不算。”
十幾個羽林衛跟在李信身後,很粗魯的闖了進去,李信走在最前面,很快到了院子裡,他對著裡屋朗聲說道:“大殿下,既然到了京城,怎麽也不知會故人一聲,不然李某無論如何也要請大殿下去秦淮坊瀟灑瀟灑。”
寂靜無聲。
沒有人回答李信。
靖安侯爺微微皺眉,正準備強行進去搜查,裡面的房門才緩緩打開,一個穿著一身淡紫色衣裳的中年人,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正是當初在漢州府,把李信“請”去談話的大殿下李興。
如今兩個人已經五年時間沒有見,這位已經接近四十歲的大殿下明顯衰老了不少,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甚至有了不少花白。
抬頭看了一眼李信還有李信身後的羽林衛之後,這位大殿下一臉平靜,開口道:“李侯爺不請自來,擅闖鄙宅,未免有些……不太禮貌吧?”
靖安侯爺眯了眯眼睛,呵呵笑道:“大殿下到了京城裡,卻沒有知會我一聲,才是不禮貌罷?”
李興深呼吸了一口氣。
“李侯爺,我是……被人請進京城裡來的,請我來的那個人,你也得罪不起,你還是不要與我為難得好。”
“你現在退出去,我隻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大家兩兩相安。”
靖安侯爺面朝著李興,背對著身後的羽林衛,臉上露出了一抹略顯猙獰的笑容。
“你要是不來京城,你我倒可以兩兩相安。”
說著,他低喝一聲,沉聲道:“左右,與我拿下這個舊南蜀反賊!”
謝岱只是猶豫了一瞬間,便立刻應聲,十幾個羽林衛撲身而上,李興臉色大變,轉身就要逃走,但是這些羽林衛都是常年訓練,非是李興這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可以比擬,他隻掙扎了一會兒, 便被謝岱等人擒下,用牛皮繩綁了一個結實,押在了李信面前。
謝岱對著李信恭敬抱拳道:“侯爺,反賊已經拿到了!”
李信點了點頭,走到了被綁的結結實實,跪在地上的李興面前,蹲下了身子,笑著說道:“大殿下,如今還提不提禮貌了?”
李興這輩子,最重儀貌,而且還有不輕的潔癖,此時被綁得困在地上,形容狼狽,聞言他惡狠狠的咬了咬牙,怒視李信。
“李長安,我已經說了,我是被人請到京城裡來的,你!”
李信眯了眯眼睛,沉聲道:“我如何?”
“你可不要做蠢事情,將來誰的面子也過不去!”
很明顯,這位南蜀的大殿下,是太康天子請進京城裡來的。
當初征西一事結束之後,漢州府那邊經過天子首肯全都交給了漢州軍,當時天子對李信問起漢州府的情況,李信與天子說,漢州府的五萬兵馬表面上是有沐英帶領,背地裡其實是這位舊南蜀的大殿下在執掌。
這個謊言並不圓滿,事實上天子只要派人去漢州府看一看,便不難看出漢州府到底是誰在話事。
如今五年時間過去,當初的謊言很顯然已經瞞不住天子了,不然這個南蜀的大殿下,也不可能被人“請”到京城裡來。
不過李信並不在意這件事情。